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改計劃
「主人,我們真的要提前進宮么?」
酒樓中的一間密室里,許白正端坐在大廳中央的太師椅上。
一身奢華的織錦,顯露出極為雍容的氣度。雖不見了素色長衫,可臉上還是那副清冷的調子。
此時的他,不是那個在邊陲陸鎮開小茶館的老好人許白,而是這酒樓的主人、易寒時的主人和眾多手下的主人,野心勃勃的許慕白。
「計劃有變。」
修長的手指劃過一塊溫潤無比的翠色玉佩,臉上的神色里卻露出隱隱的不安。
「主人,」跪在地上易寒時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難道是因為清淺?」
「放肆。」
許白冷冷的目光掃過易寒時,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清淺的名字,也是你喚得的?」
「屬下不敢,」易寒時心中惶恐卻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只是,屬下不希望主人因為一個孩子而亂了分寸,主人您蟄伏等待了這麼多年,若是因為清..因為夫人他壞了大事…」
一個孩子?
許白在心中默默的說道,是兩個孩子呢。
「為什麼提前進宮自然有我的道理,」許白的臉冷的像冰,「易寒時,你從不是多話之人。」
聽到許白直呼自己的名字,易寒時噤聲無語。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相處了不太久的孩子,就可以左右主人綢繆了如此之久的計劃,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腹中有了孩子?
在易寒時的心目中,許白是個極冷淡的人。對待任何人都絲毫流露不出溫柔和熱情,可對事情卻又理智而冷靜。這樣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沒有軟肋也沒有弱點。
可自從有了清淺,他卻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或許,這變化許白自己都無法正視,可是易寒時卻全都看在眼裡。
對他說,他迴避。
不對他說,事情恐怕會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好了,」許白將那塊玉佩攥在手中,「你去將在京師的手下都慢慢的召集起來,要他們在暗處隨時待命。還有,朱家、安王府和攝政王府,那些人藏了那麼久,也該出來見見陽光了。」
許白吩咐完易寒時,便走出密室,回卧室去看看清淺。
戴著一副本不是自己的面具生活,讓許白感到有些疲累。
這日子太久了,有三年或者更久那麼長,可許白卻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沒有任何意義。
嘆了口氣,許白輕輕地推開房門。
清淺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把自己蜷縮起來,抱著自己的雙腿。
如同一直倔強卻孤獨的小貓一般,讓人心疼。
自己的計劃中,本沒有這個惹人喜愛的孩子,可如今…
「清淺?」
臉自己進來都沒有意識到,莫不是睡著了么?
許白輕輕地揉了揉清淺的頭,然後把他攬在懷裡。
「相公,我最近總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許白驚訝的發現,清淺的臉上掛滿了淚痕。
看來他所想起的那些事情,對他的折磨和傷害很大。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總是…」清淺有些害怕的蜷縮在許白的懷中,「我總是夢見有一個人對我說,要我去殺人…可除了這個念頭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相公我好怕,我好怕我是那種會隨便傷害別人的人…」
會隨便傷害別人的人,許白的心揪了起來。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全部的所作所為,還會不會如此的依賴和愛著自己。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清淺咬著自己的嘴唇,「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念頭會從頭腦中自己冒出來。似乎..似乎我的任務就是要殺了誰…」
殺..
許白安撫著清淺,可心中卻有些憂慮。
聽上去,他像是一個暗殺組織的雛兒或者誘餌,又是派來陸鎮..難道,目標是他許白?自己在西景國的那些經歷,此時又重新浮現在了許白的面前。
血染的背景下,一樁樁一幕幕,難道,清淺的到來一直都是有預謀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強行斷了自己這念頭。
若是往常,許白自是不論真假,直接殺了清淺了事,可如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清淺,或許是你身體里的病症激發了記憶,所以,我們要儘快進宮去拿所缺的那味葯。你最好準備。」
清淺抬頭,細長的眼睫毛上海掛著淚痕。
「我們,要怎樣才能進宮呢?」
「我自有辦法。」
許白安撫著清淺,施了幾針祝他睡眠。
想了想,許白又召見了易寒時。
「立刻去和宮中的人取得聯繫,我們明日夜間,便進宮取秘葯。」
……
朱家大宅。
白玉正順從的跪在朱浣信的腳邊為他捶腿。
因為消息的走漏,各方勢力圍攻朱家,讓朱浣信忙的焦頭爛額。雪上加霜的是,朱少寒竟也被人捉去了。
原本便孱弱不堪的身子,愈發的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白玉起身,接過侍婢端來的葯湯,一口口的喂進朱浣信的口中。
「還好有你。」
緩了口氣,拉住了白玉柔軟的手掌。
「當初我囚禁你,虐待你,你竟不恨我?」
白玉放下藥碗。
「恨過,卻愛的多一些。」
朱浣信笑,將白玉攬在懷裡。
「若不是你,這些年我真不知道是如何熬過來的。所以,你要一直對我忠誠下去,千萬不要背叛我,做對不起我的事情…白玉,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樣我會受不了。」
白玉的面色變了變,半晌,還是柔聲說:「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朱浣信突然將白玉的臉扳向自己:「我要你發誓。」
「少爺,」白玉溫柔的扶著朱浣信的面龐,「我發過的誓言還少嗎?」
並沒有打消心中的疑慮,朱浣信粗暴的把白玉的手攥在手裡。
「我要你說,若是某日背叛我朱浣信,便世世代代為奴為婢,用不得翻身。」
白玉看了看朱浣信,眼神里有些閃躲。
「好,我說…」
可話尚未開口,便被進門稟告的屬下打斷。
「少..少爺!」
懷抱著白玉的朱浣信面色十分難堪:「出落的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什麼事如此慌張?」
白玉鬆了口氣,想要掙脫朱浣信的懷抱,可卻沒有成功。
「稟告少爺,少寒公子..少寒公子他回來了!」
「什麼?」
幾乎忘了懷中抱著的白玉,朱浣信一下子站起了身。
「走。」
白玉輕輕出了口氣,便順從的跟在朱浣信的身後。
「哥…」
站在大廳中,一身織錦緞子長衫早已破爛的正是朱家的公子朱少寒。
久別重逢,心中自然無比興奮,可朱浣信卻看見了站在朱少寒身旁的趙允熏。
面色瞬間冷了下來,朱浣信冷冷的打量著趙允熏。
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趙允熏倒也沒有任何的不自在,只是一旁朱少寒卻心有忐忑。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朱公子,」趙允熏倒是落落大方,施了一禮,「在下,刺鳥,趙允熏。」
「久仰。」
朱浣信不咸不淡的回應,心中卻在不停的盤算著。
「哥..」擔心朱浣信的反應,朱少寒便想要搶著解釋。
「白玉,」朱浣信面露微笑,又恢復了一個長兄的態勢,「帶少寒下去,換身體面的衣裳。順便,問問發生了什麼。」
朱浣信對著趙允熏。
一雙眸子對著另一雙眸子。
「接近少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為了刺鳥,還是你自己。」
沒必要再偽裝下去,朱浣信的臉上滿是冷酷。
在他眼中,趙允熏這樣的人沒有目的,是絕不會出手的。
「朱公子說的對,我趙允熏此次逃出刺鳥,自然是為了自己。」
習慣了這樣的眼神和語氣,趙允熏倒也不惱。
「哦?」朱浣信轉身大步坐在太師椅上,眯起了眼睛,「說來聽聽?」
絲毫沒有讓座的意思,似乎他朱家的椅子,趙允熏這般是絕不配坐的。
「說出來朱公子或許不信,不過,的確是我趙允熏不想在待在刺鳥,因此才助朱少寒公子逃了出來。在下至少也在刺鳥多年,有些情報還是很知曉一二,若是朱家和紅樓肯給予在下庇佑,在下願與朱家合作。」
「我聽說刺鳥有一種秘葯,是專對付那些不聽話的鳥兒的,也便於操縱…」
朱浣信的不信任,早已在趙允熏的意料之中。
想要再刺鳥生存,謊言便成了家常便飯。他說的話,朱浣信自然是難以信任。
「朱公子說的沒錯,在下自然是服了那葯。這也正是在下希望仰仗朱家的原因。若是朱家肯替在下解了這毒,在下自然願為朱家效力,在所不辭。」
朱浣信盯著趙允熏,他在審視在思索。
若是趙允熏能為自己所用,那固然是最好。
這麼多年來,紅樓試過了多少種方法想進入刺鳥窺探刺鳥的機密,可都沒有成功,如今有了趙允熏,自然是如虎添翼。
甚至,朱家在京城的劣勢都可以慢慢扭轉。
可若是趙允熏是刺鳥派來的攤子…那他朱家也就成了一張透明的白紙,讓刺鳥一覽無遺。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