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牽手
唇上耐心地輾轉、研磨、勾勒,似在勾繪一幅山水畫,心神合一,直至大功告成,氣喘吁吁。
「阿憶你,沒事……吧?」文成語不成句,鼻息撲閃,張嘴,用力,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剛才的感覺太美妙,可就是氣悶的慌,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低頭,是因呼吸不暢、滿臉紅暈、癱軟在懷的文憶。見她似乎也被悶狠了,情急之下,文成支支吾吾出一句。
「阿成,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么?嗯?」輕輕倚靠文成的肩頭,文憶眼神朦朧,語氣輕柔,柔得彷彿能滴出~水。其實她就想讓文成開開竅,親都親了,還不說幾句好聽的?
「阿憶,這個樣子,好美!」文成有點愣住,心中感嘆,沉浸在美好中,不可自拔。等聽到文憶問話,才反應過來,反省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
「對……對……對不起!」一頓手忙腳亂,想鬆手離開,又怕懷裡的文憶跌倒,半扶不扶的。感情之事,具體不太懂。但這事,她清清楚楚知道,只能是夫妻之間做的。而自己衝動之下……文成愧疚的頭都不敢抬。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負責了?」文憶心一沉,站直了身子,果不出所料。跟她委婉,無異於對牛彈琴。只能直來直往,立刻一副泫然若泣哀怨樣,就像個小媳婦在質問負心郎。
唉,真讓人心累,這是愛人,還是孩子啊?文憶嘆了口氣。
手上一輕,文成用餘光偷偷瞄了眼文憶:不捨得她哭。
「那……我們,我們成親吧!」文成眼一閉、心一橫,握緊拳頭,說到最後一句,幾乎用喊的。誰知竟在這小小的洞中,造成迴響:「我們成親吧,成親吧,親吧,吧……」將文成羞成個煮熟的螃蟹,還怪起了山洞:誰要你多嘴?
「啊?」這下輪到文憶懵了,眼睜地大大的,全無平日的聰明範兒。真的被文成始料未及的回答,搞了個暈頭轉向。驚訝的同時,心中又湧上陣陣甜蜜:願意給出一輩子的承諾,還有比這更好的表白么?
「嗯……」文成有些不好意思,抬頭望天:「很久之前,爹爹便跟我說過,女孩子萬不能叫男子亂親了去,親了便是要成親的。」
敢情是這麼一回事,真叫人失望,文憶小小翻了個白眼,對文爹的教女方法真心不敢苟同。不過也好,文成對感情的認知,如一張白紙,只等她們以後共同繪出最美的色彩。不過,這樣一來,氣氛確實被搞砸了。這種木頭,著實不解風情。
「可我們都是女子啊!」既然濃濃溫情不是她倆的畫風,逗逗清(無)純(知)少女也是不錯的。文憶存心想作弄文成,看看她是否會說出更無知的話來。
「那……那我一輩子都當男子好了!」曾經也想過,以後攢了些錢,換個地方停留,也許還能恢復女子身份。可現在?如果要跟阿憶永遠在一起,只有這樣選擇。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男婚女嫁……著實沒聽過女婚女嫁的。從小受的傳統教育,叫文成的腦子轉不過彎來,糾結萬分。
果不其然,文憶真想敲開他的榆木腦袋看一看,究竟是怎麼想的?好在還有救,並不是直接的退縮、恐慌。
沒好氣把文成往旁邊推了推:「若你真成了男子,我還真不一定想要你哩!阿成,你明不明白?你裝扮的是外表,改變不了你的本質,那男子身份,只是一層掩護。」
再說,這事是你想想便成的?想變男變男,想變女變女,那不成了妖怪了?看文成委委屈屈的小樣兒,文憶生生忍住了這句話。
「而且,親一下,並不代表就得成親。成親,是兩個相愛之人出於一輩子廝守在一起的想法,最後慎重的決定。人生大事,需得好好考慮。」文成缺乏情感教育不假,可為何是比阿成要小的自己給她講這些,想到這,文憶覺得自己的臉又燙上幾分。
「那阿憶你喜不喜歡我?」文成好像懂了些什麼,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還不忘暗暗琢磨:阿憶說,要想成親,需得滿足三個條件。條件一:互相喜歡的兩人;條件二:想在一起一輩子的兩個人;條件三:慎重決定。
先捋捋自己符合幾個條件,爹爹說的話不可不聽:「要當一個負責的人。」要不然不成登徒子了?文成低頭掰手指數,一根筋的很,對待感情,更是執著。
「我當然喜歡……」差點被繞到圈子裡。可是,面對愛的人,這種甜蜜的陷阱,就算跳下去也是面帶微笑的。矜持在感情面前,只是累贅。
慢慢捧起文成的俏~臉,正色,一字一字:「阿成,我喜歡的,就只是你。」無論男女,無論貴賤,只有你罷了。
如水的月光下,情話變得愈發溫軟起來,文成似乎聽懂了文憶的心,重重點了下頭,乖巧可愛。可就是死不開口,連句反饋都沒有。
不過一瞬間,文憶有些懊惱,差點被她純良的表情蠱惑。本是打算引文成說出告白之言,怎的變成了自己先開口?對方還是「死鴨子嘴硬」,沒說過一句好聽的。
惱羞成怒,不理她,文憶站起身、拍拍衣服,打量四周情況,總不能在這過一宿吧?溫玉滿懷的感覺是不錯,可惜石頭有點硬、空氣有點冷、環境有點糟。
搞不懂文憶忽冷忽熱為哪般,文成也跟著站起來,對著洞口發獃:怎麼才能爬上去?用石頭挖?
離她們不遠處石堆間,橫卧著一條早就一命嗚呼的蛇……一招「飛石擊蛇」,正中七寸,當場斃命。
順著文憶目光瞥到那條死蛇,文成不自己覺的往文憶靠了靠:「阿憶啊,多虧你來了。你不知道,整整一晚上,我都在跟這條蛇搏鬥。」
月色當頭,直直照進洞里,文憶的眼神遠遠好於一般人。多瞄一眼:此蛇盤徑不足一根筷子,頭部呈橢圓形,尾部細長,體表黑綠,密被菱形鱗片。如果記得不錯,不就是山裡最常見的烏風蛇嘛,無毒游蛇。看體型,還是條未成年的蛇。
「搏鬥?」文憶哭笑不得,搖搖頭,沒見識真是要不得。看看文成衣衫凌~亂、「面目全非」的樣子,的的確確是遭了一場罪。
環境惡劣,少了那旖旎的氛圍。文憶的理智又回來了,暗暗決意:阿成身子弱,最好快些出坑。尋文成最著急的時候,腳尖輕點,拔地而起,身輕如燕的感覺文憶記憶猶新。
若猜測不錯,自己應身懷輕功。可剛才是情急之下使出來的,這時候如何發揮,她是毫無頭緒。空有寶山,卻不知如何挖掘。
腦子沒有回憶,但身體還有記憶,文憶嘗試著提一口氣,用力上跳,身形拔起,腳尖往四周璧上點去。把握很大嘛,文憶的嘴角不禁輕輕勾起,誰知一口氣岔了……
「哈哈!」看文憶「撲通」一聲跌落、趴在地,文成沒忍住,笑完又趕緊捂上嘴。大晚上的,這陰測測的眼神,真嚇人,文成吐了下舌頭。
「朝旁邊站點!」文憶頭也不回:幫忙不行,搗亂最拿手,煩人。
還想裝飛檐走壁呢?文成偷偷腹誹,卻是聽話的往後面挪了挪。此洞,洞口直上直下,其實底下空間不小。
文憶穩住身形,大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再上浮。忽的,一躍而起,雙腳互相交替,蹬向四壁,借勢轉身。幾個呼吸,砂石俱下,「嘩嘩啦啦」。一抬頭,只見她的手已扒住洞口,再用力一拉,躍出洞外,如行雲流水,毫無停滯,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徒留下,塵土中,文成一人目瞪口呆:「噗,噗……」嘴裡落灰了,還用手扇扇眼前的灰塵。
「阿成,你等會兒!」文憶向洞口喊話:「我去找些藤條,拉你上來。」
「啊?」文成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聽到這句,忙不迭的答話:「哦,哦,哦!」
好一番折騰,月滿中天時,兩人終於都出了洞。
「真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文成癱坐在地上,雙手反撐地面,仰天,大口大口呼吸。
文憶真是懶得理她,拉她上來,比自己跳下去、再「飛」上來十個來回還累人。
一會兒「手麻了,啊!啊!啊!要掉下去了!」;一會兒「蹭到臉上的皮了!放我下去,重新調整姿勢。」;一會兒「疼疼疼,腳!」……氣的文憶都想一鬆手,再不管她。一晚沒見,變這麼嬌貴。
其實,文成也就想試試自己在文憶心目中重要性,見她如此耐心,甚是得意:阿憶她真的是喜歡我的,那第一條肯定符合了。殊不知,文憶氣得恨不得咬她一口。
休息了會兒,兩人一前一後,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憶,阿憶,你剛剛那一招'飛天',好帥!」文成一瘸一拐,轉過頭,一臉興奮。
「可不可以教我?算了,你保護我就好!」點點頭,繼續前行。
「阿憶,你幹嘛不理我?」總算有自知之明,可為何又停下腳步?讓人抓狂!
「阿憶,你在洞里的樣子好美好美!」傻乎乎,竟敢逗弄起文憶來。
「閉嘴!」文憶終於有了反應,白~皙的面容微不可查的悄悄暈起紅霞……
「阿憶,我喜歡你!」文成緩緩說道,伸出手,輕輕牽住了文憶,暗暗給自己鼓勵:阿憶,三個條件,我們一一去實現。
九星山上,寂靜的月夜,真情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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