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加班

辰澤宇忽略了夏天易的暗送秋波，而是出聲喊住了那個起身準備離開休息區的白沐。白沐應聲回頭，只見自家老大已然留給自己一個瀟洒離去的背影。

「到我辦公室來。」

白沐很納悶，群眾也很納悶，獨留夏天易一人坐在原地笑得花枝亂顫。

於是白沐與眾人同時把目光拋向畫風突兀的夏天易。那男人卻一邊笑一邊擺手，一副你們休想我告訴你們笑點在哪裡的模樣。

另一邊，劉旻旻也跟著夏天易笑了。

眾人又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劉旻旻的方位，用眼神詢問：你又在笑什麼？

劉旻旻笑得很是開懷的樣子，她道，「沒……我只是覺得夏天易笑得很好笑而已……太歡樂了。」

白沐跟著辰澤宇的步伐上了樓，不能參與討論，但身後的說話聲還是很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內。

「小旻旻你笑點未免太低。」

「哈哈……看來夏天易有伴了，笑點那麼同步怎麼能不在一起。」

……

不知是不是辰澤宇故意，辦公室大門的隔音效果是出了奇的好。當白沐踏進辦公室領域並關上大門之後，外頭的聲音一丁點都沒了。

不能確定眼前的老闆究竟有何貴幹，自己不便直接坐到沙發上去，於是白沐一言不發站在靠近進門的位置沒有動。

直到辰澤宇扭頭奇怪地看著她。

「站在那裡做什麼？」

「呃……老大你叫我來什麼事？」白沐頗給面子地往前走了兩步以示自己沒有傻站。

辰澤宇看著眼前離自己近了兩步之後又定格的女人簡直哭笑不得，無論是網上還是現實生活中，白沐總有讓他忍不住歪話題的本領。

「這個。」辰澤宇坐到辦公桌前，把筆記本的屏幕轉向白沐，「關於你早上發來的人設，我覺得一邊聽你的見解一邊審核會比較節約時間。」

先不論這樣的工作方式是否真的節約時間，老闆發話員工自然得照做。白沐哦了一聲之後從旁邊拖了一張椅子坐到辰澤宇的對面。

「子衿分屬於混血精靈，所以在畫他面部特徵的時候我特地……」

白沐的目光始終不離電腦，食指輕放在鍵盤的向右箭頭上。一字一句，不急不緩地解釋著，她的本意是等辰澤宇發問或質疑，不料對方竟一言不發，而自己就那麼從頭說到了尾。

「大致就是這樣了……老大你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嗎？」

她終於捨得移開目光看一眼辰澤宇，不料正撞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早審核完人設的辰澤宇本就是醉溫之意不在酒，他單手支著下巴，唇角微揚地看著眼前表情分外嚴肅的白沐。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丫頭的悶悶不樂一定與樓下的某一個人有關，所以他把她叫進辦公室，一來轉移一下注意力，二來……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精靈族的配飾上再加一些能量石的卡槽，遊戲里會有這個道具需要。」

被逮了正著的辰澤宇倒是很淡定的模樣，他不緊不慢地把電腦屏轉向自己，接著裝作再一次把人設從頭到尾看一遍的樣子迅速按了幾下鍵盤。

「好，那我先下去了。」

白沐說著就要起身。

「最近上班壓力很大？」

領導忽然一個問句又讓她坐了回去。

「沒有……」

「哦？」目光越過電腦屏重新落到白沐身上，辰澤宇接著問，「那是心情不好？」

白沐尷尬地笑笑，沒有作答。

辰澤宇垂眸點了點頭，方才隨和的模樣消失得一乾二淨。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屏，沒有再看白沐一眼，說話的口吻也是淡淡的。

「注意調節情緒，不要影響工作。」

感情這貨剛才親民的樣子就是為了最後能提醒她不要耽誤工作？很顯然就因為這兩天心情不佳，工作效率反而提升了好幾倍好嗎老大。

強克制住吐槽的衝動，白沐官方地應了幾句後轉身離開。

理所當然，回到辦公區的白沐成了焦點。除去白沐，劉旻旻和前台章曉煙之外，剩下他們這些技術美工都跟著辰澤宇混了好些年了，好些年，從未見過老大那麼頻繁把哪個員工單獨喊去辦公室的。

「……老大隻是找我去審核一下人設圖而已。」

面對眾人的疑惑以及稍許威逼的壓力，白沐伸手撓了撓臉，隨即堅定地看著方才質疑老大是不是正和她密謀什麼事的王俊，「只有人設相關。」

坐在白沐前方的周毅暉轉過身，雙臂交疊俯在了隔斷上，他擰眉，一臉「你在開玩笑嗎」的表情。「沐沐啊你知道嗎，老大以前從不管這種細枝末節的事的。他只給方向和所希望達到的效果，最多中間來調整一下方針看看我們有什麼困難……」

「是的，區區人設而已啊，關鍵角色老大過個稿我們能理解，那麼多蝦兵蟹將的，他是根本不會去在意的啊！」

誒？

這回輪到白沐疑惑了。

但從辰澤宇的各方面表現來看，並不像是在特別針對她。

「大概是因為老大比較重視這個遊戲吧。」聲音來自辦公區另一邊的劉旻旻。女聲聽來軟軟的，略顯天真的口吻。「我也因為劇情的事被老大喊了好幾次呢……啊對了小鄭，剛才你說得那款遊戲在哪裡能下載？」

這個結論不足以打消這些跟著辰澤宇很長時間的人的疑慮，卻也是當下能想到的，比較合理的解釋了。圍在白沐周圍的眾人各自嘟囔著些什麼，回了自己的座位。

被點名了的鄭少良則是坐到了劉旻旻身邊搞遊戲下載去了。

論年齡還比白沐長上三歲，居然連遊戲都下載不來也是蠻厲害的。白沐向劉旻旻的方向瞥了一眼，輕嘆一口氣后打開文檔繼續投身她的工作。

那一瞥卻是被鄒青磊看進了眼裡。作為名副其實的石頭，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埋頭寫自己的代碼。聊天對話框被拖到一邊，他就著辰澤宇貼給他的代碼進行調整。

改完精靈族的服飾后就已是臨近下班的時間，辦公室里卻只有極個別人在保存文件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白沐想了想家裡那個被自己折磨了大半天的手繪板，斟酌片刻后決定在公司里畫完今天的份額再下班。

不常呆在公司里加班的她自然不會很清楚這裡人員的下班結構。首先，美術組會在周毅暉的帶領下挨個走人，技術組則是以王俊為藍本，畢竟萬一有什麼不妥，第一個被黑的肯定是他。一般而言，夏天易會是倒數第二個走的，鄒青磊墊底。

今次的場景卻是白沐一人坐在角落裡奮筆疾畫，將公司的一干人等褪色成了背景。

劉旻旻在電腦上這點點那看看，直到夏天易背著包出來她才迅速收拾完東西關閉電腦跟著一起下班了。

人少了一批又一批，直至最後僅剩鄒青磊和白沐兩人。

鄒青磊在完成今日日誌之後看了眼電腦屏上的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多。又把視線放到了白沐的電腦屏上，她正在為一個龍族長老上色，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的樣子。

躊躇一會兒后，他伸手拍了拍白沐的肩膀。

將鑰匙置於白沐手邊，他淡淡道，「走得時候記得鎖門。」

「啊……好的。拜拜。」

猛然發現辦公室只剩自己一人，白沐也是小小震驚了一下。目送鄒青磊離去的身影，白沐再次環顧四周后決定解決完這位長老就撤。

拿起桌上的耳機欲再次戴上，身後隱約傳來的腳步聲嚇得她背脊一涼。對於黑夜啦，鬼神啦這類東西，白沐不算怕，但也絕對不是膽大如斗的存在。

她很猶豫，是回頭往聲音來源處看一眼，還是把耳機戴好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思考不出結果，動作僵在半空中。

「你還沒走？」

「鬼魂」說話了。聲音一響，白沐那顆懸在半空的心就放了下去。是啊，走了辦公區里的人，樓上辦公室里還有一位呢。

「嗯，一會兒就走了。」

辰澤宇的步伐停在白沐所在的那條道上，距離稍稍有點遠他看不清屏幕上的畫面。

「你有鑰匙鎖門？」

「嗯，有。鄒青磊剛才給我了。」

辰澤宇點點頭，「那我走了，你別太晚。」

「好的，老大拜拜。」

打完招呼，白沐重新戴上耳機繼續上色。

辰澤宇朝大門的方向走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退了回去。他抬手敲了敲身邊的桌面，清脆的聲音果然立馬引起白沐的注意。

「電腦關了，我們去吃點夜宵。」

……

不是上一次的黑暗料理界。辰澤宇自上車后也沒主動說要去哪裡吃夜宵，白沐坐在副駕上看著窗外逐一掠過的路名，一時間也想不出這路線之後會有什麼吃夜宵的地點。

「不怕我把你賣了？」

許久的沉默后，還是辰澤宇先開了口。

「要賣也會等到我把人設都畫完吧，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啊。」興許是不在公司的原因，又興許是畫了一下午，大腦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此刻完全放鬆下來的原因，白沐與領導的對話不那麼的公式化。

辰澤宇輕笑，「看來你很明白自己現在最大的優勢在哪裡。」

車最終停在了小巷口邊上。

白沐跟在辰澤宇的右後方，凌晨的空氣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灌入鼻腔，清冽舒爽。寂靜的巷子此刻只有他們二人的步伐聲。

往巷子裡頭走幾步，印入白沐眼帘的竟是一家粥鋪。

辰澤宇回頭看了一眼白沐的反應，確定並未讀到諸如「居然喝粥那麼寒磣」的信息之後才邁開長腿繼續往小店的方向走。

「果然夜宵還是要吃點溫和的東西才不置於和馬桶相親相愛啊……」

這是白沐暗自嘀咕的，走在前頭的辰澤宇並不知曉。

進店，點餐。

店裡的生意還算不錯，與清冷的巷子比起來這兒簡直像柳暗花明又一村。隔壁幾桌都在熱熱鬧鬧地聊著什麼，襯得白沐這邊格外冷場。

「說說吧，為什麼心情不好。」

辰澤宇又一次紳士地搶先引起話題。他習慣性地單手托腮，另一手在桌上輕輕敲打節拍，望向白沐的眼神是含笑的。「如果我猜得沒錯，和公司里某個人有關？」

……

白沐望著辰澤宇眨巴了幾下眼睛。「這個……老大也會對員工的這些事情感興趣？」

打節拍的手指頓了頓，辰澤宇身子往前傾，「你覺得我臉上現在寫著什麼？」

「……八卦！」

「聰明。」

白沐吐槽無能地顫了顫嘴角。

「下班時間不想聊工作，而我們除了工作沒有交集，只能從八卦開始。除非你想在粥鋪里聊人生說理想談星星看月亮。」辰澤宇好笑地看著桌子對面在聽到人生理想星星月亮后瞬間凌亂的白沐。逗她玩，點到為止也差不多了。「不想說沒關係，我們聊別的。」

「倒不是不想說……」很多事憋在心裡，不如找個人倒倒積壓著的垃圾，只不過……這是領導啊！凌晨時分和領導八卦自己的二三事……真的合適么！雖然領導曾經協助自己擺脫過前任……

彷彿聽到白沐心底的吶喊一般，辰澤宇自然地接了下去，「此刻我只是一個和你拼桌的陌生人。」

於是白沐一切從簡地描述了大概。

「你並不像是會忍著不去反駁不去揭穿的脾氣。」女生之間的戲碼果然如辰澤宇從小聽說得那樣，剪不斷理還亂。

「她不指名道姓我如果對號入座，反而會被取笑是自卑心裡，認真就輸了。況且……我若和她爭只會顯得那個男人是個香餑餑。一年前的事，不需要再糾結更多。我只要將她趕出我的視線，證明我的能力比她強……然後找個更好的男人。就足夠她在家捶胸頓足大半年了。」

趕出視線，然後找個更好的男人。

辰澤宇若有所思地回顧了一邊白沐的言語，倏爾笑著點頭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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