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燕燚因為料定藍芊吟獨自上路一定會下雨,在為她收拾包袱的時候,索性偷偷將畫多包了條毯子,好讓她避雨的時候不會受寒。此刻看來,燕燚的多事倒是成了件好事,讓冷霏逸受惠了。
「真是歪打正著。」藍芊吟拎起那條毯子,暗自覺得好笑。
她將毯子抖了抖,拍拍上面的灰塵后,拿去蓋在冷霏逸身上。
「嗯?」他有所察覺,微微睜開眼睛。
藍芊吟迎向他疑問的目光,乾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后道:「剛剛我說過,如果找到了包袱,便要拿裹畫的布來讓你蓋著,我可不想說話不算話。」
除了替自己找台階下外,她的口氣也轉變許多。唉,誰教不查清楚真相就動手打人的人是她?
冷霏逸默然的瞅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她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趕忙別開頭去。一想到他必定還在氣惱她,她竟覺得難過起來。
咦,她難過什麼?她馬上安慰自己,一定是因為太內疚才會有這樣不正常的情緒出現。
為自己不正常的情緒找到原因之後,藍芊吟釋懷多了。
注視著他,她語氣十分不自然,「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沒問清楚就……就……哎呀,反正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將你的傷治好的。」
自從當上碧水堂堂主,她還沒這麼低聲下氣的向人道歉過呢!真是教她一下子不能適應,彆扭極了。
冷霏逸回視著她,目光像能看透人心般清冷深邃。方才藍芊吟和颯雪的「對話」他都聽見了,他武功雖失,敏銳的聽力可沒喪失,只是,要不要這麼快就原諒她,可得視他的傷勢復元情況而定。
藍芊吟見他的臉色並沒有因她的道歉而好轉的跡象,柳眉一蹙,原本平和的語調又高昂了起來,「喂,錯的人雖然是我,但我也很有誠意的道歉而且願意彌補過錯了,你可不能這麼小氣,一直記恨在心!」
要是之後他以這件事要脅,要她答應這答應那的,那怎麼行!
正好,趁著他現在不便言語,她卻可以暢所欲言這優勢,她索性先求得他的原諒再說。
「吶,你沒說話就是默認羅!不準記恨。好了,我不吵你了,我就坐在你身旁陪著你,好注意你的傷勢是否有好轉,這樣夠義氣了吧?」
說完,她不再理他,逕自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冷霏逸靜靜聽著,雖然依舊保持沉默,但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笑什麼?笑她兇悍,也笑她蠻橫,更笑她慧黠!
藍芊吟坐在冷霏逸身邊陪他,不知過了多久,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直到一陣陣輕微的呻/吟聲傳來,她才突然驚醒過來。
下意識的,她立刻轉身去查看是不是冷霏逸怎麼了。
「哎呀,這麼燙!」她伸手在他額上輕觸了一下,感覺像火燒似的,心想他肯定是著涼了。
她急忙掏出懷裡的錦囊,翻找著丹藥。「芙蓉粉、消炎膏、紫雲丹……」
出外保鏢,她一向隨身攜帶各式各樣的丹藥或藥膏,以免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受了傷或生了病找不到大夫醫治,這也是她娘佟香凝臨行前特別耳提面命交代的。
藍芊吟找著了專治發燒的白虎丹后,立刻取了一顆讓冷霏逸服下,但她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夠妥善。
「發燒得要出幾次大汗才會好,我若是運功助他出汗,燒應該會退得比較快。可是,一來他沒有武功,二來又被我打成重傷,若是我貿然運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住……」
她站起身來回踱步,思考著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受寒而又能出汗。
颯雪見她走來走去的,心裡覺得很奇怪,調皮心一起,也學著她晃過來又晃過去。
藍芊吟有些不悅的白了牠一眼,輕聲斥道:「颯雪,別胡鬧了,安靜一點,我正在想事情……」
話說到一半,她瞧著颯雪,突然有了主意。雙唇一抿,她壞壞的笑了笑,拉著颯雪來到冷霏逸身邊。
「颯雪呀,要不是因為你愛惡作劇,他也不會被我打成重傷,現在他因為傷勢重,身子太虛,加上天氣冷,之前又淋了雨,所以發燒了,可憐得緊,看他這樣受苦,你要是能幫他卻不幫他,就太沒良心了。」
颯雪專心的聽著,毫無異議的點了點頭。
見勸說有效,藍芊吟信心大增,又繼續道:「所以,你讓他枕著你睡,一個晚上就好,如何?」
「嘶——」它鳴叫了一聲,沒點頭也沒搖頭,似乎在考慮。
「欸,他會變成這樣,你得負一半的責任,不許再任性了。」藍芊吟板著臉,向它施加壓力。
颯雪聽了,無辜的低鳴了幾聲,終於點點頭。
藍芊吟在它頭上輕撫了幾下以示讚許,便要它趴下,然後她將冷霏逸扶了過來,讓他躺在它身上,替他將毯子蓋緊了些。
不過,顧慮到冷霏逸只蓋著毯子並不能達到出汗的效果,藍芊吟思索了一下,乾脆用毯子將他裹起來,然後抽出一條裹畫的布當繩子,一圈圈綁住他的身子后牢牢的打了個死結。
「嗯,這樣密密的包裹著應該就沒問題了。」藍芊吟瞧著颯雪和冷霏逸,十分滿意自己想出來的妙點子。
現在,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能不能快點好起來,就看他自己羅!
「喂,你別死、你別死啊!大夫,你幫我救他,幫我救他!」藍芊吟伸手要去拉那位大夫的手,卻撲了個空,猛然從夢中驚醒。
她瞪視著前方,吁了一口氣,舉袖揩拭額間的冷汗。還好只是個夢而已……
「作惡夢?」
「你醒了?」藍芊吟和冷霏逸異口同聲的說,瞧著彼此,兩人第一次相視而笑。
其實冷霏逸早醒了,在發覺自己在她的照顧下燒已退了,而且還有颯雪讓他當枕頭,他心裡是有那麼點感動的。
起碼她沒給他吞顆葯便放任他自生自滅。
剛剛她作惡夢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將她搖醒,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弄的,竟然用條毯子將他裹得像粽子一樣緊,害得他根本動彈不得,想幫她也無從幫起。
「這毯子……可以幫我解開了嗎?」他瞅著她,顯得有些窘迫。
「哦。」她強忍著笑,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燒退了,當然……」她話沒說完,又突然住口。
她本來是要說當然可以,可是轉念一想,他衣服還沒乾,如果不裹著這條毯子,那豈不是要赤裸著上半身……
那怎麼行?
乾咳了一聲,她改口道:「當然不行,人家說高燒剛退之人,最忌保暖不足,二次著涼,所以你暫且忍一忍,等會兒我生個火,幫你把衣服烘乾,屆時你再替換。」
「好吧!」冷霏逸見她說得誠懇,暫且依了她。其實從她忸怩的模樣看來,他隱約也猜著了她的心思。
她一邊準備生火,一邊問:「喂,你真的……」
「冷霏逸。」他可不想被她一直喂啊喂的叫喚。
「冷霏逸,你真的沒有武功啊?」不知為何,她始終覺得他這體魄不像是砍柴或做工練出來的,再說他那張俊俏的臉,一點兒也沒有風吹日晒、吃苦耐勞所留下的痕迹。
他自嘲的扯一下唇,盯著她,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原本有。」
「原本有?」藍芊吟聽了,一雙美眸瞬間瞪得兩倍大。那麼他被她打成重傷的事究竟是……
冷霏逸移開目光,原本晶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我的武功被人封鎖,無法施展。」
「你的武功被封鎖?」
她詫異之餘,突然想起爹曾經跟她說過,江湖中傳言「鎖金鏈脈」這功夫可以封鎖人的筋脈,阻礙習武之人運功,中此招之人,雖然不會傷及性命,但無法再施展武功。
這對習武行走江湖之人來說,可是比死了還難過。
一思及此,她脫口問道:「難道你中了鎖金鏈脈?」
冷霏逸一聽,如遭雷擊,「你知道這功夫?」
「我爹告訴過我。」
「哦?」他表面上強裝鎮定,內心卻激動萬分,既然她的父親知曉鎖金鏈脈這功夫,或許也知道破解的方法!「敢問令尊是?」
「我爹嗎?」她微微一笑,十分引以為傲的道:「我爹就是碧水堂前任堂主,藍珸君。」
「藍珸君?那你是藍芊吟?」現在他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她說話都帶點命令式的語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