007:如此選擇奈何奈何
「是啊。」齊嫣也跟著道,「況且你妹妹病成這樣再說不打緊,可你也不用這樣急著走吧。」
趙雲寧搖頭道:「你們有所不知,我們姐妹雖是逃難至此,但那一晚卻是被流氓賊寇所追才會那般狼狽,那些歹人必不會輕易放過我姐妹二人,我不想連累了你們所以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那更不能讓你這樣離開了。」吳麗語叫了起來,「你帶著病重的妹妹出去豈不更是羊入虎口嗎?」
「但若是連累了你們,叫我於心何忍,我......」
「別再說了。」吳麗語一把拉過她,「你呀就安心住下吧,這裡偏僻一般人也是找不到這兒的。」
趙雲寧心裡有些慌了,她確實是怕連累這二人,但也是因妹妹的病若真是傳染萬一......豈不更不好了。哪知道齊嫣二人熱情似火就是不肯讓她獨自離開,這份情真是讓她承也難受不承也難受。
但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離開,斷不能留在這裡給二人增添負擔和有可能發生傳染病。所以趁著夜深人靜齊嫣和吳麗語二人都睡熟了她便悄悄拿著自己和妹妹穿過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離開了。
......
出來才發現兩人住的地方果然偏僻,城郊的夜晚樹木幢幢如鬼如魅,趙雲寧帶著妹妹找了個破山神廟避身。雖是為了不連累齊嫣二人才出來的,但趙雲寧始終也不肯相信妹妹真的得了那種病,而且聽那大夫的口氣即使吃藥也是醫不好的。
第二天,趙雲寧喬裝打扮成一個落魄小伙先到藥店抓了葯又重新給妹妹改請了大夫,身上唯一一個值錢的頭釵也當掉了,可是大夫診完脈后的結果竟還是和先前一樣,而且這個大夫一診出是那種病就逃得飛快,這讓趙雲寧的心一點點壓抑下去,難受得她喘不過氣來。
喝了葯,妹妹在沉睡很多天後終於有氣無力的醒了過來:「好癢,好痛......」趙雲畫感覺不僅是下身,甚至全身都不舒服,想抓卻不知該抓什麼地方,好像螞蟻在全身在上下遊走,難受至極。
趙雲寧抱著妹妹道:「沒事的畫兒,喝了葯就會好了。你看我們已經逃出將軍府了,再等兩天姐姐把二弟也救出來,我們一家就團聚了。」
趙雲寧仍然不甘心拿著身上本來就不多的銅板繼續給雲畫請大夫,而且四處打聽哪位大夫名氣醫術更高明,但是無數個大夫診完之後的結果都是一樣,這讓趙雲寧不得不無奈接受這個無情的現實。她不敢把這事告訴妹妹,也沒再給她請大夫,拿著最後幾個銅板給妹妹抓了葯,瞬間便身無分文了。
將近半月過去了,妹妹的葯吃得只余最後一副了,而且這一副都被自己熬來熬去水都熬白了。這些日子她自己也只有到處去做些零工或挖野菜充饑,沒有營養別說妹妹了,她自己的身體都愈發垮掉了。
這一晚妹妹喝完了葯睡著了,趙雲寧輕輕扒開雲畫的褲子檢查,雲畫的下身根本沒有半點好轉好像還越來越嚴重了。她嘆了口氣她知道這裡條件差吃得也不好,葯也沒有了妹妹的病只怕會越來越不可收拾,可她能怎麼辦呢?齊嫣她們都那麼困難總不能向她們開口借錢吧,而且萬一給她們惹上麻煩......
想到這兒趙雲寧立刻斷了這一面的念想。望著妹妹慘白的臉色她咬緊了牙:「段仲平......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
「竟然是她,她居然沒死。」明王坐在虎頭皮披就的大椅上,屋裡點著薰香,清風雅靜格外安詳唯有明王的表情很是奇怪,「這個段仲平到底在搞什麼鬼,白厲你調查清楚了嗎?」
半跪在下首的白厲肯定地道:「當然,王爺交待的事我什麼時候馬虎過。我還查到燕國公二十多年前曾是風靡大江南北的機關製造師,他的叼血燕讓戰場上的人聞風喪膽這些事都是有史可證的,我想段仲平之所以囚禁趙家小姐大概就是為了叼血燕吧。」
「嗯,你的分析能力到是有所提高嘛。」明王微微一笑,機關製造師......這個人物二十多年前就突然銷聲匿跡了,沒想到竟藏在這裡。這一趟寧國之行當真是收穫不小啊。隨之他又道,「那個趙大小姐的下落你找到了沒?」
「王爺放心,已經有眉目了。而且遵王爺之意我也在暗中給段仲平的人使了絆子他是絕對找不到趙大小姐的。」
......
因為錢花光了,雲畫的葯終於是不得不停了。然而疾病猛於虎,停葯后還沒十天的工夫雲畫的病就更是嚴重,下身甚至開始大面積糜爛,只要她醒著便躺在草堆里拚命的抓癢,趙雲寧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她真想替妹妹去承受這一切,可是她只能看著卻無能為力。
趙雲寧拚命做苦工,在維持生計的情況下希望能存上一兩個銅板給妹妹看病,因為這些天妹妹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即使勉強睡著了小臉也皺成了一團難受至極。
甚至有時候雲畫會開始說胡說:「姐,你給我一刀吧讓我解脫吧,我好難受啊,求你了。」
「姐,你讓我死吧,你若還真的愛我就讓我死吧......」
雲畫開始高燒,不管用多少冷水降溫都不管用,身上被她自己抓得沒一塊好皮。哪裡還有當初名門閨秀的俏模樣,趙雲寧用兩天不吃飯的代價留下的錢給妹妹請了大夫,大夫看完之後卻只是不住的搖頭接著起身便離開。
趙雲寧追出去拉住大夫:「大夫你怎麼不說話怎麼不開方子,我妹妹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啊。」
那大夫把趙雲寧給的幾個銅板還給了她搖頭嘆氣道:「你妹妹的情況已經不需要葯了。」
「你說什麼?你胡說的是不是。」
「再好的葯下去也不管用了,你看她的身子抓得那麼爛你應該早一點用藥也許還能勉強控制病毒的,現在......」大夫繼續搖頭,「你好好和她度過最後的時光吧,只是要注意吃穿用別傳染上就行。」
趙雲寧手裡的銅板應聲而落,她死死抓住大夫的手:「你是大夫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妹妹還這麼小你怎麼忍心看她就這樣沒了......我求你求你救救她,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就算我現在給不了你,我......」
這一刻趙雲寧突然想如果自己回將軍府,為了叼血燕段仲平一定什麼都肯給的。
為了妹妹她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明天,明天就可以拿給你,我是說真的求你相信我。」她哭著苦苦哀求。
那大夫似是有所動情,嘆氣道:「姑娘,這不是報酬與否的問題。這世間若真還有能解救你妹妹的良藥妹那也只有一味葯了。」
「是什麼?」趙雲寧雙眼泛光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激動。
「砒霜!」
趙雲寧一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像被人點了穴一般定在原地,雙眼瞪得老大任淚水嘩啦啦了無聲息的往下流。大夫什麼時候走沒影的她不知道,太陽什麼時候下山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再次回到廟中時,妹妹躺在草堆里還是拚命的抓著身子,嘴裡不住的哀叫著。她扭曲的臉告訴趙雲寧,她痛苦,痛苦得快要瘋掉了。
趙雲寧擦乾了淚水坐到妹妹旁邊伸手摸了摸妹妹仍舊高燒著的額頭,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妹妹抱住:「畫兒,我錯了我錯了。如果我一開始就妥協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趙雲畫被姐姐抱著似乎舒服了一點點,她用薄弱的聲音道:「姐......我好想爹娘,我好想見他們。我知道我的病不一般對不對,我知道姐姐負擔不起。不怪姐姐的,畫兒不想成為姐姐的負擔,但求姐姐記得將來為畫兒報仇雪恨,現在......現在畫兒好累,好想去到有爹娘在的地方。」
......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趙雲寧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如此選擇,但她知道有一點她沒錯,因為最後雲畫是笑了,笑得那樣幸福。
只是一生趙雲寧都將無法釋懷這件事,也永遠忘不了那個炎熱的仲夏之夜,因為這一晚是將她從一個清純可人的大家小姐徹底拖進只為復仇而活的計謀女的深淵之夜!
她用本來要給妹妹看大夫的幾個銅板買了砒霜,兌進清水裡端著這碗葯她面無表情的走到妹妹跟前,一步一步腳下沉重得要命,可是她看著妹妹的時候臉上卻在笑。
望著面目全非的妹妹,滿眼痛苦的她。趙雲寧道:「畫兒,聽姐姐的話喝了這碗葯好好睡一覺你就會好了。」
「會嗎?」
「當然。」
「會,會見到爹娘嗎?」她問
趙雲寧點頭,雲畫又道:「那真好,快給我......」
趙雲畫搶過那碗葯在趙雲寧還沒反應過的時候便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精光,趙雲寧大喘著氣去搶碗,可碗里已經空了,她突然就後悔了心痛得要撕裂一般,直去拍雲畫的後背:「不不,快吐出來快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