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囚禁
昏暗的地下室,腐朽與發霉的味道在空氣中發酵,偶有老鼠發出吱吱的叫聲。
房間的角落裡,一個瘦小的人影蜷縮在地,凌亂的頭髮披散著遮去她的面頰。胸膛起伏微弱到幾不可見,淺淺的呼吸彷彿下一秒就會嘎然而止。
哐當!
寂靜被打破,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緊接著是門被推開的吱呀聲。
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門外的光照進來,將站在門口的人影拉得很長很長……
「起來幹活。」開門進來的男人粗聲粗氣地說。
見地上的人毫無動靜,男人打開房裡的燈,罵罵咧咧朝她走近:「快給老子起來,別裝死!」
地下室一下子亮了起來。
室內地面雜亂地堆放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
牆角小小一團的人兒像是被遺棄在亂石堆中的嬰兒。
男人卻無半點憐香惜玉,彎腰粗魯地揪住她的頭髮,往上一提:「再裝死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出去喂狗!」
寧玥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熱,她把自己抱成一團,眼皮沉重,掀不起來。她聽到了男人的粗言謾罵,她清楚男人的身份,也知道對方的來意,但她身體很難受,生病不僅打垮了她的身體,也讓她的精神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她抿緊唇假裝昏睡,不去理會對方的話。
直至頭髮被人用力一扯,把她整個人都扯離了地面,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從頭皮處至大腦,儘管被虐待了三年,寧玥依然怕疼,她痛呼著睜開眼,推搡著男人的手臂和胸膛,「放開我!」
「叫你裝死!」男人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響亮的耳光打得寧玥眼花耳鳴,虛弱的身體摔回地面,又是一股痛徹拔腦的疼。
「再裝死,看老子不收拾死你!」
男人踹了寧玥一腳,轉身出了門,接著是鎖門的聲音。
寧玥咬著下唇冷冷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這雙淬著毒汁般的眼睛早已將其千刀萬剮。她忍著痛意,爬坐起來,呆愣許久,酸澀的眼珠子動了動,抬著沉重的眼掃向旁邊的石堆,隨便抓了一塊在手裡,目不轉睛地盯著。
漸漸的,她視野里的畫面變了,手裡握著的還是那塊粗糙的石頭,而眼裡看到的卻是一片綠瑩瑩。
眼睛一花,她從那種奇妙的意境里退了出來。
把石頭擱在一邊,她又拿起另外一塊來看。
她再次全神貫注盯著石頭,這一次看到的卻是白花花一片,裡面參雜一些蟒帶狀的棉絮。
她把這塊石頭擱在另外一邊。
這就是她每日的工作。
如果愛好賭石的人或者與這方面相關的人看到這個地下室,就會知道這些石頭並非普通的石頭,而是翡翠原石,一種內含寶藏的石頭。
但是並非每塊石頭裡都有寶藏,就像她剛才拿的第二塊,裡面仍然是一堆白花花的石頭。賭石,投資新時尚,一刀天堂一刀地獄。翡翠原石外表裹著一層風化皮,以現在的科技也沒辦法在不破壞石頭的情況下看到裡面的材質,而她,在16歲那年,發現自己擁有一種近乎特異功能般的存在,只要把石頭拿在手裡,用眼睛仔細看,就能看到原石里有沒有翡翠。
這樣的逆天的本事就像是打遊戲開了外掛,她完全可以成為億萬富翁,或者更甚。
然而,它帶給她的不是幸福,而是災難。
又看了一塊石頭,寧玥眼睛有些花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下一下地撞擊著。
外掛也是有缺陷的,每看一塊石頭,都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和體力,她此時冷得顫抖,身體卻不停地冒著虛汗,生病讓她的精神力比平時虛弱得多。
寧玥放下石頭,轉頭看向房門,門緊閉著,隱約傳來看守聊天的聲音。
她眸光一轉,看向天花板,門上方以及四個角落,都安著攝像頭,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寧玥不敢輕舉妄動,三年的時間,足夠把她從一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大小姐調教成一個乖順聽話的奴隸,儘管她心裡恨不得把傷害自己的人全部拖入地獄,儘管她每一日都生不如死,無數次想一死百了。
但她不行,她不能再任性,任性了十八年,害慘了爸爸哥哥,她只能苟延殘喘地活著,用自己唯一的能力,卑微地乞求著敵人,為父兄尋求一份安穩。
想起疼愛自己的父兄,眼眶不知不覺濕了,寧玥仰起臉,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沒有權利再流淚,那是受人寵愛的小女孩才有的權利。
她低下頭,拿起腳邊一塊翡翠原石,沒有使用那種特殊的能力去看,只是獃獃地望著,這副模樣落在別人的眼裡,與她仔細挑選時一樣。偷懶會被懲罰,可能被吊起來毒打一頓,或者不能喝水吃飯,但她今天真的很累,沒有半點精力幹活。
磨磨蹭蹭到了飯點,看守扔了幾個干硬的饅頭還有一碗水進來,哐當一聲把門又鎖上了。
饅頭又硬又冷,就像她的心一樣。曾幾何時,五星級大酒店的大餐她都能挑減出一二三的毛病,被養叼的舌頭和胃,這時候還不如一隻狗,只能啃著又干又硬的饅頭。
她靠在牆角,自嘲一笑,慢慢咀嚼著,食不知味。
艱難地把饅頭咽進肚子里,她胃裡忽然一陣翻江倒海,嘔了一聲,剛吃進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吐得臉色發青,發白,唇無半點血色。
胃裡絞痛著,像是被人扔進了翻滾的洗衣機里。
饅頭被她無意味丟在了地上,她實在吃不下,右手端起碗喝了點水,把嘴裡的胃酸衝掉。
關掉燈,按照往常的習慣,這個時候她該睡覺了。
然而,今天晚上她沒有睡。
她躡手躡腳地站起來,踩著輕盈的貓步子,晃到了牆角。
黑夜裡,她的眼睛亮得出奇,瘦得風一吹就倒的身體輕飄飄的,赤腳踩在地上,沒有半點兒響聲。
她貼在牆面上,用一隻手在牆上摸索,終於在平滑的牆面上摸到一處不太一樣的地方,她嘴角微微勾起,手指在上面挖著。
黑暗中只聞咔嚓一聲,在她指下,一個東西彈了出來。
她顫抖著手將其拉開,牆裡有一個洞,那是她昨兒個才發現的,裡面藏著一個耳機,耳機連著一個監聽器,而監聽器,藏在了陸奕臣的房間里。
陸奕臣……
一想到這個名字,寧玥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那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卻也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地偷聽他屋裡的聲音,他對她傷害如此之深,再愛也變成恨了吧。
難道她還對他抱有希望嗎?
寧玥嘴裡苦極,卻只能咽進肚子里。
沒有人會可憐同情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寧玥的思緒被耳機里傳出來的話打斷。
「奕臣,我們結婚的時候可不可以把那個女人放出來?」
好熟悉的聲音!
寧玥猛的瞪大血紅的眼睛,這個聲音的主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寧彤!她同父義母的姐姐!知道自己被陸奕臣囚禁,卻從沒想過救自己!
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結婚?陸奕臣把自己害成這樣,怎麼還敢娶自己的姐姐!還有寧彤,她妹妹及父兄被害得那麼慘,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嫁給仇人?
被關了三年,寧玥對外界的事情了解得太少,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哥哥捲入一場醫療事故被判無期徒刑,自己的父親則在去法院的途中遇到車禍,變成植物人。
而她,被囚禁在此,別說照顧他們,想看看他們都困難。
為了找人照顧變成植物人的父親,為了找人幫助哥哥上訴打官司,她不得不向陸奕臣低頭,答應他的要求,替他賭石。
他們也是寧彤的父親和哥哥啊,要不是寧彤見死不救,自己何苦生不如死至今?可現在,寧彤竟然要同陸奕臣結婚,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不怕那個瘋女人壞了我們的婚禮?」這是陸奕臣的聲音。
寧玥聽到陸奕臣對自己的稱呼,笑了,笑得諷刺十足,怕自己的聲音會傳過去,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眼睛酸澀,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她告訴自己別哭的,可是,這一刻,卻忍不住掉淚。
陸奕臣的話,就像是在嘲笑她多麼愚蠢,居然會愛那樣一個男人,還愛得瘋狂,最後不過是得了個「瘋女人」的評價而已。
「她敢!到時候她要是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就從她父親身上討回利息。」寧彤惡毒地說。
「那……好吧……」
後面便是令人作惡的喘息和呻吟聲,寧玥腸胃一陣絞痛,恨不得把一切都吐出來。
一對狗男女!
她連忙伸手摘耳機,卻在這時,耳機里傳出一句令她驚在當場的話。
「拿一個死人來作文章,你這個當女兒的倒是有孝心。」
「物盡其用,反正都已經死了,拿來利用利用,還能體現他的價值。怎麼,你不喜歡?」
「不,我很喜歡。」
「哼,算你會說話。」
耳邊響著男女親熱的聲音,寧玥渾身顫抖個不停。
死了?
他們說爸爸死了?
陸奕臣不是說爸爸只是變成植物人嗎?
他還拿著爸爸的檢查報告和照片給自己看……
生病讓寧玥虛弱得幾欲倒下,渾身滾燙,叫囂著難受,但腦子卻格外的清醒。
偷聽那對狗男女的對話,讓她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真相——父親死了!
在這裡三年,她從沒想過父親會比自己早離開人世。哥哥呢?他們既然騙自己爸爸在醫院裡療養,是否也欺騙了自己有關哥哥的事?她生不如死苟活到現在,無非是為了救最親的兩位親人,如果他們都死了,她還活著做什麼?
寧玥用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嗚咽聲從手縫間逸出,彷彿孤狼哀鳴。父親死亡的消息讓她感覺整個天都塌了,恨不得馬上死去,以向九泉之下的父親賠罪。
但,她不會也不能在這裡尋死,他們傷害寧家如此之深,她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們逍遙自在!
漆黑的夜,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射出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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