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斡旋

走廊兩邊的牆壁上掛著新銳畫家的油畫作品。整個色調呈淺咖色，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溫暖低調，讓人聯想起大地。

推門而進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莫妮卡的視線。

她疾步上前伸出嫩白如玉的手，嗓音甜美動人。「你好，我是莫妮卡。藝蘊公司中國區藝人。」

她被一隻溫度略低的大掌握住，「盛嘉言。」略帶磁性的低沉嗓音，簡單的開場白，沒有過多寒暄，很符合說話人的風格。

盛嘉言看起來意外的年輕，雖然他本身年齡也不大。但是金融巨子通常而言長得都有些顯老，為了讓客戶獲取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許多人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老氣橫秋。反觀盛嘉言，純白的襯衣，閃著溫潤光芒的珍珠領扣在低調地宣示著品味，和別人一樣，穿著銀行員工統一的黑色套裝長褲，不過卻沒有繫上領帶。

他的眼睛盯著靠牆的沙發，以手示意莫妮卡坐下。

「巨資捐贈者小姐，你的慷慨為你贏得了五分鐘的時間。現在我會認真聽你的談話，但是你得保證自己能全部說完。那麼，開始吧。」他抬起手腕，江詩丹頓的標誌印刻在錶帶的一側。

莫妮卡從踏進門起心跳開始無規律地瘋狂跳動。彷彿被對方審判者的語氣震懾，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語速。「盛先生，我們可以做筆交易。你讓我上呂寬導演下一部新戲，我給你相應的回報。不論影片虧本賺錢，我保證你持有百分之二十的盈利。這不是空口白話，我們可以簽訂具體合同。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時間才剛剛過去45秒。

盛嘉言的沉默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背後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的雙手相互交疊放在桌上，透過無框近視眼鏡，從紅色的小羊皮高跟鞋開始往上打量莫妮卡，毫不掩飾臉上審視和探究的神情。

「莫妮卡女士——」他拖長了腔調，語調說不上親切或者疏離，但她卻從裡面聽出了殘酷的意味。「如果你能搜集點我的信息好好分析一下，就不會在今天提出這樣的要求了。很抱歉，對於你的提議，我不感興趣。」

心裡一沉。莫妮卡掛著微笑的俏臉像是一張面具，刻板生硬。「我以為你對只賺不賠的買賣會有興趣。」

「這只是你的看法。或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更注重，品味。」盛嘉言依然維持著良好的風度和禮貌，他自顧自地拿過一張紙，提筆不知在上面寫些什麼。「你的時間到了，女士。」

沒有希望了。莫妮卡只好站起來，「抱歉打擾了你的時間，盛先生，再見。」

轉身，預備開門離去，盛嘉言忽然出聲叫住了她。「請等一下，女士。」

莫妮卡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回過身，嘴角揚起一個淺幅度的微笑。「嗯哼？」

盛嘉言走到她的面前，他的個子高出她將近一個頭。靠近以後，莫妮卡發現純白色的襯衣原來用另一種有些微區別的白線綉著矢車菊，低調的華麗。

「在你離開之前，出於禮貌我想我們應該再握個手。再見，女士。」

莫妮卡：「……再見。」

盛嘉言：「出去之後請把門帶上。」

莫妮卡：「……」

回到會客大廳，六生焦急地過來打探情況。莫妮卡搖搖頭，剛剛的五分鐘，將她所有的力氣都抽走了。

「回去吧。」

按下電梯，兩個人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請等一下。」金髮女郎叫住了她。「總裁剛剛電話交代把這張名片給您，小姐。他要我轉告你，名片上的這個人或許對你的交易會有興趣。你可以直接打上面的號碼聯繫他，說是，他的推薦。」

神轉折一般的劇情出現了！強行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她從對方的手中輕輕抽走那張名片。垂眸，不讓眼中的狂喜泄露一星半點。「非常感謝。」

總裁說，「希望下一次見面，您可以提供讓他稍微有點興趣的交易。」

莫妮卡：「……」

回到酒店，莫妮卡迫不及待電話聯繫了對方，果然對方一聽她的提議，立刻表示出了濃厚興趣。雙方約好明天上午九點在希爾頓酒店二樓餐廳碰頭，商量具體內容。

「六生，六生，你說盛嘉言為什麼要幫我？」和六生兩人吃完晚飯躺在床上，莫妮卡翻來覆去想著白天的事。盛嘉言對交易沒有興趣，很明顯對她也沒有興趣，因為她的公司？可是公司早就對她採取冷藏措施了啊，因為愛心大使的名頭？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提出了許多假設，又被她自己一一否決。

六生單手撐頭，側躺在床上。剛享用完美食的肚子脹得像個皮球。「可能是……日行一善吧。對了，盛嘉言長什麼樣，是不是傳說中言情小說裡面霸道總裁玉面郎君那一掛的？」

「長相啊……」莫妮卡努力回憶，個子很高，大概得有六英尺一英寸。戴一副眼鏡，手指很長，像是小時候練過鋼琴，至於長相……「很拽很威嚴。」好吧，光顧著緊張，都不敢仔細看他的臉了。

盛嘉言介紹的第二次會面很快來臨。兩個人坐在面海的獨立包間，對面座上叫勞倫斯的男人看起來十分面善，他提前五分鐘到場的態度很德派，倒顯得準時出現的莫妮卡有些敷衍。

勞倫斯的名片上的職位是影片製作人。莫妮卡猜想他應該走的是盛嘉言的老路，只是不知道他對導演的掌控力如何。「我想你應該聽過我的中文名字，千山。」

「噢——是您！」莫妮卡驚呼一聲。千山這個名字經常與衛漢聯在一起。或許千山沒有盛嘉言的路子廣，但是作為衛漢大導演的老友兼合作夥伴，他的名字一度也在莫妮卡的獵取目標中。

「我很喜歡我的中文名字，它讓我感受到生命力。說起來，這個名字還是衛漢取的。呵呵，好了，閑談結束，下面我想詳細聽聽你的交易內容，莫妮卡小姐。」

「當然，先生。你知道，我是一名演員，演員需要什麼，我想您很清楚。一部製作精良的電影。在這之前我不知道您聽說過我沒有。不過今天我來的目的是為了和您合作，您投資影片的目的是為了賺錢，在上映之前，票房收益就像天氣一樣，無法用常規手段預測。而我能保證，不管影片大賣還是虧本，你都能獲得百分之二十的穩定收益。」

「哦？」勞倫斯顯然很感興趣，「可以談下你用什麼來保證嗎？」

「電影發行的收益就我所知是投資方、導演、拍攝公司多家分割的。刨除演員片酬和設備場地租借費用，分到你手裡的，差不多就是百分之十到十五左右。我說得對么？」

「請繼續，小姐。」

「我願意用herz一年的代言費來交換這個角色。」herz的合作藝人都是固定的，歐洲區代言人是露易絲·布爾昆，美洲區是艾米莉·布朗特。「亞洲區的人選對象，則是我。」莫妮卡矜持地握著香檳杯，慢慢綻放出一個冷傲的笑容。

「恕我打斷一下，莫妮卡小姐。如果我啟用別的更知名演技更好的女明星，對影片的質量和票房或許會更有保證。你別忘了一個當紅影星的票房影響力。」

「沒錯，這正是我要補充的。這是一份數據分析，上面是關於我在黔西大地震捐款后的網路搜索支持調查和民意調查分析。賑災到現在，我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過一次面，一直維持著飢餓營銷狀態，民意顯示百分之六十五的觀眾很希望看到我最新的消息。如果我把這次熒幕回歸處女作給別的影片，並與衛導演的新戲撞檔，勞倫斯，你可以計算這個損失么？我能保證，就現階段而言，沒有哪個女明星的號召力能超過我。影片的女主角潛藏著無法估量的賣點，並不是隨時都能撞上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這是賭博。」勞倫斯嘴上笑說道，心裡已經活動了起來。

「不，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啟用我，利用我的影響力吸引民眾進電影院，那麼影片回本。如果不回本，我用我的代言收益支付這一次你的損失。對於你勞倫斯而言，再划算不過了。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好吧好吧，漂亮的小姐。我必須得承認自己真的被你打動了。不過關於你的演技，我想我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放心。你知道衛漢在挑選女演員的時候……」

「我準備了一些我主演的影像資料，請幫我轉交衛導。」她從包里掏出一張光碟，推給勞倫斯。從對方的表現看來，今天的談判似乎已經成功了一半。

「ok，那麼明天，還是這裡，你帶上代言合同，我請律師將我們的交易合同細則擬定好。」

「祝們合作愉快。」莫妮卡站起來伸出了手。

「能和這麼漂亮的小姐合作，我感到很榮幸。」勞倫斯彎腰，行了標準的吻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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