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見藍芊吟仍是一副不確定的模樣,冷岳索性說得更明白一點,「我和霏逸都是一樣的牛脾氣,儘管血濃於水,卻總是無法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但你不同,你對霏逸有一定的影響力,我相信你能讓霏逸改變想法,甚至改變個性。」
「冷大哥,你太抬舉我了。」這番話她聽得又喜又憂,喜的是冷岳這麼肯定冷霏逸在乎她,憂的是她怕自己會辜負冷岳的期望。
「藍姑娘,你若是真的對霏逸好,就別讓他離開碧水堂。」
「冷大哥的意思是?」
冷岳瞧著她,說得誠懇,「我這個做大哥的,不敢奢求什麼,只希望霏逸能過正常的日子,別再四處飄泊了。藍姑娘,你能答應我儘力而為嗎?」
「這……」
「我知道你行的。」
藍芊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冷大哥,我答應你。」
告別冷岳之後,藍芊吟立刻趕回碧水堂,想和冷霏逸說清楚一切,可她才踏進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只見大廳中,慕容御正和她的父母聊得愉快,一副和樂融融的情景,直到看見她進來,彼此間才停止談話。
佟香凝面帶微笑的道:「芊芊,你回來了。」
「爹,娘。」藍芊吟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大廳,不忘暗中投給燕燚一記犀利的目光,然後向慕容御招呼道:「慕容谷主怎麼來了?」
慕容御還來不及開口,燕燚便搶著說道:「慕容谷主聽說堂主『身體不適』,所以執意要來看看堂主。」他察言觀色,眼見藍芊吟臉色不佳,他趕緊撇清。
當時慕容御一看到只有他前去,便一直追問藍芊吟為什麼爽約,而他又不善說謊,只好隨口瞎掰說她生病了,怎知道慕容御便堅持要探望她,快馬加鞭的趕來堂里?
慕容御起身來到藍芊吟面前,舉止溫文有禮,「不知藍姑娘哪裡不舒服?在下有位朋友醫術極佳,或許可以……」
「呃,不用麻煩了。」藍芊吟立刻委婉的回拒。
她哪有什麼病啊?都要怪燕燚,編出這種差勁的藉口。她又瞪了燕燚一眼。
「我方才去看過大夫,他說我可能是最近太累,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她不忘補充說明,免得無法取信慕容御。
「芊芊。」佟香凝靠了過來,瞅了慕容御一眼,替他說話道:「人家慕容公子真的很關心你,知道你身體不適,還說要差人送幾盅燕窩來呢!」
像這樣才貌出眾又有情有義的年輕人,上哪兒找啊?佟香凝禁不住開始猶豫,要不要勸女兒接受慕容御算了。
藍芊吟聽了,只是向慕容御投以感激的一笑,便轉移了話題,「你們方才瞧見冷霏逸了嗎?」
「啊?」慕容御、佟香凝和藍珸君的反應皆是一陣錯愕。
「沒瞧見。」燕燚回她道:「之前我還從他房間經過呢,人不在裡面。」
「喔。」藍芊吟淡淡應了一聲,沒說什麼,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眸子里的一絲落寞。
瞬間,每個人心裡各有所思,均沒有說話,氣氛一僵,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佟香凝發覺氣氛不太對勁,立刻扯了個話題打破沉默,「對了,芊芊,慕容公子說要請你保鏢,貨品是座琥珀觀音呢!」
藍芊吟點了點頭,看了慕容御一眼,隨口道:「我知道了。」她的心早飄到別的地方去,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他。
她想著,冷霏逸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慕容御想起她方才提到最近比較累,不禁體貼的問:「藍姑娘需要休息,是否等精神好一點再出發?」
藍芊吟笑了笑,道:「放心吧,就算我不行,還有我爹呀!慕容谷主預定日期了嗎?」
慕容御一聽,顯得有點不自在。「那麼五天後辰時,我們懷擁谷見。」他心想,五天的時間應該足夠藍芊吟好好休養了,他才不希望陪他送禮去京城的是藍珸君,他要的是藉機親近佳人呀!不然他何必無緣無故千里迢迢送禮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見事情敲定了,藍芊吟更無意留在大廳,遂轉身向藍珸君和佟香凝道:「爹,娘,我先去休息了,你們幫我招待慕容谷主吧。」
「嗯,你去吧。」佟香凝何等聰明,光看女兒和慕容御說話的態度,她就知道兩個人之間是不可能的了。
緣分天定,可遇不可求呀!
慕容御見藍芊吟似乎精神不佳,也無意再逗留,在她走前趕忙喚住她,「藍姑娘,請等一下。」
「慕容谷主還有事嗎?」
「在下還得回谷里處理一些事情,就不叨擾了。」
「慕容谷主要走了?」藍芊吟客氣的問道,隨即要燕燚送客,「燕燚,你送慕容谷主出去吧。」
「不用了,各位,後會有期。」慕容御向大夥兒一一抱拳,便轉身離開。
送走了慕容御,藍芊吟立刻改口向藍珸君和佟香凝道:「爹,娘,待會兒我要出去一下。」
佟香凝朝她眨眨眼,調侃她道:「你不是要休息嗎?」
「休息?」藍芊吟用誇張的語氣重複這兩個字后,故意瞧著燕燚說道:「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休息?」說完,她一陣風似的離開大廳。
悍堂主一走,留下的是大廳里忍不住相視而笑的老夫老妻,還有一臉無辜的燕燚。
黃昏時分。
一彎弦月掙脫重雲的阻攔,高掛天際,儘管光芒未顯,但已預備在夜晚來臨后與星子相互爭輝。
藍芊吟待慕容御離開了將近半個時辰后,便騎著颯雪,往與冷霏逸初相識的那間破廟奔去。
其實,她並不確定冷霏逸是不是在那裡,只是她心中莫名的有著強烈的信念,牽引著她往破廟而去。她心想,若是他真在廟裡,那就證明他們倆真的心有靈犀,註定不會分開,可如果事實相反,他不在廟裡,那麼不管天涯海角,她也要把他給追回來!
就這麼左思右想,不過賓士半炷香的時間,她已來到破廟外。
突然,她有些膽怯了起來,要是他不在廟裡,她能否堅強的面對現實?
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她躍下馬背,刻意忽視狂亂的心跳,一步一步的走進廟裡。
只可惜,她失望了,廟裡並沒有半個人。
「冰木頭,你真的不在?」她愣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怎麼辦,淚水悄悄湧現。
難道她是真的自作多情嗎?
她怔怔的盯著前方,眼前一片模糊,她舉袖拭淚,淚水卻益發源源不絕,劃過臉龐,沾濕了衣裳。
這時,一個溫厚的手掌陡的覆上她的肩,把她嚇了一跳,她趕忙回過頭來。
「是你!」這不是冷霏逸是誰?
藍芊吟凝視著他,剎那間百感交集,又是哭又是笑的。難道他每次出現,都得這樣嚇她才行嗎?
不過既然他在這兒,她就寬宏大量,不和他計較了。
冷霏逸瞧著她,愛憐的道:「你哭了。」
藍芊吟一聽,立刻轉身揩去淚痕,回過頭來時已然恢復兇悍的本性,直戳著他的胸膛道:「幹嘛躲起來呀?居……」
「居心不良?」冷霏逸替她說了下去,雙臂在胸前交錯,調侃她道:「誰知道是你?而且說不定來的人也是『居心不良』。」
「喝,做賊的喊捉賊。」藍芊吟柳眉一豎,十分不滿的指控他。
「誰教你跟蹤我?」
「因為我……」
「你怎麼樣?」冷霏逸瞧著她,眸子里極少見的溫柔鼓勵著她說出真話。
「我……我關心你。」她越說越小聲,聲音細如蚊鳴。
他明明瞧見她含羞斂眉的模樣,卻故意裝作沒聽清楚,「嗯?你說什麼?」
她臉兒一紅,索性鼓起勇氣重複說了一次,「我說我關心你。」或許是冷岳的話給了她勇氣,她決定坦白面對自己的感情。
但冷霏逸聽了,只是眸子一亮,並沒說什麼。他儘管內心狂喜,仍是吝於言語,要他回應她一句「我也關心你」,可比登天還難。
她並不氣餒,又道:「你大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知道。」他濃眉一揚,並不意外。這樣也好,遲早都要讓她知道,由他大哥來說,或許比他自己開口更恰當。
「你知道?」藍芊吟不禁懷疑,難道他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來嗎?
「因為你一定會問,而我大哥一定會答,所以我知道。」
「哦!」她瞅著他,開始用言語試探他的心意,「看來你們兄弟倆還滿了解彼此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