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南宮長卿(一)
四月二十五,離大婚還有五天時間。
這天,傅流年見到了狄驚飛。
一別十幾年後再次相見,兩人都有些百感交集,只,狄驚飛更多些驚訝,驚訝於傅流年的容貌。
「你盡修鍊成了妖?」
傅流年輕挑眉頭:「明明是神,你怎麼說成了妖?」
狄驚飛失笑,而後,傅流年輕笑。
傳說中的相視一笑抿恩仇?
至少現在是吧!
「孤只是順道來看看。」
「順哪裡的道可以讓陛下你繞道上京?」
「。。。傅流年啊,你還是那般的不討人喜歡。」
「狄葉驚飛,你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不誠實。」
兩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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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世唯一的對手,恩怨情仇各種牽扯,可此刻,一身使臣服侍的狄驚飛面對一身便裝打扮的傅流年,他們只是曾經的朋友,而已!
「何時走?」
「明天。」
「這麼快?不喝喜酒?」
狄驚飛瞪瞪他:「你這是向我顯擺的意思?要不要戰場見!」
傅流年慵懶掃去一眼:「打就打,誰怕誰?」
身後的殊童大總管和安察大將軍驚出一身冷汗。
這兩皇帝啥馬意思?馬上要打仗?
一個想,趕緊找皇後娘娘來。
另一個想,趕緊飛鴿傳書回國做好作戰準備。
卻聽前面那兩人同時喊了聲:「來人,擺棋。」
。。。。。。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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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趕到時,兩人早已擺開棋局殺的天昏地暗,她走過去瞧了幾眼,然後,眼睛就離不開棋盤了,索性席地而坐觀起棋來,一來二去,盡然用了一天一夜,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雲層落在身上時,初一揉揉眼睛,伸伸手臂,衣袖過處,嘩啦一聲,棋盤亂成一團,那二人同時抬頭看過來,初一笑眯眯道:「和局,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狄驚飛滿眼無奈:「小七,你還是這般喜歡胡鬧。」
初一呵呵笑,說:「大哥,想死小七了。」
狄驚飛忽然酸澀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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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樹下擺下一席精緻小宴,三人對面而坐,傅流年指指面前的酒:「梨花白,朕親手所釀。」
狄驚飛驚訝地掃了眼酒杯:「你會釀酒?」
傅流年優雅地舉起杯抿了口:「何止釀酒,朕還會洗衣做飯,朕做的飯菜相當可口。」
狄驚飛失笑:「真的假的?孤怎麼覺得像在聽笑話。」
傅流年玉白的手指一指初一:「可以問你妹妹。」
「妹妹」初一忙點頭:「嗯,瓊琚很會做菜。」
狄驚飛有些目瞪口呆。
君子遠庖廚,何況,他是皇帝!
「你這是打算下輩子做女人的意思?」
傅流年攤攤手:「誰讓朕的皇后只會耍刀弄搶呢!朕只好委屈些。。。」
靜默。
半響后,狄驚飛痛心疾首,咬牙切齒道:「傅流年,你明明就是顯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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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著喝著,初一迷迷糊糊就倒下了,立刻一大堆人上來將她抬上轎子送回忘憂閣。
只兩個男人繼續喝酒。
碧落湖邊,梨花樹下,一藍一白相對而坐,風吹樹梢,落下梨花如雨。
「今日一別相見不知何期,狄驚飛,朕敬你一杯。」
狄驚飛沒有舉杯,他看著他說:「我來,是因為不放心。」
傅流年勾唇輕笑,將酒一口飲下:「不放心還是不甘心?她的選擇在北狄時已明明白白告訴你。」
狄驚飛輕嘆:「傅流年,聽聞當日甄選入宮明明是南宮大小姐,為何你卻確定初一才是小七?」
傅流年眨眨眼,笑的十分得意:「換了張臉而已,就算她真的化成灰重新投胎,我也絕不會認錯。」
狄驚飛不以為然:「你不過是運氣好些,亂蒙對了罷了。」
傅流年為他斟上梨花白,晃動見,廣袖輕褪,露出腕間紅豆。
「真真深愛又怎會認錯?那些誤判的、錯過的,都只是愛的不夠深而已!所以,狄葉,你錯過她,並非判斷失誤,也不是運氣不好,只因愛,不夠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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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狄驚飛就離開了皇宮,甚至未於初一說聲再見。
初一醒來已是晚上,燈火搖曳下是傅流年坐在身旁看書,她一動,他便習慣性伸出手輕拍她的背。
「狄驚飛走了。」
「啊。。。大哥不喝喜酒?」
「有心即可,喝不喝都只是形式。」
「可是,我還沒與他好好說話啊。」
「我在,你與我說便是。」
「。。。那怎麼一樣。」
「那就與端午說。」
「一個小毛孩,有什麼好說的。」
「那便去永壽宮吧,反正奶奶喜歡熱鬧。」
「呃。。。我餓了。」
傅流年低低笑,柔聲說:「嗯,想吃什麼,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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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剋星。
端午是太皇太后的剋星,傅流年是端午的剋星,初一是傅流年的剋星,而太皇太后則是初一的剋星。
一物降一物,說的就是這個吧。
初一很是哀怨,對於那老佛爺,真是又愛又怕,她在傅流年面前敢百般潑皮,但只要太皇太后一嗓子,就立馬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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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王初一住進逍遙侯府待嫁。
錢熏人前誠惶誠恐,人後捧了壺酒拉著她到水榭,美其名曰賞花品酒,兼培養感情。
培養感情?
初一很想問他,我與您老培養毛個感情?
錢熏幾杯就下肚,搖頭晃腦說:「錢初一啊,我這當爹的也算夠意思吧,你以後飛黃騰達了,可要罩著我啊,你爹現在是被你老公放在油鍋上煎啊,壓力山大啊。」
初一聽的似懂非懂,說:「那啥,侯爺,你的意思是我真要叫你老人家一聲爹?」
錢熏瞪瞪眼,罵道:「媽的,我哪裡半點像老人家了?好歹也是花容月貌沉魚落雁。。。」
初一趕緊阻止他:「好好,錢熏貌美如花,五十一枝花。」
五十?
錢熏開始掰起手指來,初一有些目瞪口呆,這位連自己幾歲都不知道?
半響,錢熏重重嘆了聲,說:「是的,我一直搞不清自己幾歲,因為,我不是這裡的人。」
。。。。。。
「管家,管家,你家侯爺瘋。。。不,醉了。」
錢熏呵呵笑起來,醉眼朦朧地拍拍她的頭:「很多年前啊,我曾給你念過一首詩,如今,你要出嫁了,我再送你首詩吧。」
「。。。呃,不必了吧。。。」金銀珠寶什麼的就可以啊!
錢熏揮揮手:「一定要,就當是嫁妝。。。」
「。。。我比較喜歡真金白銀,詩歌什麼的不適合我的氣質啊,爹啊。」
「不行,一定要送。」
「。。。好吧。。。」
錢熏站起身,歪歪扭扭走到欄杆邊,高聲念道:「你見或者不見,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情就在哪裡,不來不去。。。。。。讓我住進你的心裡,默然相愛,寂靜喜歡!」
夜晚的風拂過水麵,吹皺一池春水,將她的衣襟輕輕拂起,然後輕輕落下。。。不知怎麼,初一盡然有些痴了,眼眶微微酸澀。
幾步遠處,錢熏傻笑著說:「初一啊,人非草木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可是啊,於我而言,若非曾遇傾城色,那得白首永相憶?」
「我曾愛過一個人,也曾恨過她,可後來,我慶幸當時能遇見她,縱然之後千般相思萬般苦楚,也好過無欲無愛無恨無念一輩子。」
「「十戒」是勸人了斷情根,這詩,是希望你懂的珍惜。」
「初一啊,無論以後想起或者不想起,記憶恢復或者不恢復,往事如煙,希望你能真真放下。」***********************************
「往事如煙?」
那人嗤笑:「怎麼個「煙」法?小花生,我想來想去,只一個法子可行,那便是我帶你走。」
朦朧月色中,他臨窗而坐,一身白衣飄飄,滿眸譏諷嘲弄,風吹窗紗,忽然滿室清冷。
初一轉頭看看屋外的天空,是要下雨的節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