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

一百二十九男人見不得（四）

沈青佩現在該叫石青霈了。

她的說辭很簡單，她是石山孤兒院里長大的就姓石，原名叫石小囡，名字也不好聽，還不像是大名。再加上，她是孤兒，在孤兒院里雖然是掛了名的，但總還是一個敏感多疑的年紀，於是她自己跑出去了找了個師父誰又能說些什麼呢？

至於石山孤兒院，它到底存在與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提供一個身份。

而沈青佩則可以說她被李琪發現的時候頭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她被撿到，霈雨紛紛后青天白日空氣清新，正是個好日子，所以她就叫石青霈，是李琪給取的名字，比原來的小囡好聽且有辨識度，這是誰也不能多嘴的事兒。

再加上這年頭的人都有一種古怪的迷信，李琪到哪兒都帶著沈青佩，又說傳授她武功的，又給她改名字，又讓她去讀書……這一系列下來，很多人都懷疑她是李琪的私生女。

就在傳聞石青霈是李琪私生女這事兒爆紅的時候，有人出來，說石青霈原來叫沈青佩，是沈某人過繼別人家的養女，還跟沈某人的二哥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又似乎有殺人的嫌疑……然後追究年紀，今年不過十四歲。

這一下，一石激起千層浪。

雖然說猥~瑣男的想法是很詭異的，但是到底正常人多。想來想去，有那種想法的猥~瑣男天生就是不正常的有之，沒真正經歷過娶妻生子的有之，第一種屬於是生來的變~態，誰也改不了，或者就是噁心人，第二種是被人帶歪的，畢竟某些動作大片啊某些文藝動作作品啊，這些玩意兒它是真的容易拐帶人，尤其是拐帶未成年人——沒有人教他什麼是正確的事的未成年人，這第二種屬於是被人挑唆的，有一大部分經歷過一個時期就會變正常，而一小部分就自動歸隊到了第一種里了。

據說，最初流行錄像廳的時候，還真就有過個十六七歲的和尚，下山的時候被帶到了錄像廳里看了那種片子，然後就路上衝出來猥~褻婦女，結果他是個和尚啊，沒具體學過該怎麼辦，看了片子也是打碼的……於是……褲腰帶剛折騰下來，他就被抓了——事後才知道，這原來是翻了色戒。

和尚的結局到底是在信息不流通的年代里沒能傳達到筆者這裡，但是沈青佩的事情卻在網路上傳得越來越嚇人，而那一小部分猥~瑣男又怎麼可能憑藉幾句下~流的言辭就得到別人的贊同呢？

甚至，原本是他們之中一員的人在有了妻子兒女之後，就徹底的脫離了不健康的心理狀態。

誰也不樂意自己的妻子兒女被別人惦記，誰也不樂意自己做個畜生，除非，他本就是牲畜。

但是，真在網上罵戰起來，還真沒有幾個人是猥~瑣男的對手——他們的戰鬥力並非多強，邏輯並非多嚴謹，偏偏，張嘴就奔下三路。

這時候，有個農民藝術家則站了出來，在電視台上把這事兒當成了個笑話說出來，嘲諷道：「我就說啊，那網上的人啊，也虧了那是長在他嘴裡叫舌頭，不然我還以為誰褲門沒拉上呢！」

這種老農民，還是有「農民藝術家」之稱的老農民，其實是最惹不得的。

他有一腔最基本的最質樸的正義感，再加上他沒上過什麼學，而且這種單純從最底層混出來的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罵起人來那個嘴啊，就比吃了二斤大蒜都嚇人。

這整件事，這位藝術家在跟幾個朋友說話聊天的時候就這樣用二斤大蒜的口氣點評了下，然後，這句話就成了流行金句——「這到底是誰的褲門沒拉上啊露出了你這條不會說人話的爛舌頭！」

沈青佩聽完這句話，差點兒沒笑吐了。

她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幫著她的。

她真的沒想到。

其實，在自殺之前，她還以為這整件事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是她長得太快太高太成熟才讓她二大爺對她起了心思……是她不知道羞恥沒有遇到事兒就直接死了才會一次又一次被羞辱，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然後，她想要逃卻被關起來這件事，就顛覆了她的那種認知。

如果是她的錯，她要逃又怎麼不行了呢？

她不死的話還不行逃走嗎？幹嘛要關起來她？

這麼一想，她就捋順了腦袋裡的那些渾渾噩噩——沈父沈母不是真的覺得是她的錯，只是他們選擇了讓這件事是她的錯而已啊！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打暈沈家老二再放火的原因。

她要做的就是讓一切罪孽都消失！她逃不了就逃不了，雖然抱著最差的打算，但還是想要自救……然而火勢太大，她真的是沒法自救，結果……誰知道就真的被救了呢？

沈青佩的一雙眼睛是帶刺的。

她看得到這個世界的不正常，她也看得到很多人的不正常，她更看得到自己的不正常。

她看得到這些，改變的力量卻只能達到自己，所以她才決定放一把火——算作是自殺，也算作是殺人。

然而被救出來，她就是偏得，所以現在她特別的惜命，也特別的珍惜自己的羽毛。於是，在這整件事被曝光出來半個月後，她跟著石觀音去接受了相關的採訪。

這一次，她是堂堂正正的石青霈，而不是那個可憐蟲沈青佩。

主持人把話筒遞給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

他斟酌著，想著一定不要刺激到小姑娘，便用非常謹慎的措辭打開了話題：「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上網，不知道李琪小姐的土地，石青霈小朋友，你喜歡上網嗎？」

沈青佩歪了歪頭，做出一種小孩子特有的姿態：「我師父說，上網對眼睛不好，還影響脊椎發育，所以不大願意讓我玩兒，但我會偷偷玩她的手機的！」

她這樣一說，石觀音就抬起手「啪」地打了她手背一下，看起來就是很親昵的動作，不疼，帶著寵溺，像是姐妹倆相處——主持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石觀音卻挑在這時候發難：「小寧，你是看了什麼網上瞎傳的事兒就當真了吧？」

主持人姓寧，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寧，不管年紀多大的。石觀音也就照樣叫他「小寧」，還順帶把自己當成了長輩似的。她掩唇一笑：「小寧，你別真的把網上的事兒當真啊，這多嚇人啊！」

「那你是說不是真的啦？」小寧也跟著笑了笑，轉過眼去看沈青佩。

沈青佩還假裝自己很無知的樣子，伸出一根手指來，指了指自己：「跟我有關？網上什麼事兒啊？我紅了？以後你們要叫我網紅霈霈了？」

她這麼一說，就算是原來對她還有點兒異樣眼光的小寧，也覺得自己的異樣心情很是來得毫無緣由——其實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一回事兒，做出來的可能是另一回事兒。

就用腳趾頭去想吧！

一個少女，十來歲被自己男忄生親族給忄生侵了，過兩年放了把火把這個人給燒死了——這就憑誰去想，也不會認為是少女勾~引成年男人，也就只有那些心理不健康到認為女人的存在就是個充~氣~娃~娃以及移動子宮的用途的變~態才會這樣去想。

所以主持人小寧頓時臉上一紅，訕訕地笑了笑，說：「霈霈不知道也是好事兒，我覺得這件事就是捕風捉影。」

「到底什麼事啊！」沈青佩雙手放在胸前，學得像是小貓爪子似的，在那裡還撓了撓，「我都想知道想得好心焦啊小寧老師，你告訴我吧！」

再一轉頭，主持人小寧對著攝像頭開始播送關於網路上的這些傳聞，以及之前那位女記者發布的報道。

「日前，網上一則帖子引起了廣泛關注，這帖子之中充滿了負能量，裡面講述的事情簡直令人髮指，為了證明這整件事的真實性，帖子的發帖人甚至還放出了一部分錄音內容，但是很快，另一個用來講述真相的賬號在微博上回應了這則帖子，並且發布了相關報道——」他拿出了一份報紙，「就是這份報紙了，《卓揚日報》，是卓陽市發行的報紙，不過這篇報道卻是卓陽市下屬的龍溪鎮的事情。龍溪鎮有個女孩兒叫沈青佩，跟霈霈名字差不多，姓不一樣。」

沈青佩羞赧地笑了起來：「那還挺有緣啊！」

她的笑容，讓主持人小寧心中略略安穩。

要知道，如果她臉上有什麼變化，攝像機都會如實記錄，而他……也必然是一直盯著的。

但是她臉上此刻的表情太自然，根本就沒有那種身份被戳穿的尷尬又或者是惱怒……只是少女的羞澀，少女的好奇，少女的無辜……這就好，這就好啊！

主持人小寧暗自出了一口氣。

他雖然為了節目可以說一些違心的話，但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還是要考慮到如何拐回來的，雖然會被人揪住小辮子罵幾句，但總歸大方向上不會出錯……不然，他又怎麼可能做中視的主持人呢？

事實上，在做節目之前他就已經跟李琪和石青霈溝通好了，她們也斷定一點，那就是石青霈不是沈青佩，這才讓他有這個膽子做這個節目——不然，內容太喪心病狂，就算是在沒有底線沒有節操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正常人的三觀了。

主持人小寧就開始把話題往這方向上引。

當他說完沈青佩的生活之後，石青霈就自然要紅了眼眶問他沈青佩真的死了嗎，而李琪也需要是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似乎隨時都會衝過去打死那個沈家老二以及沈父沈母這一對不知所謂的東西——到底，石觀音是所謂的女俠啊，她怎麼可能不憤怒呢。

在自己原來的世界里做了許多年的女魔頭，石觀音此刻倒是體會到女俠的好處來了。

她那成名絕技「男人見不得」，此時此刻雖然不用施展出來，卻已經用另一種方式施展了出來。

所謂男人見不得，胡鐵花與楚留香都是見過的，卻也沒怎麼樣。

所謂男人見不得，到底是男人見不得，還是有邪心的男人見不得？

石觀音在節目上說得義憤填膺的，她千賭咒萬發誓，確定石青霈不是沈青佩，甚至還拿出了石青霈叫做「石小囡」的證據——戶口本肯定是沒有了，但是小學學生證卻是有的，至於它是從哪裡來的，那就不必細問了。

拿著證據，石觀音一臉的莊重嚴肅。

石青霈也是，覺得自己被人誤解了，有些生氣，但更多的，她展現出了對沈青佩的同情以及對壞人的痛恨。

而就在節目播出到一半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喂，您好，請問您是……」小寧扶了扶耳機，問。

「您好，是小寧吧？我是……我是沈青佩的親生父親沈家豪！」電話那頭，是一個很激動的聲音。

「呃……您是說，您是沈青佩的親生父親？」小寧再次確定。

「是啊是啊，我是啊！我……我要說的是個秘密……您千萬不要掛電話啊，我得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戳穿那沈老三的真面目！」沈青佩的親生父親聲音提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