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寇秋把昏倒的人丟到地下-1層，前後不過五分鐘，他走樓梯上到三樓，看見墨跡竟然還站在電梯門口，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

聽見腳步聲，他抬頭看向安全出口，寇秋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臉，當對方朝自己靠近時，墨跡開口，「他人呢？」

寇秋，「地底下。」

地下-1層=地底下

「我有給他加草席。」寇秋一本正經地補充。

畢竟是負一層，陰涼潮濕，防止人醒來凍感冒了，他還特地體貼的找了個草席給蓋上，老師說過，人與人之間是需要關愛的，哪怕存在著階級上的對立。

墨跡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繞過他往約定好的房間走。

寇秋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為什麼明明可以從他旁邊走，還要兜這麼大的圈子繞著走？

果然還是太美了，他伸出手，又一次摸摸臉。

319房間里，墨跡進來時，寇鎮皺眉道，「怎麼這麼晚？」

墨跡不答，只是把目光投向寇季薬，眼神有些古怪。

「我看到寇秋了。」

聽到墨跡專門提寇秋的名字，寇季薬臉色有些沉，「保鏢欺負他了？」

「……」墨問，「你多想了。」

應該說是想太多。

走廊里只剩下寇秋一個人，他估計時間還有一陣，便下樓問前台小姐，「這哪裡有賣蘑菇的？」

前台小姐道，「菜市場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要坐車去。」

寇秋，「我是指用來種的蘑菇孢子。」

前台小姐，「要蘑菇孢子做什麼？」

寇秋，「種。」

前台小姐，「種出來做什麼？」

寇秋，「吃。」

前台小姐，「我已經回答過菜市場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

寇秋掏出手機，撥打了118114，甜美的客服女聲接入后，他問道，「我在xxx附近，哪裡有賣蘑菇孢子的？」

接線員，「最近的菜市場需要乘坐250路公交車。」

寇秋，「我需要的是蘑菇孢子。」

接線員耐心問，「您要孢子做什麼？」

寇秋，「種。」

接線員，「種出來做什麼？」

寇秋掛斷了電話，果斷給了差評。

他最終還是坐上了250路公交車，卻不是在菜市場，而是在糧站下，運氣碰的剛剛好，成功購入了幾大袋孢子，看了眼，差不多可以種夠半畝地。

還差三十棵樹，寇秋嘆氣，坐公交車原路返回的時候，目睹窗外落葉堆積，估計自己種的樹苗成活率有多高。

【系統：請宿主保證植下的樹達到100%成活率。】

【寇秋：現在是秋天。】

【系統：沒文化真可怕，秋天植物進入休眠期，土壤中水分含量穩定，易成活。】

寇秋：他生物不好是他的錯嗎？明明是他爹的錯。

……

寇鎮看寇秋的手上沾著些泥，還提著好幾袋蘑菇孢子，問，「趙天呢？」

寇秋，「跟著你的那個保鏢？」

「還能有誰？」

寇秋，「他回家了。」

寇鎮自然不信他這套說辭，但就寇秋這細胳膊細腿拿趙天也不能怎麼樣，於是沒再跟他說話，一邊往前走，一邊撥電話。

墨跡自問早已看穿了一切，這滿手的泥不就是剛剛埋屍完畢，回家的潛台詞等於送他上路。

寇秋上車后，問，「談的怎麼樣？」

藺安和負責開車，寇季薬闔著眼休息，「各退一步，倒是墨跡比預料中的要配合。」

回到藺家，寇秋扛起鏟子就問，「去種樹，有人約嗎？」

藺安和，「樹苗呢？」

剛剛下了單，還在路上。

寇秋把鏟子一撂，「種蘑菇，約嗎？」

藺昂態度很積極，畢竟作為一個潛在的家庭煮夫，深諳食材還是很重要的道理，自家種植，天然綠色無公害。

秋風瑟瑟，院子里，藺昂負責挖坑。

寇秋，「蘑菇不需要這麼大的坑。」

藺昂，「明天樹苗來用，種蘑菇需要一個溫室環境，下午會有人來蓋大棚。」

……軟妹幣真好使。

晚上，寇秋耐心栽種蘑菇，一個個孢子倒是小巧可愛的很，他是真心希望它們能活下來，可惜他綁定的不是傳說中的空間，可以有靈泉，養殖雞鴨，種糧食還能抵禦末日入侵的那種。

【系統：有可以提高植物成活率的描寫。】

【寇秋嚴肅：別騙我。】

【系統：請宿主選擇是否使用。】

傳說中幫助植物活下去的人物描寫還是可以見識一下的。

【系統：收到！正在抽調提高植物親和力的外貌描寫：十七八歲的少年漂亮的好似一朵水仙花，他輕柔舒緩的呼吸都帶著引人沉淪的誘惑。】

寇秋腳下一個趔趄。

【為什麼我覺得有些頭暈？】

【系統：來自資料中『他輕柔舒緩的呼吸都帶著引人沉淪的誘惑』的真實還原，為增強宿主親和力，適當調整了宿主呼吸二氧化碳濃度，以便強植物的光合作用,製造更多的有機物。】

寇秋：……長見識了。

【寇秋：去掉。】

【宿主：植物至少要做夠一天的光合作用才能去掉。】

此時，藺昂起身叫寇秋，「我又給你挖好了一個坑。」

寇秋：……

回屋時，藺安和伸手摸寇秋的額頭，「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寇秋搖頭，「二氧化碳中毒。」

藺安和的醫學常識告訴他，二氧化碳中毒等於頭痛外加神智不清。

神志不清？

他眼神開始變得幽黑，問寇秋，「要不要去我床上躺一下？」

寇秋從他身邊走過，順帶不客氣的踩了他一腳。

藺安和：……醫學常識出錯了。

做了一晚上呼吸運動，第二天天還沒亮，寇秋在上學的路上協調路邊植物做著光合作用。

學校路邊挺著幾輛客車，校園裡還走著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寇秋做著他的勻速呼吸運動，聽前面陳樂天道，「今天要做體檢。」

末了，他有些惋惜，「如果由校醫直接做全身體檢就好了。」

潛台詞：脫光了衣服讓賀譽檢查多省事。

醫院裡

高馬尾休閑裝的男人和穿著斗篷的男人站在一起，不管是長相還是服裝都格外吸引人的眼球，可惜他們在一間無人的加護病房，沒有第三人。

「發現的時候床單被撕成布條纏在一起，從四樓一直延伸到地下草坪。」藺昂走到窗邊，看著樓底下，「但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他瞎了一隻眼睛？」

藺昂『恩』了聲。

荊遠用手指摸了下窗戶邊，看著指腹上的塵土，道，「根本不需要跑。」

藺昂稍加一想立即明白，「他是想把看守的人支開。」

荊遠點頭，「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換身衣服從大門走出去。」

雖說是體檢，但還是四個班為一組進行，其他班級在輪到前照常上課，寇秋作為a班的學生，很快就檢查完，一共兩節課不用上，現在第二節才剛打上課鈴，閑下來的三十多分鐘他決定去零食吧渡過，畢竟早晨為了抽血連飯都沒吃。

然後美好的一天從遇見陳林開始。

沒有一點點防備，從角落裡走出來，他裝了一隻義眼，眼窩有微微的凹陷。

寇秋，「如果我現在叫人你絕對不可能跑掉。」

陳林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右手腕從口袋裡拿出一些，「除非你覺得自己能比子彈的速度快。」

寇秋：他記憶中中國是個禁槍國家，果然，軟妹幣是萬能的這點也會產生錯誤的打開方式。

陳林在他身後，逼他走到一間廢棄的實驗室，寇秋對這裡還有幾分熟悉，上次來的時候，電風扇上還擺滿苟芷巧殘缺的屍體，自兇殺案發生后，這裡幾乎成了禁區，甚至出現很多鬧鬼的傳聞，久而久之，徹底沒人來了。

陳林身體靠在講台旁盯著寇秋看了很久，才開口道，「時間過去這麼久，但還是見到你了。」

寇秋腦中自動回放歌詞：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當初還以為活不下來了，」笑了笑后話鋒一轉，沒有瞎的那隻眼神驟然銳利，「但既然我活下來了，就要讓你也嘗嘗我受的滋味。」

寇秋，「弄瞎你眼的在精神病院里。」

阿梅最終還是沒有被判罪，但進了精神病院。

「對了，精神病不用負法律責任，」他看著寇秋哈哈大笑，「所以我殺了你，都是無罪的。」

「你不害怕？」他一步步逼近寇秋，似乎不滿意後者漠然的態度，「從白夢秋第一天領你進門，我就該殺了你，永絕後患。」

寇秋低下頭，陳林以為他要哭泣，要哀求，但只聽見一聲輕笑，類似嘲諷，「我活多久我不清楚，但一定比你時間要長。」

「試試看，」陳林緩緩舉起左手，這一點他和寇秋一樣，都是左撇子，寇秋寫的第一個字還是他教的，「從哪裡開始？左眼，右眼，還是胳膊？又或者用刀要更刺激一些。」他扯出一個笑容，對準寇秋的右眼就要按動扳機。

『嘭—』聲音不是很大，來自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陳林保持著暢快的笑容倒地，至死，雙眼都是睜著的。

寇秋嘆了口氣，蹲下身幫他把雙眼合上，「我說過會比你要活久一些。」陳林面對著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身後突然出現的倩影。

「該說謝謝嗎？姐姐。」

褪去了長裙和艷妝，寇顏穿著普通的護士裝，但一樣嬌俏可人。

「在這裡倒是很方便，屍體不用處理也不會有人發現。」

她扯住陳林的褲腳，拉著他的雙腿往最後一排走，同樣的動作，寇秋昨天也做過，不同的是，寇顏拖著的是一個真的死人，不會再有呼吸和心跳。

她把大掃帚和鐵鍬推倒，蓋住陳林的屍體，然後轉身對寇秋輕輕笑了下。

就是這一瞬間，寇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同墨跡昨天的微笑交流可能起了適得其反的作用。

「他說的對，你倒是一點都不怕。」寇顏走道寇秋面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既是財產的爭奪者，又是潛在的情敵，你要是消失了，對我的好處可是不勝枚舉。」

寇秋淡淡道，「我沒看出自己有跟你合作的價值。」

「都說和聰明人說話最方便，」寇秋把護士帽取下，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帶出強烈的美感，「所以整個寇家我最喜歡你，寇家聰明人多了去了，但聰明又心冷的除了父親，就只剩你了。」

寇秋，「承蒙誇獎。」

「你在想什麼？」她用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寇秋潔白如玉的臉，「用尾巴，或是變身狼人，還是靠釋放毒氣？」

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指一顫，寇秋咬了下舌尖，用疼痛感冷靜下來，讓面色上看不出絲毫變化，「什麼意思？」

寇秋噗嗤一聲笑出來，「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沒什麼好掩飾的。我當然知道你會做出什麼反應，本來就是我給你裝上的東西。」

沒有一個邏輯點可以解釋通，但寇秋從寇顏眉宇間的瘋狂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你死過一回，對吧？」寇顏喃喃道，「只有死過一回才能裝上系統，我等了這麼久，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寇秋，你果然不負我的期望。」

沒那麼快死還真是對不起。

寇秋挑了個座位坐下，「看上去你似乎要解釋很久。」

寇顏黛眉輕揚，「你就那麼確定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瘋子和精神病人有一點是一樣的，」寇秋支著下巴看向窗外，底下是一片荒蕪的操場，「他們都不吝惜展示自己所創造出的世界。」

寇顏走過來，和他在一張桌子上面對面坐著，雙手捧著下巴，眼中有星辰一樣的亮光，像是大人哄心愛的孩子入睡，她用了一個老套又唯美的開端，「故事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我遇見了一個天才，」她的語調陷入回憶當中，「他說自己製造出了時光機，不論是遠古時期還是幾十萬年後的人都可以通過時光機傳送到我們現在的時代，甚至可以改變人的音容氣質，很偉大的一項發明不是？可惜別人都把他當精神病。」

寇秋，「真的自然可以用事實證明。」

「沒用的，」寇顏道，「整個系統剛裝進人體會進行高速的運轉，人類到達不了那樣的極限，」她的星眸波光瀲灧，水一般的注視著寇秋，「死亡是必經之路，只有死而復生之人可以。」

「這麼厲害的東西，你完全可以裝給自己。」

寇顏嘆氣，「唯一一支疫苗被白夢秋注射給了你，她銷毀了核心資料，只有你才擁有重生的一線生機。」

「發明這個系統的人是誰？」

「那足足花費了他三十年的心血，他就在你的身邊，」寇顏道，「稍微想想就能想到。」

寇秋，「長得怎麼樣？」

「要是他俊秀一點我興許就不會喜歡上藺安和。」

超過四十歲，聰明絕頂，應該是個禿頭，寇顏性取向正常，所以是個男人，在自己的身邊意味著經常可見到，但頻繁的見面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說明他的身份很特別，最可能就是學校的老師。

「張凡，」寇秋低聲道，「我的數學老師。」

寇顏一笑，不置可否。

寇秋靠近她，兩人同樣是瓷一樣的肌膚，看不出毛孔，「至少目前系統帶給我的好處多餘壞處，把它給我，你能得到什麼？」

寇秋改為單手捧臉，伸出玉臂握住寇秋的手，聲音輕柔道，「我需要你幫我。」

「你要寇家？」

「不止。」

「藺安和？」

寇顏笑道，「我是愛他，但我更愛這天下。」

詭異的察覺到這句話哪裡有些不對，寇秋蹙眉，「你指的是什麼？」

「系統可以不斷輸送人為你所用，想必你已經體會到了。」

從十里紅妝到狼人模式，的確如此。

「人是能不斷進化的，地球淹沒了，我們就變成人魚，若干年後，恢復蠻荒大陸，為了生存，我們變成狼人，哪怕就在現在這個時代也有不少返祖的例子。」

這些他曾在白夢秋的資料里看過。

「可惜能做到這些的只是時間，我們只有百年壽命，世界卻是永無止境的，但張凡創造出的系統可以突破這個壁壘，」白夢秋的眼神中帶著嚮往，「只要你想，什麼樣形態的人都會出現。」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有些激動，「只要我們攜手，完全可以創造出一個新的世界。」

寇秋，「現在就很好。」

「不，」寇顏否認道，她的語氣帶著些呵斥，「這樣有什麼好，我們的一生都活在別人的束縛下，世俗的眼光中，他們告訴我們，你應該要怎麼做，你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成功。要推翻這些，我們就要反過來統治別人。」

寇秋抽出手，「你瘋了。」

「我沒瘋，」寇顏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只要合理的利用系統，你就能建立出一個王朝。」

寇秋冷冷打斷她，「然後你當女皇嗎？」

「我不稀罕，」寇顏不屑道，「但我們可以效仿山陰公主和劉子業，你給我絕對的自由，我擁護你的統治。」

寇秋：……

寇顏依舊沒有停下來，訴說自己的藍圖，「你若為皇，我們讓這世界強者為尊，適者生存，就像一個食物鏈，我們站在頂端，看著它永遠維持著平衡。」

良久，寇秋陷入沉默，揉了揉眉心，小時候看多了動物世界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