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清晨，辛雨起床做好早餐，小姨和嘟嘟才起床。小姨換洗完后，看著餐桌上豐盛的早餐，胃口大開。她為了減肥，晚餐都是不吃的，現在飢腸轆轆的肚皮早開始抗議了。

「小雨，你現在的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早餐都做得這麼美味。」小姨邊吃邊忍不住讚譽。

「那你就多吃些。」小雨照顧兒子吃飯。

「你們在顧然老家這幾天玩得開心吧，」小姨話裡有話，眼睛瞅著辛雨，「你和顧然是不是冰釋前嫌，重頭開始了」

辛雨斜了小姨一眼，「沒你想得那麼精彩，我們各自走好以後的路，就算是對彼此最好的回報了。」

「那那是幾個意思」

「沒意思，好好過日子唄。」辛雨扭頭對兒子說：「嘟嘟，去卧室拿書包，媽媽送你去上學。」

嘟嘟從椅子上下來，跑到卧室拿書包了。

辛雨放下筷子，很鄭重地對小姨說：「我今天要去民政局登記，跟蘇陽。」

小姨驚訝地滿嘴的煎雞蛋差點沒噎住，嗓子眼裡擠出聲音，「真得假得」

這時嘟嘟背著書包走過來，辛雨站起來牽著兒子的手走到門口。回頭對小姨說：「晚上拿本本給你看，你就知道真假了。」

辛雨送兒子去上學后，趕去電視台上班。她跟蘇陽約好，10點半溜出來，去民政局登記。

電視台上午召開下半年的選題會議，台上領導們自吹自擂的講話如長江之水綿綿不絕，台下聽眾紛紛玩著手機。辛雨看了下時間，悄悄溜出會議廳。

她走齣電視台，看見蘇陽的車子停在路旁。蘇陽也看到她，推開車門，朝她走過來。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淺色修身西裝，白色暗紋襯衣挺括乾淨，更襯得他風神俊秀，身姿筆挺。

辛雨打趣：「今天好帥啊。」

蘇陽揚起唇角，笑了，「必須的，這麼重要的日子。」

他凝視著她略施脂粉的臉蛋，心底盪起絲絲漣漪，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走吧。」

兩人到達城西民政局時，在走道里排隊等候登記的情侶們還有不少。蘇陽給辛雨找了個座位讓她坐下，他站在一旁。平時兩人在一起時，會有很多話題可聊，可現在卻不知道該聊些什麼，就這麼干坐著，偶爾對視一眼，心臟只會跳得更快。

辛雨垂眸，細緻長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映出淺淺的影子，好像一把小扇子。蘇陽溫柔地望著她，她的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地板上，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排在他們前面的情侶一對對走進去，很快歡歡喜喜地拿著紅本本走出來，仔細想想，結婚也挺簡單的。

辛雨抬頭看向蘇陽，唇畔一抹淡淡的微笑，「緊張么，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蘇陽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下，「只要你不後悔就行，至於我，緊張但絕不後悔。」

「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走吧，該我們了。」

辛雨站起來，跟蘇陽並肩走進民政局辦公室。蘇陽正滿懷期待工作員叫到他和辛雨的名字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是母親。辛雨扭頭看他，似乎也猜到了誰的電話。

他本想掛斷，可辛雨說：「接吧，萬一阿姨有什麼急事兒呢。」

蘇陽一想也是，總不能逃避一輩子。電話接通，母親哭哭啼啼傳過來，嚇了他一跳。最後話也沒說得很清楚，但大體意思他是明白了。

兩位老人辛辛苦苦存了一輩子的錢被擔保公司捲走了，還欠了銀行60萬貸款。他父親現在躺在醫院裡，氣病了。

蘇陽的大腦完全處於癱瘓的狀態，震驚地還沒緩過神兒來。他沒料到母親會那麼大膽，竟然把養老的積蓄全部拿去放在擔保公司吃高利息，簡直是瘋了。

辛雨：「蘇陽，先去醫院看叔叔吧，人沒事就好，錢再慢慢想辦法。」

蘇陽抬頭看了眼排在他們前面辦理登記的戀人，還要等一會兒才能輪到他和辛雨。

辛雨自然明白他的擔憂，「我沒有關係的，改天咱們再過來就是了。走吧。」

蘇陽望著她，「好。對不起，小雨。」

辛雨：「對我不需要說對不起。」

兩人快步走出民政局，開車直接駛向h市醫院。

病房內，蘇父躺在病床上輸著點滴，臉色蒼白，蘇母坐在病床前暗自垂淚，眼圈紅紅的。

蘇陽越過母親，走到病床的另一邊，雙臂撐在床沿上，低頭看著父親，眉頭皺得緊緊的。辛雨站在蘇母身旁，低聲安慰了兩句，別得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蘇母用眼角餘光瞥了辛雨一眼，沒說話，眼睛看向蘇陽，「」「兒子啊，這次是媽媽不好，我不該輕信你舅媽的話，不該貪圖高利息你爸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行了，你現在說這些話還有意義么」蘇陽直起身子，雙手叉腰轉身望向窗外，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重新看著母親。「媽，這事兒你怪不得別人，也怪不得舅媽，是你自己太貪心了。那種個人擔保公司開始給你們吃半年甜頭，當大家把錢放心大膽地往裡投時，早做好溜之大吉的準備了。」

「我不是看你貸款買房子辛苦么，想給你多存點錢。」蘇母委屈地念叨。

「你把自己的錢放在擔保公司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姑媽的錢投進去。還有那貸款60萬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也一起放進去了」

蘇母別過臉去，不說話，眼淚啪啪地往下掉。事情不言而喻，蘇陽氣得說不出話來，怪不得一向慣著母親的父親這次會被氣病。

辛雨抬頭望向頭頂的巨大樹冠，細碎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落下來，傾灑在她眼前，美得讓人睜不開眼。目前的情況也麻煩地讓她恨不得閉上眼，60萬呀，可不是比小數目。

蘇陽伸出手臂輕輕地摟住她，問：「在想什麼」

「想怎麼籌錢啊。」

蘇陽輕笑出聲，「籌錢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想。」

辛雨推開他的手臂，佯怒道：「什麼意思，今天沒登記成，立馬想甩開我了。你要替父母還錢，怎麼不關我的事兒了」

「我這不是怕你跟著我受牽連么，辛雨，我想讓你過好日子的，沒想到竟是這樣，對不起。」

「我聽顧然說對不起說得太多了，不想再聽你說。」辛雨眼睛盯著石頭縫裡長出來的一株小草，嫩嫩的綠色，弱不禁風的樣子卻頑強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蘇陽，跟死亡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事兒。能好好在一起多不容易，我們好好珍惜吧。」

蘇陽微微彎著身子，相握在一起的大手頓了下，偏頭看向辛雨，驀然發現眼前的女人真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成熟，也更美好。

他也深知，這一切變化不是因為他，而是那個即將離開的男人。

這輛東風標緻4008是剛工作時，父親送給他的。雖然有些不舍，蘇陽還是決定賣掉。可距欠銀行和親戚的錢還差很多，他上班才滿一年，里的存款也不多。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痴痴地看了會兒，給辛雨打了個電話，說要帶她去個地方。她問去哪裡，蘇陽沒說，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蘇陽拿出鑰匙打開房門，「進來吧。」

辛雨走進去，目光驀地頓住。裝修到一半的房子，處處透露著主人的用心，窗帘壁紙都是她喜歡的顏色，簡約田園風格的裝飾溫馨浪漫，卧室還沒開始裝修，但很寬敞。

她轉身看向他，問：「這是」

「我本來打算等裝修好，帶你來看我們的新房，看來沒有機會了。」蘇陽低頭，休閑駝色皮鞋踩著一根裝修廢棄的鋼管，「小雨，我打算把房子賣了。」

他鄭重地看著她，她卻笑了，反問：「房子是你的，賣與不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關心。我想問的是然後呢」

蘇陽愣怔了會兒，「我想跟你結婚，卻沒有房子給你住，總覺得」

辛雨笑著挽住蘇陽的胳膊，「我要聽的就是這句話，你要跟我結婚，比什麼都重要。至於房子什麼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女人，所以把你的心收好。」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放到蘇陽手裡，「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先幫阿姨把錢還了吧。」

「你哪來的錢」

「跟我爸媽借的，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

「辛雨，這錢我不能拿，收回去。」蘇陽把塞到辛雨手裡。

「為什麼，我都說了，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

蘇陽擰了擰眉，頓了頓說：「小雨，這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結婚不能給你新房，我已經很內疚了。所以拿回去，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要的。」

辛雨低低地嘆了口氣，「好吧。」

「把這套房子賣掉差不多夠了，剩下的錢，我打算租一套離嘟嘟學校比較近的房子，這樣也方便以後接送。你說怎麼」

「好。」蘇陽總是把她的兒子放在心上，對於一個離婚的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感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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