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回 兩朝公主哪家女
朱瑤又一鞭掃來,楚天河頸上險些又中一鞭,當即閃身避過,揮劍急上,將劍尖依著對方的鞭勢所向,順勢而為,內力透處,嗆嗆幾聲,金鞭末端牢牢纏附在劍尖之上,手上微微運力回奪。
朱瑤本在心中悲凄欲絕,陡聞楚天河說出「你非大梁公主」這樣的話,心裡一呆,登時有些兒茫然自失。眼見楚天河纏住軟鞭,便也只下意識握緊鞭柄,並不奮力抽打回奪,轉眄流精的一雙明眸,只獃獃瞧著楚天河道:「你說什麼?」
楚天河見她執鞭怔在那裡,知她一時不會再使蠻,當下自軟鞭之間緩緩抽回長劍,說道:「公主,您且聽我說,您是李唐之後,真正的大唐公主!」
朱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眸張大,緊緊盯著楚天河道:「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楚天河躬身為禮,繼而平身一臉誠樸道:「公主您別心急,待屬下原原本本,將事情說與你聽,可好?」
朱瑤心中既感震驚,又殊喜慰,第一個念頭只想:「豈難道上天眷顧,我與影哥哥……我與影哥哥好事多磨,有情人終成眷屬!」當即點了點頭,手指蕭影等人道:「你先叫他們停手!」
楚天河向那邊瞧了一眼,神色微微有些兒失望,輕聲嘆了口氣,當即起手示意道:「大夥退下!」
說也蹊蹺,五人武功或高於楚天河,或與之在伯仲之間,卻是極遵號令。楚天河話聲方落,五人早已晃身飄退,在數丈開外分別守住五個方位,以防蕭影逃脫。
蕭影心中不勝驚喜,眼見五個蒙面高手退開,當即亦不進擊,只足尖微一點地,整個人倏然來到朱瑤身前,兩相悲喜交集,嘴裡均自叫得一聲:「瑤兒!」「影哥哥!」一時情不自禁,緊緊相擁而泣。
楚天河站在旁邊,看著兩人熱淚相擁,心裡頗起怨責之意,乾咳一聲道:「公主身為大唐皇室後裔,何等尊貴之身,豈能與如此卑賤之人肌體相擁!」
朱瑤放開蕭影,抽身自立,喜目仍然瞧著蕭影,嫣然道:「影哥哥是天神,是仙尊,可不許你瞎亂說話!」
楚天河恭謹道:「公主您可不能忘了,朱溫乃弒君篡位的亂臣賊子。你是不知道,您父皇昭宗皇帝,當年是如何受盡屈辱而死。」
朱瑤陡聞這話,心裡猛然一驚,回過神來,雖覺這事簡直有些兒天方夜譚,還是一本正經道:「你說我父皇,他便是唐昭宗李曄?」
楚天河點點頭,一副十分肯定的樣子道:「正是!」
朱瑤道:「你說這事,有何根由?」
楚天河略一回思,悠然道:「屬下本為一介布衣草莽。龍紀元年,先皇昭宗即位,廣募四方英才,在下應詔而來,幸蒙皇上器重,委我重任,遣往朱溫府中做內應。楚某父母雙雙為朱溫所殺,一來深感皇上的知遇之恩,二來楚家實與朱溫有著深仇大恨。此番化名李劍,來到朱府,當真是天可憐見,讓我得能手刃大仇!」
朱瑤驚道:「原來他……他是你所殺?」
楚天河知道她嘴裡所說的「他」,指的正是朱溫,當下道:「那倒沒有。我當時武功已然大成,心想區區一個朱溫,豈又在話下。不料那廝手下著實有不少高手,我又被他安置到夫人李惠下面做事,不得方便,這事前面也已說過。那年李惠產下蕭小……蕭影,而大唐江山又是岌岌可危,朱溫篡位野心昭然若揭。某思量再三,本想將蕭影殺死,而後從皇上子嗣中抱得一子,前來替換,一來以防朱老賊篡位之時,對皇室宗親趕盡殺絕,二來在朱溫身畔留下李唐血脈,以圖日後東山再起,光復大唐江山。」
話方說完,拍掌叫好之聲,登時響徹寺院上空。
有人高聲贊道:「楚大俠果然有勇有謀,這樣的計策,當真妙不可言!」
當場稱讚之聲大作。
彩聲稍歇,朱瑤又道:「後來……後來怎地又把我換過去了?」
楚天河嘆道:「此計雖妙,卻只能在初生嬰孩,且又是同一性別中進行調包。初生嬰孩面目瞧起來多無分別,不易識破,此節一說大家便知;至於不同性別,自不用楚某多說,瞎眼人都能識破。咳,只可惜那時宮中,並無初生男嬰,否則這個朱小賊,那時便代替他妹妹,早已歸天!」
蕭影與朱瑤得有現下,心中比吃蜂蜜還甜,又知朱溫所做壞事實在太多,致有今日惡名天下,是以耳聽楚天河喝罵,心中快活之下,也不與他針鋒相對,只道:「你說事便說事,卻無須這般惡語傷人!」
楚天河微微橫他一眼,繼續道:「次年,李惠產下一女,恰巧宮中妃子,也於此時誕女……」
說到這裡,突聞有人「啊」的一聲叫,楚天河循聲望去,見如塵眼裡泛著異常激動的淚花,微張唇齒,雙目直盯著朱瑤,上下打量。
當下他不以為然,又繼續道:「李朱兩家同時產子,雖為女流,於光復大業殊不好辦,但事態緊急,那也無法可想。我思慮再三,乘著嬰孩熟睡、大人不在身邊這個空當,抱著朱家女嬰來到宮中,自窗戶悄悄進到大唐小公主的床前,將兩嬰調了包,而後輕輕一掌下去,朱家女嬰立時便肉爛如泥,斃命床上。」說最後這句時一咬牙,右掌向下按落,好似當年那個朱家女嬰現時便在掌底,情狀煞也嚇人。
楚天河這一舉動直瞧得朱瑤心裡一怔,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心想倘若換個位置,自己是那朱家女嬰,便也無命活到現下。
蕭影知道楚天河這掌拍死的是自己親生妹妹,不由心裡悲怒,瞪著楚天河道:「姓楚的,沒想到你這般狠毒,便連初生嬰孩都不肯放過!」
楚天河冷哼一聲,道:「為那大唐江山,為了父母大仇,楚某又有什麼不能做?你那個死了的父皇,比我狠毒何止百倍!」
當場便有人大聲附和道:「殺得好,對付朱老賊,原該如此!」
有人回嘴道:「朱溫固然可惡,可也不該濫殺無辜!」
又有人附和道:「除惡務盡,不如今日一併……一併……那個,哼哼!」
登時又有人鼓起雙目,逼視著說話那人,切齒罵道:「操你個先人!你想一併誅殺蕭少俠蕭掌門,老子殺你全家!」
……
一時之間,擁護大唐和擁戴蕭影之人戟指互目,場面一派混亂。
楚天河不由暗暗心驚:「想不到蕭影竟有如斯威望,如此這般,仍然有不少人死心塌地跟隨,倘若今日他不死,他日振臂一呼,響應者只怕多如牛毛,一統天下,可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他做牢天下這個帝王,我卻何談光復大業?看來今日不殺蕭影,日後必成大患!在殺他之前,須得拉攏更多人靠往光復大業一邊。是了,只需哄得公主站出來說句話,想必便有不少人前來依附。」
當下不露聲色,待擾攘之聲稍歇,接著前面的話道:「我擊斃朱家女嬰,抱走大唐小公主,只在眨眼之間,當時床前雖然守得有人,卻也不曾看見我。我將小公主放回朱家女嬰床上,換上朱女衣飾。當時李惠已死,朱溫忙于軍政要務,照料嬰兒的下人,哪能似親生父母一般盡心儘力、盡職盡責,見朱女衣飾如故,便就毫不起疑。」
朱瑤面頰上了幾分悲色,儘管心裡早已猜想確切,還是急切道:「那麼……那麼我媽媽她到底是誰?」
楚天河不答,舉目望向如塵。
朱瑤順著楚天河的目光瞧去,和如塵的眼光一經對上,心想:「果然她便是我的媽媽!」
兩相照面,朱瑤又驚又喜,又悲又恨,欲言又休。
四目足足看得半分鐘,如塵雙唇顫動,開口叫了聲:「玉兒……」
朱瑤想起幾番差一點兒死在如塵手中,這時心中既悲又恨,只獃獃站在那裡流淚,並不上前與如塵相認。
如塵又叫了一聲:「玉兒……」
熱淚奪眶而出,急步上前,雙手捧住朱瑤雙頰哭道:「玉兒,你當真便是我的好玉兒!無怪每次見到你,我的心裡都會起那異樣之感;無怪玉兒你每次入我夢來,我都會覺得你並沒有死,反而長大了這麼一截;無怪李孝娣自宮中出來尋你,還要將你小時候穿戴過的衣飾帶在身邊,臨死之前,又在雪地上寫下那個『李』字;無怪那枚驚鴻簪浸了咱倆的鮮血,便會顯露出字跡。原來……原來你便是我那日思夜想、晝盼夜盼的好玉兒!」說到最後這句,淚流不止,卻自心底下笑了出來。
她情不自禁,伸雙手去摟朱瑤,欲要擁她入懷,以慰母女多年離散之苦。
朱瑤將整件事情前前後後一加印證,雖然對自己是如塵之女這事早有料定,但此刻心中仍有不明之處,眼見如塵張開雙臂抱來,急身退開兩步,並不與她相擁,反身謂楚天河道:「李媽媽當年,卻是如何從李家皇宮進入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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