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刷新下限
變故是在新娘子下花轎,抓著繡球另一頭緩緩前行,還得跨過一個火盆的時候。
跨火盆是個習俗,喜娘也提到過的,本來喜娘還有攙扶新娘子跨過火盆的義務,但是今天不行,阿花不喜歡跟陌生人距離這般近,尤其喜娘的脂粉味道還有些熏人。
於是,喜娘乍著手隔著一寸見方的空氣虛扶,嘴裡叮囑著:「跨火盆啦,抬腳……」。
抬腳,說的容易,你頂個大蓋頭穿著新嫁衣抬腳試試?
新嫁衣層層疊疊衣袂婆娑,阿花的蓋頭又被扯得忒往下,她需要遮蓋前襟的濕印漬嘛,可不就啥都看不見了?
啰里啰唆的裙擺,眼看著就往火盆上掃,最恐怖是新娘子的一隻腳抬起又落下,那落下的方位,恰恰好就是火盆的邊沿兒。
這是妥妥的要引火燒身的節奏啊!偏偏送親的丫鬟這會兒還不能露面,縣衙這邊的下人,又沒個肯真心操持幫忙的,馮夫人跟管事婆子被關一塊兒了……
好在,繡球另一端還有小柯子,除了顏值高,人家武功也優秀著呢,此刻不閃亮炫一把,還等何時?
說時遲那時快,阿花只覺得腳後跟兒一熱,整個身子就騰空而起,她只來得及低叫一聲,然後,熟悉的氣味兒就包圍了過來。
紅繡球滾成了一顆紅蛋蛋,堆在新娘子懷裡,新娘子呢?在新郎懷裡……
這可不是幾千年之後的高度文明社會,新郎官抱著新娘子拜堂成親可謂前無古人,開了個先例。
其實小柯子只是想炫一下身手,幫新娘子解除火焚危機,孰料馮阿花在蓋頭下完全遺忘了身在何處何時。只覺得兩輩子才盼來的婚禮,就應該被抱著的,她的雙臂,牢牢地圈住了小柯子的脖子。
好喜歡啊這感覺……
她隔著大蓋頭,只知道周圍鬧哄哄說笑者居多,反正看不見,她的身心。全放在了小柯子的一舉一動上。
小柯子也是個大不吝的脾氣。既然媳婦喜歡被抱著,那就繼續唄。
於是,第一例新郎官背著新娘子上花轎的消息還沒擴散開。又一例新郎官抱著新娘子進喜堂的新聞,又插上了翅膀。
馮夫人也聽到了傳話,氣憤的臉部扭曲:「我原還不太相信兩孫子的身世,現在看這馮氏妖媚輕賤的舉止。不信也不行。」
喜堂之上賓客眾多,包括周圍縣城與州府的相熟的同僚。全都看呆了這樣親密的場景。
「呵呵,小兒頑劣,兒女情長,見笑見笑……」。
穆縣令滿腦門子熱汗。趕緊的,司儀宣布拜天地吧,送入洞房就安穩了……
接下來就沒阿花什麼事兒了吧?小柯子喜眉喜眼的陪著新娘子進了洞房。就被喜娘殷勤勸走了,外面的賓客還都等著新郎官敬酒呢。
可是為什麼啰里啰唆的紅蓋頭還不給取下去?難不成要讓姐一直頂到天荒地老……
喜娘自覺完成了任務。跟在小柯子後面去看熱鬧了,新娘子她不擔心,誰家的新娘子不得老老實實端坐到天黑,等新郎官應酬回來,再掀蓋頭喝交杯酒?
送嫁的馮大壯一行人也在酒桌上忙活兒呢,翠花紅棗按慣例應當第二日一大早兒再來服侍。
就是說,馮阿花應該孤孤單單的端坐在喜床沿兒上,一直到天黑新夫歸來。
那怎麼可以?現在阿花也琢磨明白了,怪不得一睜眼家裡人就不肯讓自己吃喝東西了,溜溜兒的坐一天,從花轎到喜堂再到新房,新娘子始終被人觀瞻著,根本沒有上廁所的機會。
可不是要被觀瞻嗎?儘管因為柴夫人被禁足,里裡外外的女客不好進來近距離查看新娘子,但是,新房的門要大開著的,隔著紅蓋頭,總能聽見不斷地傳來說笑聲竊竊私語聲。
小柯子提前說過了,最親的大哥不回來參加婚禮,因為大嫂肯定不回來,大哥害怕被母親嘟念有關納妾抱孫子的話題。
所以,有身份來陪伴新娘子的人物,嫂子或者是小姑子,暫時缺失。
當新娘子挺不容易的,阿花挺直的脊背開始塌陷,腦袋上頂的新娘珠冠太沉,髮髻梳的又太緊,脖子都發木了。
紅蓋頭透過的光線又太強,讓阿花清晰的感知到,距離天黑,還太漫長……
袖籠里的點心早在花轎里就吃完了,現在飢餓感又開始叫囂不說,最痛苦的是,口渴,渴的要命。在花轎里匆忙咽下的那些點心沫沫兒,似乎依然保留著乾燥的渣滓形狀,固執的留守在嗓子眼裡。
姐今天是做新娘的,不是來遭罪的吧?阿花在心底里問詢自己的意見,然後同意了自己的意見。
於是,前無古人第三例,新娘子青天白日明晃晃自己扯了蓋頭,卸了珠冠,伸伸胳膊揉揉腰,眼珠子嘰里咕嚕四下里踅摸……
很整潔漂亮的新房,裝飾也很精美,但這都不重要,新娘子素著一張臉往門口一站,招手對兩個結伴兒前來看新娘子的小丫鬟:「認識翠花紅棗不?喊她倆來,或者你們給我送一壺熱水也可以。」
這跟劇本不符合啊?倆丫鬟眨巴著眼睛傻了,新娘子不在床上坐著,跑門外邊要水喝來了?
縣衙內院,又多了新的傳說……
傳說就傳說吧,只要姐不渴不餓就可以。
阿花挺舒坦的,等倆小丫鬟叫了翠花紅棗來,吃的喝的也齊全了,自己扒了眼花繚亂的新嫁衣,換上一身紅色棉布裙,頭髮也放下來了,鬆鬆的在腦後攏住。
夜幕降臨,縣衙前院的酒席散盡,小柯子臉蛋紅撲撲腳下歪斜斜往新房走,同樣喝的醉醺醺的喜娘,趕緊跑在新郎官前面。
「稱心如意」揭蓋頭儀式,新郎新娘共飲交杯酒儀式,還需要她主持一番呢。
結果,自然大吃一驚,馮阿花與穆柯的婚事,刷新了喜娘的最極下限。
兩個大不吝的男女,笑容滿面把喜娘送出門外,關上門享受二人世界,又把不辭勞苦前來聽房的一票狐朋狗友,給徹底涮了一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