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豬隊友的危害性
連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罵,也是一肚子氣火,眼見著那人都要邁出門檻了,幾步上前抓住方婉之的手腕。
「我沒有!」
他二十七年不曾歡喜過什麼人,如今歡喜上了,又怎麼會將人送走。
他知道定然是這其中出了什麼岔子,待要張口解釋,方婉之又是一味的往外頭走,兩人你來我往的頂嘴,火藥味兒愈發濃烈。
要說連喻不懂憐香惜玉,確實有那麼一點,他不懂怎麼哄一個女孩子,最後氣的惱了,也是什麼話也往外說。
方大姑娘此時本就是一肚子的氣火,哪裡還容得他頂嘴,瞪著眼珠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堆的環佩玉器一股腦的塞到他懷裡。
「你的東西還給你,咱們兩個兩清了!!」
其中一支掛著流蘇的點翠步搖沒有放穩,順著手指間的推搡掉落在地。那東西是玉質的,將將墜地就摔成了兩段。方婉之愣了,連喻也楞住了。
這根簪子是他們在路過聊城的時候在一家首飾鋪子做的,方婉之挑的花色,簪子上的連理枝是連喻親手所雕。
連喻氣方婉之不給他機會解釋,眼見著那東西摔出去老遠,張口就是一句。
「你愛要不要,不要的全部丟出去!我瞧著也礙眼。」
說完之後立時就後悔了,因為方婉之的眼睛紅了一圈,眼淚珠子含在眼眶裡,別提多可憐了。
他有些無措,往前走了兩步想將人摟在懷裡安撫,哪知手指抬起來還沒碰到她就被一巴掌打了回去。
方婉之說:「瞧著礙眼?好,很好。」
她一連說了兩個好,而後再不看他一眼,甩著袖子便上了門口的車。
連喻這次沒有追出去,只是站在門前發傻,木頭樁子似的,直到在遠處看夠了熱鬧挪過來的皮皮拍了他兩下,才似回魂似的說了句。
「叫府里當值的婆子過來回話!」
連喻時常不在玉塵奉宛,公務繁忙時便會安排府里的婆子過來洒掃。
當值的幾個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知道規矩,平日也並不多話,唯有一個腦袋跌了管的,是府上陸賬房的那個婆子,名喚孫金花。連老爺子在的時候她就在伺候了,如今也有五十餘歲,耳朵不靈光,手腳倒是算麻利。
且說連喻一連幾日奔波在商鋪和朝堂之間,一直都是她負責打理茅屋。前些日子方正登門來了一趟,說是想看看自家姑娘的畫畫的怎麼了。
孫婆子自來知道他們家小主子在這裡作畫,趕上有人來拿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便也沒怎麼當回事兒,轉身在八寶閣里拿出一卷就遞了過去。
那畫果然是畫完了的,美人嬌俏,欲嗔還怨,實在不能再生動。
方正將畫拿在手頭裡,卻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這次過來是試探的。
方婉之跟連喻在一起那麼久,他不相信若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女人沒興趣會帶著她天南海北的走。這次從苗疆回來,他總能看到方婉之喜笑顏開的笑模樣。偶爾還會發發獃,呆著呆著又接著笑。
他覺得這情形,十有□□兩人是相好了。
然而好了,府里卻一直沒有動靜。
四九城的公子哥兒多會玩,方正的心如明鏡似的。如連喻這樣的二世祖,若是只拿方婉之逗悶子也未可知。如是思來想去了好幾天,他想到了那副畫。
方婉之的這副畫可是相親用的,如果連喻有將她收在房裡的意思,那麼這副畫就一定不會給。若說是沒那個意思,那必然就給的痛快。
如今這畫被婆子二話沒說的給了,方正那心裡瞬間就跟顆大石頭落在水盆里似的,噼里啪啦濺起一地的涼水珠子。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甘心,忍不住問道。
「那先前閣老答應給許的人家....不知道是哪一戶?」
孫金花耳朵不太好使,一面在院里晾著被褥一面回。
「哪顆樹?畫上畫了哪顆就是哪顆。「
方正覺得跟她說話很費勁,皺著眉頭又道了一句。
「不是樹,是問連大人給我閨女許的是哪一戶,上次咱們說好了是朝里正三品的官兒。」
孫金花扒拉了兩下耳朵,還是沒聽清楚問的是什麼。只聽到個正三品,就絮絮叨叨的說。
「正三品的不就是那個什麼太常寺少卿嘛。名字喚作盧文淼。」
那小子被連喻揍過,每逢路過連家大宅都繞路走,實在是個不怎麼有出息的。
她大致是想跟方正聊一聊的,因為平日鮮少有人願意找她說話,但是方老闆的心思全不在這裡,聽了這話之後也就沒了再聽下去的耐性,臉色一沉,直接就出了院子。
回到家以後,方正叫了方婉之進來,也沒說什麼,只讓她準備準備,過兩日他會將畫像送到盧文淼手上,左右是個三品的官,雖說沒什麼實權也算不錯了,讓她安安心心的待嫁,別再妄想什麼有的沒的了。
方正的如意算盤落了一場空,心情煩躁的要死要活,至於方婉之聽了這話是否會傷心,他根本懶得管。
而事實證明,方大姑娘確實是個扛的住風雨的,因為她只是瞪著眼珠子去罵了連喻一通,然後關起門來砸碎了一地的東西。
與此同時,呆在玉塵奉宛的另一個,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連喻一直聽著孫婆子的回稟,一句話翻過來調過去被她說的顛三倒四,但是該明白的他都聽明白了,單手扣著桌旁的小几,他示意皮皮將人帶下去。抱著王守財窩在高腳椅上,他滿眼都是方婉之眼眶裡那顆將掉未掉的眼淚珠子,眉頭皺的幾乎成了一個川字。
秋日的桂花開的頂好,堪堪從桂花樹下走過就是一身的甜香。
方婉之喜歡桂花的味道,每年都會釀下一罈子桂花酒在樹下。今年埋的明年喝,但是她今年並沒有興緻埋桂花,只是坐在樹下的小方桌上,讓青柳給她倒了一杯去年的陳釀。
她不擅飲酒,但是偶爾小酌。端著手裡的杯盞,看著杯子里的倒影,方婉之突然覺得特別想笑。
她是沒有娘親照看的人,身邊除了還是個半大孩子的青柳,也沒有能說的上話的人。
過去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如今卻是特別的憋悶,又或者說,真有人坐在她旁邊聽她嘮叨了,她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也不想哭,就是作死的想撒潑。
那天在玉塵奉宛她是想撒潑來著,但是覺得沒有格調,就一直忍到了現在。
如今想起來,她十分後悔沒有去擰連喻的耳朵。
就在昨天,她收到了他寫來的一封信。
信中很詳細的解釋了畫被送回來的原因,讓她別生氣了,依舊是他一貫的敘述方式,沒有討好賣乖,不懂甜言蜜語,甚至在信的末尾很不怕死的頂了一句,你那日好凶。不過,希望你看到這封信后心情會好一點。
然而方婉之看到這封信后心情並沒有變好,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弄死連喻,想直接將信甩到他的臉上。
有這麼道歉的嗎?連個面都不肯露?就算她是母老虎,就能真的吃了他?
送信的小哥兒賠了滿臉的笑臉,一直站著門口候著,輕聲詢問姑娘可有信讓小的帶回去?
方大姑娘斬釘截鐵的搖頭,一面將信紙團成一團丟出去,一面讓青柳從后廚拿了把菜刀給他。
她現在就只想剁了他!
皮皮從方府後院翻牆進來的時候,方婉之正栓了個繩子在樹上撒潑。
她根本也不想死,也不想哭,就是覺得心裡邊憋屈,想要吼上一吼,其內容大致就是連喻是個殺千刀的混賬王八蛋,就隨便寫封信糊弄老娘,他要是敢到老娘面前,必然要將他砍成幾段云云。
皮皮暗搓搓的在角落裡站著,愣是沒敢告訴她這個餿主意是他出的。
對於如何哄好一個氣頭上的女人,主僕兩都是完全束手無策的狀態。然而皮皮自認為旁觀者清,自告奮勇的拿出書本子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不遜,遠則怨的理論引經據典,覺得連喻在這個時候就應該跟方婉之保持些距離,加之對方又是正在氣頭上,白紙黑字的講道理總比見了面被轟出來要好吧?
連喻起初是願意聽取皮皮的意見的,只是當那封長篇大論換回一把菜刀的時候,他直接將皮皮丟出院外去了。
方大姑娘是個對事兒不對人的人,見到皮皮進來了,便也順著樹下的小凳子踩著下來了。
一面招呼青柳上茶,一面將小几上的桃酥拿給皮皮吃,禮數是全然的周全。然而皮皮嚼在嘴巴里,卻總覺得對不住她。
埋頭思量了一會兒,他覺得女人的思維大致的跟男人不同的。即便他現下告訴了她,寫信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們家那位爺依舊免不了一頓胖揍。因為他盲從了,沒有自己的主見了,他讓他寫信他就真的寫了,這是十分不對的。
連喻於感情一事一直是個葫蘆性子,內里想的清清楚楚,嘴上就是納於言辭。如此僵持下去定然不是好事兒,如此說來,倒不如由一個急性子的人先打破。
想到最後,皮皮深以為自己悟了。擦著嘴角的桃酥渣渣對方婉之說了句。
「方大姑娘,我跟您說件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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