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二更076

第076章

跟克萊爾相識兩世，每次聯繫他都是秒回，這還是第一次長時間無法接通。或許他正在忙？西維暫時切斷了白鷺跟藍星的聯繫，給他發了條簡訊過去：「閑下來回我一下，有事找你。」

然而，這條簡訊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收到任何迴音。

克萊爾作為軍部委派到瑞恩星球給榮耀軍團做後援部隊的總指揮，軍務繁忙也是很正常的，萬一榮耀軍團在前線跟聯邦敵軍交火，羅森元帥需要支援的時候克萊爾必須隨時到位，所以，他一時沒收到通訊、或者通訊信號受到干擾也是很正常的。

雖然這一切都能夠解釋，可西維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那種不妙的預感就像頭頂大片的烏雲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天晚上，他幾乎一整夜都沒有合眼，坐立不安地等著克萊爾的回復，然而，一直到天亮的時候，白鷺這邊的通訊儀還是沒有亮起來。

西維終於坐不住了，立刻跑去見父王。

趕到父王處理政務的宮殿時，正好遇到一位將軍從裡面出來——正是克萊爾的父親拜倫上將。這個男人在軍部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平時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可今天，他的臉上似乎多了一分奇怪的悲傷和沉重。

他看了西維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可結果他還是克制下來，轉身離開了。

西維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裡面傳來特蘭德陛下的聲音：「西維在外面嗎？進來說吧。」

回過神來的西維立刻轉身走進宮殿，焦急地問道：「父王，克萊爾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怎麼一直聯繫不到他？」

特蘭德陛下沉默了片刻，才從王座上走了下來，低聲說道：「克萊爾少將被元帥派去執行秘密任務，可能短期之內沒法回應你，他的通訊被切斷了，你不要著急，他沒什麼事。」

「……真的？」西維有些不太相信。

特蘭德陛下微笑著說：「父王不會騙你，軍部的很多任務有嚴格規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克萊爾具體執行什麼任務，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元帥那邊告訴我的。」

聽到這話，西維總算放心了些，可想到剛才看見拜倫上將時對方臉上那種沉重的表情，西維又忍不住擔心地道：「我剛才看見拜倫將軍的臉色不太好看，克萊爾的任務，是不是很危險？」

特蘭德沉默片刻，才說：「西維，你這麼關心他，是因為你真的很愛他，對嗎？」

西維有些尷尬地扭過頭去，小聲道：「父王，告訴我實話。」

特蘭德道：「就是我跟你說的那樣，他去執行一個很困難的任務，如果這次能夠成功，他的軍功就足以讓他直接晉陞至中將。」

「如果失敗呢？」西維抬頭問。

特蘭德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拍了拍西維的肩膀，說：「相信他吧。」

父王這模稜兩可的回答讓西維的心情更加糾結，然而他知道，其實父王也沒有辦法，帝*部是個獨立的體系，軍部下達任務一向不需要經過王室的同意，克萊爾是帝*人，軍人最大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只要是上級下達的任務，他不可能違背。

西維悶悶不樂地離開了父王的宮殿。

回到自己的宮殿之後，西維讓白鷺嘗試著再次連接藍星，明知道通訊切斷聯繫不上，可他還是隱隱期待著屏幕中能跳出那顆藍色的星星，扭動著身體說那句可笑的開場白：「白鷺白鷺我好想你，你最近有沒有想我？」

以前總覺得藍星特別煩人，可如今，西維居然有點想念那台非要跟白鷺談論感情問題的逗逼機甲，還有……它的主人。

「主人，通訊還是連接不上，藍星那邊應該完全沒有信號。」白鷺輕聲說道，「我嘗試在帝國網路搜索克萊爾少將的信息，也沒有查到絲毫有用的線索，看來陛下說得沒錯，他是被元帥派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西維只好放棄了聯繫克萊爾的念頭，皺著眉坐在沙發上。

如今他也只能像父王說的那樣，相信克萊爾可以平安回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個月過去，西維後頸處的標記已經完全看不清楚，身上屬於克萊爾的信息素氣味也漸漸地散去了。

ga被alpha暫時標記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流逝，終於消失殆盡。

可西維驚訝地發現，他的心裡還是非常強烈地挂念著那個人。

三個月來，克萊爾音訊全無，就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西維找過特蘭德陛下，找過伯格王叔，甚至找去克萊爾的家中，詢問過格瑞絲夫人……

可結果卻是一樣的回答：「克萊爾去執行任務，歸期不定。」

西維再焦急也不可能駕駛著白鷺直接跑去戰場找他吧？更何況，克萊爾具體去了哪個星系執行什麼任務，他根本毫無頭緒。

——該死的軍部保密制度！

西維真恨自己omega的身份不能成為一個軍人，要不然，他就能跟克萊爾並肩戰鬥了！

這一天，西維終於忍無可忍，跑出王宮去找好友艾德安。

他希望能從卡洛那裡得到一些消息，畢竟克萊爾和卡洛這些年來一直感情不錯，在軍校也當了四年的舍友，加上卡洛目前是長蛇軍團正在培養的接班人，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

然而結果卻讓人遺憾——卡洛的回答跟其他人一樣：「不清楚。」

西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艾德安有些不忍心，輕輕握住西維的手說：「你別太擔心了，他會回來的。」

卡洛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別擔心了，他會回來的。」

西維無奈，只好轉移話題道：「你們倆這夫唱夫隨的，這麼默契，是不是快結婚了？」

卡洛的臉猛然一紅，尷尬地在那撓頭，倒是艾德安表情平靜地微笑著說：「是啊，準備在聖誕節那天完婚。我想上午去領證，然後，雙方家長和最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頓飯就可以了。」

西維好笑地看向卡洛：「不是說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娶艾德安進門嗎？」

卡洛忙擺擺手說：「艾德安喜歡怎樣就怎樣吧，他不愛熱鬧，簡單點也好。」

顯然，之前兩人因為婚禮問題產生的隔閡早就消失殆盡，西維想想就知道，艾德安只要語氣溫柔地解釋兩句，卡洛就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難得把艾德安追到手，可不要事事都順著他嗎？

看到青梅竹馬的兩個朋友終於能真正地走到一起，西維也很為他們高興，拍了拍兩人的肩，笑著說：「結婚以後要好好對我家艾德安，要是敢欺負他，看我不收拾你！」

卡洛趕忙舉手發誓：「絕對不敢！」

艾德安則在那裡溫柔地微笑，或許他跟卡洛在一起的決定有些倉促，對卡洛的感情也只達到有點喜歡、還有點被感動的階段。

可他知道，卡洛是真心愛他的，卡洛能給他一份他最想要的平靜、安寧的生活。

這就夠了，幸福其實就是這樣簡單。

***

聖誕節的時候，卡洛和艾德安果然順利地領了結婚證，卡洛開心得就像個大孩子，直接把艾德安一路背回了家。

從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背著艾德安去醫院，到後來上學時偷跑去愛倫學院看心上人並背著他下山，再到這次，直接把媳婦背回家裡，卡洛覺得自己簡直成了人生贏家。

艾德安今天也沒怎麼打扮，依舊穿著很簡單的襯衣和長褲，可看在卡洛的眼裡，自家媳婦真是美爆了！卡洛恨不得立刻把他壓倒吃干抹凈……

不過，雙方家長還在等，卡洛只好克制住心底的渴望，牽著艾德安的手一起去皇家大酒店吃飯。

卡洛提前訂好了包間，只請了雙方的父母，卡洛的爺爺阿斯頓老先生，叔叔德魯、伯格夫夫，還有好朋友西維。

雷格就是艾德安父親的事，也只有在場的這些人知道，至於當年雷格和藍迪怎麼生的艾德安，卡洛家的長輩們很聰明地沒有多問。

一頓飯在溫馨的氛圍中結束了。

德魯將軍嚴肅地說：「雖然沒有盛大的婚禮，但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年輕人就是正式的夫妻，以後要互相尊重，有什麼矛盾及時溝通，好好過日子。」

說著又看了身旁的伯格一眼，伯格只是淡淡微笑，給艾德安送了一個手環作為見面禮。

藍迪不放心兒子，輕輕摸著艾德安柔軟的頭髮，不舍地道：「結婚以後也要經常回家看爸爸，將來有了寶寶，自己不想帶的話交給爸爸來帶，多要幾個孩子會比較熱鬧，知道嗎？」

艾德安對自家親爸跳躍式的思維時分無奈，點了點頭道：「知道。」

卡洛簡直心花怒放，恨不得跪下對岳父說「您太帥了」——多要幾個孩子，他就是這麼想的！

雷格面無表情地道：「好好對艾德安，你敢欺負他，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卡洛後背一涼，趕忙笑著說：「不會的，我疼他還來不及。」

西維也給兩個好友送了禮物，是一對很好看的枕頭，艾德安很開心地收下了。

參加完好友簡單的結婚宴之後，西維駕駛著白鷺返回王宮，一到王宮，西澤就興奮地迎了上來，說：「王兄，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收到了聖羅米亞軍校的錄取通知書！」

他的手裡捧著精美的紙質版通知書，上面是帝國最好的軍校的校徽。

「我考了滿分。」西澤心情愉快的說。

西維拍拍弟弟的肩膀，微笑著道：「不錯，好樣的！」

陛下為西澤準備了小型的慶功宴會，在王后的寢宮，一家人好好慶祝一番。

雖然早就在艾德安那裡吃飽了，可看著小弟興奮的模樣，西維還是陪他又吃了些水果。

西澤終於長大了，這個新年一過，西澤就要以帝*人的身份去軍校正式讀書，西維相信，聖羅米亞軍校的環境，足以讓自己的弟弟完成一次蛻變。

吃完飯後，西澤先回去了，西維來到王后的宮殿，本想跟王后好好聊聊，卻意外發現王后正躲在那裡偷偷地抹眼淚。

「母后，您怎麼了？」西維疑惑地問道，「剛才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

安娜王后趕忙擦掉眼淚，勉強笑道：「沒什麼，西澤考上軍校，我……我就是太高興了。」

然而，西維卻眼尖地看到母后剛剛從抽屜里拿出的一張照片——那是克萊爾當年考上軍校的時候，跟卡洛一起在軍校門口穿著軍裝拍下來的合影。

兩位16歲就考上軍校的alpha，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帝國媒體評為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並佔據了帝國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那些評論早已被其他的新聞所淹沒了。

西維看著照片里年少時的克萊爾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裡驀然一陣揪痛，忍不住問道：「母后，克萊爾到底在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求您了，告訴我真相好嗎？」

安娜王后的眼眶又一次紅了，她沉默了良久，才緊緊地抱住西維，哽咽著說：「西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克萊爾他……其實他在三個月前執行軍務的時候就失蹤了，軍部一直在找他，卻沒有任何下落……元帥說，他很可能已經……已經葬生於伊斯維爾星系……你父王怕你難過，就下令讓所有人瞞著你……」

說到這裡，安娜王后早已滿臉淚水。

西維怔怔地聽著，那一刻，他突然有種腦袋被重鎚用力砸過的感覺——什麼叫晴天霹靂，什麼叫驚天噩耗，直到此時，他才終於切身地體會到了。

原來如此。

怪不得父王每次的回答總是模稜兩可，怪不得王叔也一直在逃避關於克萊爾的問題，怪不得那天見到的拜倫將軍臉上的表情如此沉重……

藍星的通訊儀這麼長時間聯繫不到，其實自己早該猜到的。

想到那個人很可能已經葬身於茫茫宇宙之中，西維的心臟就猛然一陣抽搐般的痙攣，他將雙拳緊緊地攥在一起，就連指甲刺進掌心裡，抓出了血都沒有發覺。

宇宙歷798年的冬天，12月24日，平安夜。

卡洛和艾德安領取結婚證並順利完婚，西澤收到了聖羅米亞軍校的錄取通知書。

西維參加完好友的婚宴，參加完弟弟的慶功宴……

卻聽到了克萊爾遇難的消息。

只這一夜，他就嘗遍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他想，他曾經演過很多個悲傷的劇本，也曾經撕心裂肺地為劇本里親人、朋友的死去而痛哭過，可真的到了此刻，他才發現，最沉重的悲傷，是沒有眼淚的。

因為他已經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