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昨夜思考了好久,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想出這麼個不會讓人起疑的說法,給他一個身分。
燕燚聽了,忍不住插嘴道:「哇,關係這麼複雜?」
「可不是嗎?」藍芊吟不帶善意的瞅了燕燚一眼,害得他打了個寒顫,才繼續說她的話,「後來,冷霏逸他們一家人搬至他處,久而久之,我們兩家也就失去聯絡了。誰知這次我前往懷擁谷,竟在途中巧遇了他,才曉得他正好要來我們碧水堂。你們知道他為什麼要加入咱們嗎?」
「為什麼?」大夥兒紛紛問。
「原來是家父雲遊四海的時候,順便去拜訪了結拜大哥的親弟弟的義父的至交,也就是冷霏逸的父親冷大伯,當時冷大伯和冷霏逸正好在練功,家父一見冷霏逸人高馬大,武藝不凡,當下便喜歡得緊,就向冷大伯提議,希望他能讓冷霏逸投入我碧水堂,正巧冷霏逸也仰慕我碧水堂的盛名已久,於是在家父和冷霏逸十分投緣的情況下,冷霏逸就決定加入我們碧水堂啦!」
「原來如此啊!」
「說起來還真是有緣!」
「冷兄能讓老堂主這般欣賞,肯定是個傑出的人才……」
大夥兒聽完藍芊吟說的「故事」,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場面頓時十分熱鬧。
燕燚為了表示歡迎,特地來到冷霏逸面前,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冷兄,有機會我們也來切磋切蹉武藝。」
「嗯……」他內傷未愈,被這麼重重一拳打過來,差點承受不住,但他苦於不能露出破綻,只能暗自忍下。
藍芊吟在一旁瞧見了,彷佛自己挨了那一拳般心疼,她唯恐燕燚再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扯了冷霏逸的臂膀,便向大伙兒道:「各位,我先帶冷霏逸去熟悉熟悉環境。還有,他初來此地,你們可別仗著自己是前輩就欺負人家啊!」
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
她說完,特別瞅了燕燚一眼,便領著冷霏逸離開。
燕燚呆愣在原地,感到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為什麼堂主要特別看他一眼,他是做了什麼嗎?
藍芊吟拉著冷霏逸一路快步走到後院,瞧了瞧四下無人,才關切的問他道:「剛剛挨那麼一拳,沒事吧?」
「沒事。」見她如此關心自己,他不禁有些動容。
他突然自私的希望,她是特別在意他,而不是那種堂主對下屬受傷病痛的那種基本關心。
「你對碧水堂的人……都是這麼關心?」他不由自主的問,語氣裡帶有一絲絲質問的意味。
只對你呀!她心裡這麼想著,嘴裡卻道:「當然,要不他們怎麼會那麼尊敬我?」
「是嗎?」冷霏逸別過身去,心裡一瞬間覺得悵然若失。
他還以為,失去久違的被愛、被關懷之後,她對他是與眾不同的、是特別的、是獨厚的。
原來,一切是他多想了……
「喂,我看還是請廚娘幫你燉一鍋雞湯吧!補補身子,內傷才好得快,如何?」她沒瞧見他的臉色變化,熱心的提議。
「不用了。」
他突然的淡漠讓藍芊吟愣了一愣。眼前的他,彷佛又回到昨天破廟裡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人。
莫名的,她的心疼得厲害,她想,或許只是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直接的拒絕她的好意吧?
既然如此,人家不領情,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算我多事,你當我沒講吧!」凝視著他的背影,她努力說服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心卻是剋制不住的隱隱作痛。
冷霏逸一聽,自覺失言,立刻回過頭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她仰著下巴,和他四目相對。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看透他那深邃的眸子里藏的究竟是什麼。
冷霏逸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一視同仁,就別讓我和別人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她一時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
冷霏逸索性說得更明白一些。「不會是每個人只要挨了一拳,你便吩咐廚娘熬湯給他喝吧?」
「哦?」
藍芊吟思索他的話中意思,剎那間明白了什麼,怒氣一消,忍不住掩嘴輕笑。
「多喝碗雞湯,就和別人不一樣嗎?」她手負在背後,帶著笑瞅了他一眼,故意問道。
原來他也會在意她是否待他和別人不一樣嗎?這麼說來,他也是在意她的羅?
「是不是不一樣,你心裡明白。」
藍芊吟聽了,突然湊到他面前。「要是我真打算待你和別人不一樣呢?」
她熠熠的眸子里燦爛著的是抹挑釁。
「怎麼個不一樣法?」冷霏逸濃眉一揚,亦邪肆的回睨她。
她將雙臂交疊在胸前,輕哼一聲。「我呢,要對你特別的冷淡、特別的嚴格、特別的不好、特別的壞、特別的凶。」
她煞有介事的說著,其實……她心裡才捨不得這樣做呢!
冷霏逸哦了一聲,對她的說法不但不加以採信,還使壞的調侃了她一句。「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你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冷、霏、逸——」她咬牙切齒的喊著他的名字,有股想掐死他的衝動。他、他竟敢笑她嫁不出去?
無視於她的怒氣,他一派從容的問:「難道不是?」
藍芊吟柳眉一蹙,立刻反駁,「當然不是!我是因為……」她話說了一半,突然改口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正說著,燕燚走了過來。
「堂主,冷兄,你們在這兒。」
「什麼事?」藍芊吟沒好氣的問道。剛才他打了冷霏逸一拳的帳還沒算呢。
燕燚賊賊的一笑,舉高手中的牡丹盆栽,「剛剛慕容谷主派人送來了三十盆這樣的盆栽呢!堂主,你不是一向最愛牡丹花?」他直覺得認為,一定是她去了趟懷擁谷,和慕容谷主互生好感,對方才會送花表心意。
「這……」藍芊吟愣了一下,一下子還搞不清楚狀況,「可我沒要他送花來給我呀?」
「那就是慕容谷主自己主動送的羅?」燕燚介面道,他沒注意到周遭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又補了一句,「看來慕容谷主對堂主很有心喔!」
「燕燚,你少胡說!」藍芊吟柳眉一蹙,斥道。她偷覷了冷霏逸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又變得難看,忍不住暗自懊惱。
於是,像是解釋給冷霏逸聽似的,她故意對燕燚說道:「誰說我最愛牡丹花了?喜愛牡丹花的是我娘。」
「是嗎?可是我明明記得……」
藍芊吟不讓燕燚有「回想」的機會,立刻打斷他的話,「我說是我娘喜歡就是我娘喜歡,你快將那三十盆牡丹花全都搬到我爹娘房外擱著,等她回來見著了,一定很開心。」
燕燚瞧了瞧藍芊吟,又瞧了瞧冷霏逸,總算看出了些端倪,看來他還是別待在這兒,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我馬上去。」說完,他趕緊走了開去。
燕燚一走,氣氛變得更加尷尬而沉悶。
藍芊吟按捺不住,故意繞到冷霏逸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問他道:「幹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有嗎?」他明明心裡酸意沸騰,偏要否認。
「沒有嗎?」她不死心,硬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她這才發現,她是這麼怕兩人之間有誤會、芥蒂。
她忍不住暗自喟嘆,藍芊吟啊藍芊吟,你竟會喜歡上一個冷漠又不解風情的冰木頭!
見他依然不語,她心裡委屈之餘也有了氣,嗔道:「既然你這麼不喜歡跟我說話,那我走好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冷霏逸卻突然拉住她的一雙柔荑。
「我並沒有不喜歡。」他凝視著她道,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藍芊吟瞧進他深邃的眸子,幾乎陷溺在他無邊的憂鬱里。
難道他有什麼心事嗎?如果是為了她和慕容谷主的事而不高興,那他就太傻了呀!
她心一軟,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我和慕容谷主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答應要為他走一趟鏢罷了。你剛才不也說,我到現在還是一個人嗎?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嗯。」
她放開他的手,幽幽地道:「因為我爹一直希望有個兒子,偏偏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我要向他證明,女兒也可以像兒子一樣,替他接管碧水堂,這樣你懂了嗎?」
冷霏已撻一頷首,卻心疼她的倔強。「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