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露餡
佇立櫃檯前,一筆一劃,記賬……滿心喜悅,對每個人都報以微笑。問及原因,幾乎每個前來結賬的客人,都會豎起大拇指,留下下一句:「哎呀,今日這菜燒得真好!美味!」文憶今日的反常,有了合理解釋。平時,除了文成,好臉子,一個都懶得多甩。
沒料到,文成燒的菜,會如此受歡迎。一向是吃慣了,沒那麼深的感觸。一下子,聽到這麼多讚歎,替文成開心,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口碑。也為自己高興,三生有幸,愛人如此優秀。
阿貴見了這一番景象,就著熟客的桌子,嘗了幾筷子,嘴巴大張,嘖嘖稱讚:「不可思議,我們家掌柜的,竟有這一手好功夫?」這手藝,比起御廚來,怕也不遑多讓了吧?雖然他並未嘗過御廚做的菜,但見識不淺。
他先前做工的那家酒樓,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酒樓主廚,便是師從一個出了宮的老御廚,借著幫工的機會,絕佳美味,也算嘗過不少。工錢高,待遇好,還能滿足口腹之慾。要不是老父老母不肯離家,不願同他一道去京城,他是絕不會回來的。
忙過最繁忙的一段,暫時沒有客人點菜,總算可以歇口氣。文成喚上后廚小幫工小振,垂著酸痛的手臂,抬手,撩了下門帘,走出來。映入眼帘的是,文憶、阿貴笑盈盈地盯著自己。擦擦臉,順順頭髮,文成以為是自己哪裡不對勁。直到,文憶走過來,拉著她坐到長凳上。阿貴則去泡了一杯茶,端過來。
「掌柜的,辛苦了!」阿貴遞上茶杯,文成則完全沒有身為一個「老闆」的自覺,對著阿貴點頭致謝:「謝謝了,阿貴哥!」這一聲「阿貴哥」,讓阿貴受寵若驚,哪會有老闆這樣稱呼小二的?當即,一個顫抖,杯子差點沒端穩:「掌柜的,您太客氣了!」老闆眼裡沒有上下之分,是他之幸。
除了裡間還有一桌,外間、樓上的客人差不多走~光了。阿貴、小振都不是生分之人,用不著太避嫌。文憶走到文成身邊,輕聲細語問候:「阿成,你累了吧?」做菜,文成拿手。但是這麼長時間、一刻不停地按單配菜、做菜,卻絕無僅有。
你一言,我一句,文憶和阿貴將剛才的店中光景說了一遍。不得不讓文成咂舌,這絕對是……太好了!當即,文成腦中一閃而過一個靈光,先前的困境迎刃而解。四人圍坐桌邊,文成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闡明。
這些日子以來,酒樓二層的上座率是愈發下降。除了環境好點,菜品上無任何突出之處,也不夠有特色。小鎮上的人,會去酒樓吃飯,無非幾個原因:家有喜事,經商往來,朋友小聚,這樣的迎請較多。
閑錢多到單為了個閑情雅緻的真不多,除非是鎮上的一些富戶。然而,在這方面,白月樓——經久不衰的老字號更擅長,吸引的老客、熟客較多。所以,坦白說,富貴酒樓之所以能匹敵白月樓,主要還是靠量取勝。
「以量取勝,終究落了下乘!」文憶點頭附和文成的說法。阿貴在旁邊聽了,單手撐著下巴,一樣的,不斷稱「是」。對於這種方式,他深有體會,京中大大小小的商鋪,這樣的經商思路屢見不鮮。並非將人劃分等級,而是為了光明正大地,讓有錢人心甘情願掏出更多的錢來。
至此,對於文成的想法,文憶搞得一清二楚,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我們要拓寬經商範圍,做點不一樣?比如說,選更好的食材,做更精緻的菜品,賣更高的價,專門針對一部分上流客人?」
「哈哈哈,知我者,阿憶也!」文成興奮地站起來,彷彿看到將來的一片光明,天空似乎在「嘩啦啦」下銀子雨。越想越激動,「唰」的一下起身,上前一把抱住文憶。朝她的臉,「啵」的一大口。不來一下,不足以表達她此刻內心的沸騰。
直至,觸到那一片馨香溫潤的肌膚。這……文成愣住了:「額……我剛剛做了什麼?」兩手僵直放開文憶。得意過了頭,忘了身處何地。兩人定下終身,可這畢竟還未正式對外宣布。在大庭廣眾之下,即便是成婚的兩口子,此舉也是逾矩了。
祁國向來民風向來保守,更別提這邊陲小鎮了。可近些時日,兩人是愈發親近,避諱少,難免心神疏忽。現在的狀況是……想想,清秀的臉頰,漸漸染上一層緋紅。眼光躲躲閃閃,有人盯著看怪不好意思的。腳尖抵著腳尖,手別到身後,歪過頭往門口望去。
故意避開阿貴調侃的微笑,眼神掠過文憶。才發現她的表現挺怪異,竟然先是小~臉一白,眼光逡巡四周,仔仔細細,似乎在確認周圍情況。
「還好只有這兩個見著了!」文憶長舒一口氣,若叫有人心見了、傳開了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亂嚼舌根了。
等她再一回頭,看到阿貴、小振一臉笑呵呵。終於反應正常起來,從脖子開始,一圈一圈,熱氣慢慢上涌,直至整個臉龐紅了個徹底。
「真想知道是不是全身都紅了?像個被煮的螃蟹?」文成的惡趣味無人能懂,可管天管地,你管不了她在腦中的想象不是?可這七想八想的趨勢,大有一去不復返的意思,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眼看著要變了個「登徒子」。
你不說,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兩人的關係,在這富貴酒樓幾人之間,幾乎是公開的秘密。當然,沒人會無緣無故去戳破她們的掩飾,兩人平時總是裝得正正經經的。肢體、語言、眼神各方面接觸,有意遠離曖昧,也是她們掩飾的好。
可愛人之間的深情,不是刻意所能掩蓋的,那是情不自禁的靠近、糾纏。這下,嘿,終於被逮到、露餡了吧?阿貴、小振死死抿住嘴,生怕笑出聲來。也就是熟知的人,才能肆無忌憚地樂見其成。要是叫旁人見了,怕又是另一種光景。
掌柜的要是「惱羞成怒」,搞不好會被遷怒。到時候,萬一被罰「拿大頂」,便笑不出來了,這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掩耳盜鈴這招,文大掌柜用得不錯。況且,現在是即便得罪老闆,也不能得罪未來老闆娘的局勢。阿貴和小振更是想忍住,偏偏肩膀不爭氣,抖動的像「篩篩子」一樣,完全不受控制。
偷笑什麼的,比「哈哈大笑」更可惡,這兩人笑成這樣,當她瞎的啊?「都是這個臭阿成的錯!」文憶「氣急攻心」,責怪的小眼刀,一個勁向文成拋去。又不好做過大的動作,她倒是想把文成好好「捶」一頓,又怕惹得旁邊「看好戲」的兩人取笑。有氣不能發,真是憋屈地慌。
「擋路了!起開!」文憶對著面前站著的文成羞憤地說道,氣呼呼的撇撇嘴。坐在長凳上,彆扭地用腿抵開文成,再伸手往邊上一推。站起身,一個眼神都不多給,頭也不回地,往後院走去。
本來還有些「羞恥之心」,可文憶這小白眼「翻翻翻」,看得文成不由樂了起來:真真是可愛極了。「嘿嘿……嘿嘿……」就這樣,不停地傻笑,此刻文憶的一舉一動,實屬難得一見的「奇觀」。叫她整個人飄飄然起來:就喜歡阿憶失態的樣子,像極了小貓咪生氣時炸毛的樣子,忍不住去逗弄。
「皮怎麼那麼厚?」文憶頓腳,恨不得耳朵裡面塞上棉花,堵住這魔音似的怪笑:「看來是這兩日訓練強度小,皮又痒痒了?哼!」。
「哈哈!嘻嘻!掌柜的,好事將近了不?」阿貴伸出胳膊肘拐了下文成,開懷大笑。後面,跟著個同樣樂不可支的小振,和一臉探尋、好奇。
「嗯!啊?」下意識接話,又覺得不對勁。文成這才從「望妻石」一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敢情這小半天,從眼裡到心裡只專註了那一人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注意到身邊之人的調笑,才淡定如斯?
「關……關你們倆什麼事?」遲鈍地回過神來,文成心中大羞,臊得慌,面上卻在強撐,硬著脖子:「你們兩個閑得沒事做了?要不給我『拿大頂』去?」就知道拿這招嚇唬人。
「看把掌柜的羞得,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好像個一點就炸的爆竹。」兩人心知肚明自家掌柜的特性,相視一眼,搖搖頭,「嘿嘿」笑笑,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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