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恢復更新

莫妮卡和藝蘊正式解約是在一個月後。

沒有撕逼、沒有挽留，連虛情假意的寒暄都沒有。莫妮卡在六生的陪同下，從人事經理桑德森的手裡接過合約龍飛鳳舞地簽上字，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桑德森也是個妙人。莫妮卡在藝蘊高層圈是個不可說的存在。七個董事對她的態度語焉不詳，各懷心思，不說留人也不說趕人。畢竟是國內人氣爆棚的准一線女星，又正處在上升期，桑德森人精一個，因此也沒有刻意為難莫妮卡，連她欠的一筆人身保險費都以公司的名義給補上了，並沒有過多在錢財上追究。

「莫妮卡，希望你的演藝事業越做越好。」辦完了手續，桑德森伸出手。

莫妮卡也笑吟吟地回握住那隻指節細長的大手。「那就承你吉言了，桑德森。」她收拾起包包準備走，背後忽而響起了腳步聲。

桑德森正在伏案寫著什麼，聽到聲響，兩人同時抬眼望去，藝蘊高級經紀人唐加聖穿著筆挺的煙灰色西服走了進來。

「唐總監？有什麼您打個電話過來就行，何必勞動您親自走一趟？」桑德森趕緊起立，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唐加聖是公司的老人，德高望重，根基深厚，基本上屬於金字塔二梯隊的人物，和桑德森這種四五梯隊的員工不是同一階層的。

唐加聖對著莫妮卡微微點頭，算是招呼。手裡的文件「啪」一聲扔在桑德森的高級黑色桃木桌上。「我來辦理離職手續。」

「唐總監，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桑德森目瞪口呆。

「10月29日，十年約滿期，你把我的合同抽出來，仔細看看。」唐加聖的手指輕叩桌面，發出清脆的「咚咚咚」聲。

莫妮卡也忍不住側目，這個唐加聖，難不成還真想跳槽不幹了？藝蘊這樣的大公司給的薪酬福利相當不錯，尤其像唐加聖這類高級經理人，如果不是當初跟著一起打江山的老功臣，想要坐到他現在的位置，折騰十年也不一定能上得去。他們這樣的高管，通常合同只是走走過程，手裡握著的藝蘊股份才是大頭。

可是唐加聖卻提出要離開公司……一瞬間，莫妮卡垂下眼帘，心思已轉了十八彎。

桑德森從身後的檔案櫃里抽出了唐加聖的合同文件，翻開細看，趕緊又打著哈哈，「唐總監，你的合同確實是上個星期就到期了，也沒有重新簽訂新的合同。是我們部門的疏忽，您別生氣，我馬上派人做好合同簽好字給您送上去。」

「桑德森，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剛才已經通知了董事會，楊總也正式答應了。你還是趕緊簽字走流程手續吧。」

「您是真的確定要離職？」桑德森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這件事情我必須請示過上級才能給您辦理。」

「不用請示了，我的辭職報告上，楊總親自簽的字。你看看。」唐加聖丟出一份英文辭職信。桑德森仔細審核，最末尾果然是大老闆的親筆簽名。

「今天給我辦理，ok？」唐加聖對著桑德森半俯上身，一股壓迫的氣勢油然而生。莫妮卡靜坐在側，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整理好自己的合同資料，悄悄離開人事部辦公室。

出了門右拐，搭電梯下二樓咖啡廳，莫妮卡戴著墨鏡坐在落地玻璃窗的附近桌，要了杯摩卡獨自一人悠然曬著冬日暖陽，消磨難得空閑的下午時光。

正發獃，被人打破了清凈。

「一個人？也不請我喝杯咖啡。」一雙大長腿停在莫妮卡對面，不客氣地坐下。

莫妮卡終於把注意力從窗外移回了室內。如蔥根的手指將架在臉上的墨鏡往下移，掛在了鼻尖上，一雙烏黑明亮的狐狸眼從下往上打量著對面的來人。

「你的遣散費比我多，應該是你請我吧，唐經紀。」莫妮卡悠悠吐出這麼一句。

唐加聖一貫嚴肅清冷的臉上出現一絲自嘲的笑。有服務員過來點單，「一杯摩卡，加糖加奶，謝謝。」

「高熱高甜度的咖啡怎麼看都和你不搭。」莫妮卡嘖嘖嘴。

唐加聖一點也不尷尬，「糖分會刺激大腦分泌多巴胺，你一定不知道，每一個高強度的工作狂都離不開能製造興/奮點的糖。」

這話說得，好像愛吃甜食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癮癖一樣。莫妮卡一挑眉，回敬道：「那照這麼說來，每一個女孩子都是個隱藏的工作狂了？」

「能不曲解我的意思么，莫妮卡。」唐加聖終於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他的手握住咖啡杯，輕抿了一口。「我來，是有正事要和你談。」

「哦？我洗耳恭聽。」

「我的合同早已到期，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在今天和公司解約嗎？」

「……和我有關？」莫妮卡歪頭，可愛的栗色捲髮散落在臉側，輕輕刮擦著嫩如白玉的臉頰。

「我很高興你能認識到這點。坦白說，是在你決定和公司解約后，我才決定離職的。相信你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已經做過初步評估了。你解約后，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加入其它經紀公司，二是自己組建工作室。不管你選擇那一條路，都需要有個經紀人幫你打理一切事宜。而六生，現在已經無法幫你做到這些了。你迫切需要的，是有一個精明的、有能力將你送到事業顛峰的經紀人合作。而我，正是這樣的人選。」

莫妮卡眨巴眼睛，心裡活動開來。唐加聖是經紀人中的翹楚，不管是人脈還是手腕都是國內頂尖水平的。如果能跟他合作，無疑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只是……「六生是我永遠的經紀人。」莫妮卡道。

「我明白你們的感情。不過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六生如果再繼續幫你接工作，他都會有以權謀私的嫌疑。藝蘊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不管他如何避嫌，想要從旁協助你，那就是泄露公司機密。他要再做回你的經紀人，只能是與公司約滿后離職，否則，你想都別想，擦邊球也不可能。你可以先試著跟我合作，等到他約滿後來投奔你，我可以無條件讓位，或者直接升級為你的合作者，而不單單隻是經紀人。你覺得如何？」

「唐經紀，」莫妮卡笑起來，今天她的妝容走復古路線，這一笑，頗有八十年代好萊塢女明星的氣韻。「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麼底氣這麼看得起我。連我自己都沒想好今後的路該如何走，你這種業內金手指，想要提攜新人，只要開口，多的是演員排著隊等你挑。」

這是在問唐加聖的底牌了。作為曾經的半個戰友，唐加聖確實是一個合作的好人選，但是究竟靠不靠譜，是不是誠心合作，莫妮卡心裡沒底。

唐加聖也不含糊，「我告訴過你，我想做的是自己的事業，不是替人打工。曾經我以為藝蘊就是我的事業了，我在這裡奮鬥了十五年，可是最後，藝蘊並沒有變成我理想中的明星工廠。甚至照目前的情形看來，藝蘊很有可能會在五到十年內迅速衰亡。藝蘊最近惹上了很多麻煩，其中絕大部分和景怡有關，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話裡有話地點醒，「良禽擇木而棲，離開公司這個決定，我已經想了很久。至於選擇你而不是跳槽去別的公司，一是因為藝蘊目前的勢力還很大，我知道的又太多，去別的公司難保不會惹上一些麻煩。二來也是因為我看好你的個人素質，根據我的分析，國內的小花圈子裡，也就只有你身上有成為國際影后的潛質。」他目光炯炯，直似有火星濺出。

「但是，我可不一定非要和你合作呀。」莫妮卡似笑非笑。這個唐加聖，洋洋洒洒說了一大堆，似真似假，但到底還是沒把實話抖乾淨。

唐加聖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盯著她，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沉聲道：「請你相信我的誠意。我們只會是朋友、夥伴、同事，絕不會成為敵人。」

「……好吧，容我考慮兩天。後天早上，我給你答覆。」

「我等你消息。」

談話結束，莫妮卡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她暫時還住在這個地方，六生已經為她租好了另一個更大的帶花園和游泳池的獨棟別墅，再過幾天，她將會搬離這裡。

夜晚的海邊涼風習習，莫妮卡起身關了窗戶，拉上紗窗，一個人蜷在被窩裡玩電腦。《搶錢大作戰》已經上映一周，票房突破了十憶，賈藝的作品市場有口碑，觀眾們都賣她的帳。再加上此次錢嘉反串出演，莫妮卡又是第一次出演喜劇片，種種爆炸消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量變。國慶檔的喜劇片除了《搶錢》外，另外還有一部愛情輕喜劇《天亮說愛你》，一部諷刺喜劇《房奴》，以及一部海外喜劇片《最佳女婿上門》，《搶錢》甩了其他三部票房一大截，穩居第一的位置。很快，《剎那芳華》也將進入院線上映，西華說的時間是聖誕夜，細算起來，也差不多就幾個星期左右了。

莫妮卡裹著被子刷微博，一條簡訊息蹦出頁面——「您有一封新郵件，請查看。」她瞟了一眼發件人，猛然瞪大了眼珠子。

是……是他？

迫不及待打開郵箱，一封未讀郵件安靜地躺在裡面，等待查閱。標題是由一串數字元號組成，看起來很像是發件日期。莫妮卡點開郵件，裡面只有一行黑色三號小字。「做好盛世，等我回來。」落款是：盛嘉言。

莫妮卡盯著盛嘉言三個字，一股無法言說的感覺在胸腔里游竄升騰。只覺得自己像個做了好事等待表揚的孩子，而這封郵件，就是給她的肯定和安慰，就是她一直等待的那個溫暖擁抱，那份讓人安穩的定心丸。她用手指反覆摩挲著三個字，眼眶慢慢地發紅。

嘉言，他是不是已經快好了？……

嘉言……嘉言……嘉言……

心底里那塊始終空落落的地方終於被一種踏實的感覺給填滿了。像是寒冬過後的第一縷春風，莫妮卡看著那封郵件，終於有了踏實的感覺。唯有盛嘉言，即便只有隻言片語，也能讓她堅定地相信著，信賴著。

她很快照著那個地址回復了一封郵件，一秒鐘后她收到了自動回復：「您好，您的來件已收到，請耐心等待回復。」

失落瞬間如同冷水般將她從頭浸到腳。

或者這是一封定時自動發送的郵件，又或許這是別人借用他的賬號發送的。但是不管怎樣，莫妮卡下定了決心，既然嘉言已經發出了指令，那麼，她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指示，堅定不移地做下去。

盛世年華，嘉言的心血，我一定會替你守護好，等著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