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

第十二章 意外

文成醒來時,天色已不早。她用力撐著坐起,掀開被子,緩緩下了床。

「這才多大會兒,就快天黑啦?!」感覺才眯了一刻不到。夠著地面,站起身,左伸伸手、右歪歪腰,舒緩筋骨。不知怎的,覺著腰酸背痛,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頭還有些暈暈的,些許站不穩,文成扶著床柱,閉上眼歇歇,等徹底回過神來。

張望四周,夕陽餘光透過薄薄窗紙灑進屋內。文成見不到自己尋的人,叫喚了兩聲:「阿憶,阿憶……」除了寂靜,沒有回應。

怕是見我身子不爽,好讓我多多休息,她自己忙去了吧。文成猜測:也怪我不爭氣,小小受點涼,就倒床不起。

「哎呀,差點把正事忘了,得趕緊些!」此事非同小可,文成蒼白的病容帶了點點笑意,穿戴整齊,拖著仍有些虛弱的身體往門外走去……

文憶取了前幾天早就訂做的新衣,包袱里,鼓鼓囊囊,嚴嚴實實。抱了個滿懷,匆匆往回趕。

走半路,恰好路過「千植堂」,文憶突然記起李之秀、青落才來九星鎮不過幾日,迎新的東西估計都來不及準備,便想邀她們明日一起過個新年……

「秀姐姐、青落姐,你們在不?」撩起帘子,文憶對門裡喚道。

「是阿憶么?」李之秀、青落聽到略微熟悉的聲音,放下手中事,雙雙迎了出來。

迎進來人,李之秀起了些擔心:「這天都快黑了,你此時過來……是不是文成的病又複發了?」照理說,按自己開的方子服藥,斷不會出了差錯,文成差不多今晚就能醒過來,好個七七八八。

連著青落面帶疑惑,不發一言,關切地望著文憶。

「多謝二位姐姐關心!」文憶看對方替文成緊張,甚是感動:「並非此事,我琢磨著二位姐姐初到九星鎮,我們現在既以姐妹相稱,若不見外,不如明日一起過個年,可好?」文憶帶了些忐忑:或許她們只是一時興起……

原來,青落昨日見文憶那般重情重義,對她的為人品性很是欣賞,便提議李之秀與她認下文憶為妹子。當然,這是對文憶的說辭。

對於青落,李之秀是了如指掌,可以說,手指動下,便知她要做什麼。前面說的是主要理由,但遠不止如此。

「你敢說你不是好玩心起?」昨日,替文成診斷過後,走在回醫館的路上,李之秀毫不客氣的揭穿青落:「你說你,歲數也不小了,心性好歹能收點不?」

見著文成女扮男裝感興趣,見著文憶喜歡文成感興趣,見著文憶喜歡身為女子的文成更是想湊湊熱鬧,李之秀哪能不清楚她整日瞎琢磨些什麼。就連來這九星鎮,名義上是厭倦上一個地方,實質上還是想攙和一腳文成與文憶之事。

彼時,檯面上,自是一團和氣,贊同青落,歡歡喜喜與文憶認作姐妹。其中緣由,除了要在外人面前給青落面子,對於文憶,李之秀同樣很是滿意:這孩子,大方得體、情義雙全,叫人喜歡。

文憶是個好姑娘,認她作妹妹倒也無可厚非。不過,李之秀真心不希望二人在九星鎮上的旅程節外生枝,畢竟她們這一路的游盡山河、覽遍大川。除去此乃二人夙願,還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在一個地方作過久停留。

一聽這話,青落情緒變得低落,低下頭,悶悶的,顧左而言他:「你是嫌我老了?」兩人均是二十四五左右的大好年華,此話又從何提起?很明顯,欲混淆視聽。

李之秀自然不是此意。何況,情人眼裡出西施,除了些小毛病,青落在李之秀眼裡,是哪哪都好,不怪她急於反駁:「你知道我並非此意,我憂心的是……」站定,雙手按住青落的肩膀,要把話說清楚,不想被誤會。

話還未說完,耳邊就響起根本壓抑不住的笑聲,等對面之人抬起頭,李之秀,從眼裡映到心裡是心愛之人的笑靨如花。

雙手覆上李之秀的雙頰,青落正色道:「人生在世,快意恩仇,不要被條條框框縛住了手腳,我亦跟你說過無數遍,我們要的是逍遙於世,而不是逃避於世。」

正經起來的青落,義正詞嚴的樣子,甚是有魅力。還靠這麼近,李之秀心內一顫,「撲通、撲通」跳將起來,白凈的臉上泛起紅霞。

「便依你罷!」這回,輪到李之秀嬌/媚羞澀的低下頭去。

簡直不可思議,青落眼都要看直了,這樣含羞帶怯的李之秀,除了某些個特殊的情境中,幾乎不可見。李之秀,平日里,溫柔大方有餘,小女兒姿態少,這也是她的性子。

「看什麼看?我們快回家去罷!」抬抬眼帘,見那人又犯傻,直勾/勾盯著自己,李之秀的臉變得更熱,連忙拽對方的袖口,趕緊轉移視線。

「嘿嘿,好嘞!我們快回去!」不等第二句,青落輕笑出聲,拖著李之秀,奔走起來,往家的方向……

上門邀請,如此周到有禮的文憶,讓二人愈發歡喜:「阿憶妹子心思細膩,熱情大方,值得深交。」

二人沒有猶豫,應了文憶的邀。臨走,還非得給文憶包了個紅包,說是家鄉習俗,除夕夜,用來壓歲。若是不同意,便要壞了新年的運道。文憶不得已收了紅包,笑著辭別二人,回家去……

把手裡的大包衣物,置於廳中拐角處凳子上,文憶想給文成一個驚喜。這是她瞞著文成特地為她訂做的新衣,用的是平時文成給她的「小用錢」。攢到現在,分文未動過,總算派上了用場,想象文成驚喜的模樣,心中陣陣喜悅。

她輕輕走進卧房,怕吵醒還在睡覺的文成。卧室內光線不好,此時,天差不多已全黑了下來。文憶輕手輕腳沿著方桌,摸到油燈,點上。

回頭……心中一涼,空蕩蕩的床,人,毫無蹤影。文成大病初癒,還有複發的風險、見不到人,文憶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家前屋后的找了起來。

邊找邊喊:「阿成……阿成……文成……」聲音越來越大,可尋遍整個院子,仍沒有蹤跡,更是心慌意亂,疾步往大門口跑去……

誰知,剛出小院門口,迎頭碰上一個慢慢踱著步,往裡走的人,文憶定睛一看,不是文成那個冤家,又會是哪個?

「你去哪裡了?我以為……」文憶一把抱住文成的胳膊,她的眼漸漸濕潤,天色已黑,文成看不清,然而,她聽出了文憶聲音中的顫抖。

文憶正真害怕的是文成出去后,因病複發,倒在寒冬中某個無人知的黑暗角落。經了先前那場生死攸關,她恐懼文成的離去,害怕她丟下自己一個人……此時,見人安然無恙的回來,腦中緊繃的弦鬆了下來,一時情緒無法控制……

文成大吃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趕緊拽著死死扯著自己衣袖的文憶往回走,領她坐好。燭光下,鎮定下來的文憶,眼淚卻一粒一粒止不住掉落。

文成的心一揪,安撫文憶,拿出手帕輕拭:「阿憶,是我不好,不該讓你擔心。」還能有什麼原因,眼中滿溢的是對自己的擔憂。

「你死裡逃生了一回,還往外跑,真不要命了?」文憶從未這麼大聲的吼過文成,一把將文成遞過來的帕子拂開。

「死裡逃生?」文成完全是一頭霧水,神情迷茫,睡覺中的迷迷糊糊、半醒半睡、頭昏腦漲,她有點感覺,但實未察覺到自己是在生死之間徘徊。

怪都沒法怪,面對一無所知的文成,文憶一肚子火無處發,只好生生咽下。沒辦法,只好將事情經過簡單描述了一遍。

寥寥幾句,文成卻從中聽到了文憶的擔驚受怕、傾盡全力。即便隻字不提,僅僅知曉此事,文成就會明白文憶是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煎熬。原因同樣簡單,換做她自己——文成,亦然。

文成走到文憶面前,輕輕摟抱,讓她的頭倚靠自己的腹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文憶的頭髮,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寂靜無聲。

彷彿回到了夢鄉,讓人安穩的地方,乾淨的氣息,在文成的懷中,文憶漸漸平靜了下來。不過,仍有不甘,氣她讓自己這麼擔心,就用力推了她一下,意思是讓她閃開。

可是,文成身子本就虛弱,這才剛有點起色,哪禁得住這般推攘,也沒個東西扶下,步伐不穩,一個趔趄,眼看就要往後倒去。好在文憶反應快,幾乎是迅電流光之間,一把抓住文成的衣襟,往前一拉。

兩人距離太近了,近到根本來不及閃躲,儘管用力偏過頭,文成的唇還是輕飄飄的擦過文憶的臉頰,像一場春風,拂過湖面,撩起陣陣漣漪。

「咳咳……」文成鬆開緊摟文憶的手,後退一步站穩。目光沒有焦點,東張西望,心思起了些混亂:純屬意外之舉,再說,我們都是女子,緊張作甚?

文成強穩心神,手指一豎,搖搖,神神叨叨:「阿憶,你猜,我剛剛出去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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