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有很多話要說
倆兄弟跪在老定國公的墳前。
「父親,我找到三弟了。我知道,您臨終前最擔心的就是遠在外地不知道過得如何的三弟。」顧白馳幾近哽咽,「三弟很好,過些日子也要成親了。父親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著三弟,不再讓他亂來的。」
顧白騏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也近乎泣淚的說道,「父親,兒子長大了,不會再像當年那般胡作非為…」
兩個人站在老父的墳前說好會兒子的話,這才移步到他們大哥的墳前。
三人年歲相差不大,加之府中又沒有其他的小孩子,三兄弟以前的關係都還不錯。可能最遺憾的便是大哥為人要嚴肅一些,不怎麼和他們開過玩笑,可那股對兄弟的關切心,卻是均分在了顧白騏和顧白馳身上的。
兩個大男人如大小孩一般,坐在大哥的墳前,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說個不停,似乎要將往事回憶個夠。
阿樹躲在角落處不敢出聲,要是被顧白騏知道他看到了他這麼糗的樣子,只怕回去之後會被打得好幾日不能下床,還得強制性忘掉今日的事情。
一直臨近中午,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的時候,倆人才揉了揉有些僵麻的腿,雙雙站起來往顧府走去。
夏沫摟著懷中早有些不安分等的煩悶的鷗哥兒,身邊站著不停流汗的顏姐兒,在二門翹首以盼,本來鵠哥兒最開始也被抱了過來等顧白馳回家的,可等待的太久。鵠哥兒已經睡著了,夏沫怕在外既要受風吹又要被日晒,只好讓奶娘將他抱回了屋子。
「爹爹怎麼還不到呀。」鷗哥兒不知道是第幾次問了。
「快了。快了。」夏沫替他擦了擦頭上的熱汗,其實她心中也沒底。
「二夫人,二夫人,二老爺和三老爺已經進門了。」丫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差一點就被門檻給颳了下去。
「回來了?」夏沫驚喜的站起來,迅速的吩咐在一旁守候的婆子些,「快。讓廚房把飯菜熱上,國公爺待會兒要吃,還有熱水。涼了沒,快去試試水溫,不能太涼了,但也不能燙著國公爺…」
聽著夏沫語帶慌亂。顏姐兒抿著嘴偷偷的笑。所謂的近鄉情更怯,便是這樣子的吧。
顧白馳大步邁進二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顯立在人群中一身紅裝的夏沫,他嘴角勾了三十五度,這就是他的妻子,每每都是以最耀眼的姿態來迎接他,好讓他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尋找到她。
一旁還有眾多下人,顧白馳不好表現的太過親昵。只輕輕拉了下夏沫的手,道。「辛苦你了。」
夏沫無聲的搖著頭,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與狂喜。
顧白馳低下頭去看鷗哥兒,發現這小子擺著一張笑臉,張著一雙手,內心高興,正欲將孩子抱起來,卻發現鷗哥兒大喊一聲『三叔…』衝到了顧白騏面前抱住他的雙腿。
顧白馳滿臉的黑線,顏姐兒忙上前去扯鷗哥兒,指著顧白馳小聲道,「五弟,這是你爹爹…」
鷗哥兒轉過身子,歪著抬著小腦袋去仰望顧白馳,發出糯糯的聲音,「你是我爹爹?」
顧白馳點點頭,這就是在外將士的悲哀,幾乎見不到孩子的出身,也享受不到天倫之樂,更別期望回家的時候孩子能認得到你。
夏沫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先去洗洗身上的塵土吧,飯菜灶上已經備好了,等你洗好后我們就開飯。」
顧白馳也知道他這一身塵土不適合抱孩子,便依了夏沫的話,跟著她去了凈室。
等顧白馳褪盡衣衫,夏沫這才發現他前胸和後背又多了幾道傷疤。看著滿是心疼的妻子,顧白馳迅速鑽進了浴桶裡面,安慰著的說道,「這是苦肉計,等我將嘉峪關的事情安排好后,就在皇上面前把衣裳一脫,再求求情,他就會放我們一家團聚的。」見夏沫眉間依舊沒有散開的趨勢,顧白馳扯過汗巾子,往身上的傷口猛烈的一擦,「你別擔心,真的是苦肉計,你看,一點事都沒有。」
夏沫一把扯過他手中的汗巾子,哼聲道,「我知道你拚命,可你也得想一下我,想一下幾個孩子,你若是出了事,我們可怎麼辦?」
顧白馳訕笑了一聲並未說話,肚子上的那塊傷其實挺嚴重的,他還差點以為會撐不過來,連遺書都寫好了,等傷漸漸好后未免孕中的夏沫擔心,便沒告訴她這件事情。
夫妻倆一年未見,顧白馳又裸著身子,一人忍耐了多久,一人臉紅心跳個不停,不免的擦槍走火,將凈室弄了個四處是水。
餐桌上,鷗哥兒等的很是不耐煩,扯著顧白騏的袖子不停的問,「三叔,娘和爹爹怎麼還沒出來。」
顧白騏怎好說這夫妻倆是在辦一件可能又會給他生下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事情,只好胡亂鬨著,「因為你娘和爹爹太久沒見,有很多話要說呀。你看你,這麼就沒見你爹爹,是不是也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呢。」
鷗哥兒噘著嘴想了好一會兒才很是氣餒的說道,「我不知道說什麼。」
顧白騏引誘著他,「你不是很喜歡小木劍嗎,還有你的小木馬,這些都可以跟你爹爹說呀。」
鷗哥兒歪著腦袋又想了好一會兒才興奮道,「啊,我要給爹爹看我的木劍。」小孩子說風就是雨,哼哧哼哧就要爬下椅子去拿他放在屋中的小木劍。
顧白騏忙拉住他,將他抱回椅子上坐好,努力的做出一副很是認真的態度說道,「你娘不是常教你對長輩要有禮貌嗎,你娘是長輩。要先等她把話說完了你才能說話,明白不?」
鷗哥兒這才似懂非懂的『哦』一聲,乖乖坐好。
顧白馳這個澡直接洗了快半個時辰才好。夏沫捂著發紅的雙頰,嗔道,「三弟和孩子們都等著呢,都是你,待會兒他們要是笑話我,我可就沒臉了。」
顧白馳身心愉快,哈哈笑道。「你可是當家主母,說不給誰飯吃誰就沒飯吃,我看他們誰敢笑話你。」
走進飯廳。顧白騏正襟危坐,顏姐兒低頭弄著發梢,只有鷗哥兒東張西望的,一見到夏沫二人走過來。哧溜一下就縮了下去。蹭蹭的跑到夏沫面前,拉著她裙角仰著頭問道,「娘,您和爹爹說完話沒?」
桌旁傳來低低的笑聲,夏沫尷尬不已,抱起兒子,看著那張正經的小臉,暗嘆一聲。不回答他只怕這小子要來個追根究底,只好附耳輕聲說道。「說完了。」
鷗哥兒拍著手掌叫好,「那我吃完飯也要和爹爹說話。」
好在夏沫一直在教育鷗哥兒食不言寢不語,這小子才沒在飯桌上冒出幾句會讓人尷尬的話來。
一頓飯吃的夏沫是一點味道也不知道,匆匆吃完她就如躲瘟疫一般迅速鑽進了房間裡面去看鵠哥兒。
顧白馳和顧白騏對視一笑,顧白馳將鷗哥兒交給顧白騏,道,「你們先去外書房,我去看看鵠哥兒就過來。」
憋了一肚子話的鷗哥兒有些不高興,顧白騏低聲安慰他,「你弟弟還小,話都不能說,你爹能和他說什麼呀。走,我們先去外書房,你爹很快就會過來的。」
鷗哥兒這才開開心心的跟著顧白騏走的。
看著睡得香甜的鵠哥兒,顧白馳輕輕攬上夏沫的肩膀,「你一個人既要照顧整個家裡,又要照顧兩個孩子,還要獨自生產,辛苦你了。」
夏沫溫柔的笑道,「家裡有這麼多人伺候著,我不辛苦,倒是你,以後可不許不顧著身子去沖了,家裡不需要你立戰功,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看著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雖然顧白馳口中說著不疼,可光是想一想這些傷口怎麼弄上去的,夏沫就覺得痛的不行,更何況是親身經歷的顧白馳呢。
顧白馳點頭,「我說過,會漸漸放開嘉峪關的事情,這一年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你再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之後,我就能回來陪你和孩子,咱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分開了。」
以前雖然聽顧白馳這般說過,可夏沫卻沒怎麼放在心上,顧白馳是典型的要主外的大男人,要他不當官不打仗,每日待在家裡陪著老婆孩子,夏沫有些不敢相信。可他這次回來,已經是第二次說這種話了。不由得問了起來,「皇上會同意嗎?就算同意了,你在家裡待著沒事做,豈不是…」
顧白馳挨著夏沫坐下,低聲道,「我受了傷,正好在家養病,皇上怎會不同意。如今我們顧家人丁稀薄,我肩負著振興家業的重擔,還要和你生一堆孩子呢,豈會沒事情可做?」
「呸…」夏沫啐了他一口,臉紅不已。
一個家想要安穩,離不開家人的團結,雖然和顧白騏多年未見,可顧白馳還是依舊如當年那般信任著這個三弟。
「…嘉峪關那邊我會安排好,到時候有沒有定國公都能守衛的牢靠,估計也就一年的時間,我就會向皇上提出休養的事情。你呢,有什麼打算,想做文官還是武官?不過可不能離了京城,你我兄弟多年未見,可不能再分開了。」顧白馳將他的計劃毫無隱瞞的和盤托出,「婚事你二嫂已經開始替你準備了,等你成親后,我就去給你求個官職。」
顧白騏搖著頭道,「二哥,你想在家休息,我何嘗不想?當官?一大早要起床去早朝,必須得把事情忙完了才能回家,我可不想那樣。我呀,和你一樣,就想清清靜靜的在家待著,等老婆過了門,就過著那富翁般的生活,等老婆把娃一生,沒事抱抱孩子,逗逗老婆,多悠閑的生活呀。可不想受那個當官的罪。」
「我雖不常在京城,可人脈還是有些的,你別擔心我會為了你的事情到處求人。」
「二哥,我是真的不想做官,我從小就只想過閑散的生活,你難道還不了解我么?」
顧白馳啞然失笑,在這點上,他們兄弟倆是何其的相像。
從小過慣了只能一年見老父一次的生活,小小的顧白馳就在心中埋下了種子,等他長大了,一定不會讓妻子在背後偷偷抹淚,也不會讓孩子整年翹首以盼父親的歸來。可事與願違,等他長大了家裡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不得不背負起家族的重擔,為著當年的冤屈奔走努力,走上了一條他根本不喜的道路。
不過形式總算是好的,當年的冤屈得以洗刷,陷害他們的人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他也可以全身而退,實現當年的願望,做一個悠閑自在的富翁。
想到此,顧白馳便豪爽的笑道,「這樣,那我們以後可有大把的時間品茶下棋鬥武了。」
顧白騏抱起旁邊早已經把嘴翹的老高的鷗哥兒,把他放到顧白馳懷中,戲虐的笑道,「二哥還是先和這小子說吧,他呀,憋了一肚子的話,偏你忙得很,沒時間和他說。」
顧白馳這才注意到不滿的鷗哥兒,賠罪的哈哈笑道,「哎喲,我的乖兒子,是吃三叔的醋了嗎,來,我幫你打他。」
能見到十幾年未見的三弟,又看到新出生的大胖兒子,顧白馳的心情愉悅的很,任由鷗哥兒隨意抓著他嘴下的小鬍子,朗聲笑個不停。
入夜,夏沫無不感慨的說道,「就差鵬哥兒,我們一家人就可以聚齊了,偏你狠心,將他留在那個不毛之地,也不知那些士兵會不會欺負他一個孩子。」
「鵠哥兒剛生下來,鷗哥兒我也一年未見了,肯定會很疼愛這兩個孩子的,你也是,一顆心肯定都放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顧白馳嘆聲道,「與其讓他看著心中酸澀,不如就將他留在嘉峪關,等日後我跟皇上談妥了,再讓他回來,咱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豈不是更好?」
夏沫嘆然,「你說的也是,鷗哥兒這麼小的年紀都能吃鵠哥兒的醋,鵬哥兒要是見了,不知道心中會怎麼想呢。」
「等到明年,他也到了住外院的年紀,只過來請個安便是。」顧白馳道,「年紀大些,想事情就不會那麼偏頗了,鵬哥兒是個知道感恩的孩子,你以前怎麼對他的,他心中明白。」
夏沫默然,真正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才知道什麼叫做牽腸掛肚,對鵬哥兒,始終還是欠缺點什麼吧。(未完待續。。)
ps:這個月用字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