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日

跳過總令人狂歡的周五，就是那八月女王的生日宴。嚴瑋寵閨女那是商業界里小有名聲的，只可惜自白沐認識嚴思琪之後那丫頭就是自行辦生日趴的，白沐並沒有那個運氣一睹老爸替女兒張羅生日宴的盛況。

喧鬧的市中心，霓虹交錯。匆匆走過的行人，笑鬧著路過的小情侶，騎著單車穿梭在人群中的英俊小伙……沒有人會在意頭頂的那片天，今日是否星光燦爛。

計程車司機艱難地開過吵雜的十字路口，轉入右手邊的單行道。原先充斥於耳膜的雜亂聲在一瞬間消散。嚴思琪所租的別墅坐落於舊時的法租界，狹隘的小馬路，沿街兩旁的梧桐樹正值茂密時分，遮去大片的月光。

稀疏的路燈隱匿在樹葉之中，泛著幽幽的黃光。

規整的別墅區，老洋房與老洋房之間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不帶前後花園的設計，以當時來說並不算豪宅範圍。

嚴思琪租得那棟是比較靠裡邊的，帶露台的那類。

白沐抵達的時候，裡邊三三兩兩還只有那麼幾個人而已。嚴思琪站在樓梯邊無比妖嬈地凹著造型拍照，一顰一笑，一回頭一抬手都嫵媚至極。一席孔雀藍綢緞旗袍，長發挽於腦後，一個簡單幹凈的淑女頭，鬢角處耷拉著小簇捲髮做修飾。耳環與項鏈的質地都是珍珠。

於是白沐明白了，這丫頭今天是想玩一把民國大小姐的感覺。

而在那頭正和嚴思琪鬥嘴的，是大學時候的室友。其實在學生時代，她們都知道嚴思琪家境不錯，卻沒一個知道她家境究竟好到什麼程度。她豪爽，敢做，不顧後果，脾氣不小倒是真的，但唯獨對奢侈品一類愛得不明顯。

「哎，小白來了。」

此刻眼裡只有鏡頭的嚴思琪是發現不了門口的動靜的。聽得身前人那麼一呼喚，她才瞬間恢復正常踩著小高跟迎向白沐。

「太墨跡了你。」

白沐直接忽略了她的嘟囔，將小禮物袋遞到她手邊，佯裝威脅道：「要是敢把我的禮物和別人送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我就和你絕交。」

嚴思琪倒也得令，接過禮物拿了桌上的記號筆就往袋子上寫：小白贈。

除了朋友之外，嚴思琪也會請一些老爸生意場上的認識的名媛，公子哥。商場如戰場，做不了摯友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

直到兩個畫風突變的男人走進別墅。

當生活中兩個不同圈子的人在同一個地方出現，並且是完全沒有事先招呼的情況下，是很容易引起自我懷疑的。是出門的方式不對，還是方才那瞬間眨眼的方式不太多。

「喲，小白，大琪！」

宛若上個月的聯誼晚會，夏天易活力滿滿地沖她們二人打著招呼。而在他身後45度角面無表情站著的，正是辰澤宇無誤。

大方如嚴思琪，是不會在自己的生日趴上當眾和夏天易開戰的。她款款走至夏天易身前，微笑著與他握了握手，力道之大隻有親身體驗的夏天易自己知道。

幾乎是每揮一下，嚴思琪都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還、真、不、請、自、來、了、啊……」

比起嚴思琪，夏天易是發自內心地笑若桃花，春光滿面。「那是那是，我們兩家也是生意場上幾十年來的舊識了，大小姐過生日怎麼能不來捧場。」

很顯然，夏天易的吸引目光體質已經到了一定境界。自他進門口，屋裡上上下下的客人統一把目光投向了夏天易的方向。四下里悉悉索索地討論聲源源不斷。

令白沐詫異的是，在這裡，認識夏天易的人竟然要比辰澤宇的來的多得多。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

白沐看看眼前可惡的有錢人，輕嘆一口氣默默縮到一邊和大學同學吃點心去了。分明可以靠爹吃飯，偏愛出來闖蕩，說得就是這仨。

樓下是閑聊進食區，樓上則是撞球，桌面足球，k歌，遊戲機應有盡有。夏天易你好我好哥倆好的迅速打開了人脈，在人群中混得如魚得水。相比之下，辰澤宇就沉默的多。

不一會兒，見不到夏天易人影辰澤宇探到了白沐的身邊。

「怎麼這幅表情。」

白沐轉眸看了眼辰澤宇，確切點說是看著他手裡端著的咖啡，目光依舊獃滯，說話的聲音也是不帶起伏的。「我在思考人生。」

「……」

辰澤宇沒有說話，只是那麼看著她。眼神由最初的疑惑逐漸轉為笑意漸濃，彷彿他已經能預感到，白沐接下來說得話又該是奇怪的不按理出牌。

「老大你怎麼會來？」

夏天易和嚴思琪那對冤家就不說了，雖然嚴思琪口頭說是夏天易不請自來，但如果不是她給過地址，夏天易總不能把這城市翻過來找。

但這辰澤宇……看夏天易這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混得宛如主人一般的架勢，是不可能出現「我怕生你陪我去」這樣的案例的。

白沐前頭把問題拋出，辰澤宇緊接著就用空餘的那隻手扶了扶額。

真是說到這個臭小子……就想把他扔進大西洋里重新投胎。

昨夜測試遊戲，直至今天下午，除去進食和排泄之外辰澤宇就再沒離開過電腦桌邊。約莫四點半左右的時候，實在困得不行的辰澤宇放下鍵盤和滑鼠，準備去床上小睡一會兒。不料才洗了把臉就有人按響了門鈴。那生龍活虎站在門口的男人，除了夏天易還能有誰。

辰澤宇耷拉著隔夜臉，讓他自己請便就鑽進了被窩。

誰知這夏天易今天不是來借他的地盤玩遊戲吃東西，而是徑直把他從床上拖了起來。口裡還胡亂地喊著要要煎餅果子要不要。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現在的他一定在為夏天易開追悼會。

可惜現今能抓住辰澤宇軟肋的夏天易，壓根不會注意他的氣壓變化，反而一副再世雷鋒的模樣，「你想知道今天小白去哪裡了嗎？我知道哦！」

至此，辰澤宇已然近36個小時沒有休息了。

……

辰澤宇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下巴處的鬍渣，嘖了嘖嘴。出門那陣慌亂和匆忙，簡直太失態。最關鍵的問題，這是生日宴，而他沒有禮物。

「老大？」

白沐挑了挑眉，怎麼自自己問了那個問題之後，辰澤宇的表情變化就像是在回憶什麼劫後餘生的過往一樣。

「……」深吸一口氣，再喝一口清咖，辰澤宇輕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陪我出去一次。」

「……嗯？」

許久等不來答案，再開口居然是要她陪他出去。

「這附近應該有商場，去買份禮物。」

一直以來非常能懂辰澤宇所言所語的白沐，這一次卻卡了殼。望著辰澤宇的腦袋一歪，再次白目地跟了一句，「……啊？」

辰澤宇不語，看著白沐。

零點零一秒的時間，白沐很識趣地哦了一聲，之後給嚴思琪發了消息說是出去一會兒，等下回來。

忙著招呼各路客人的嚴思琪很顯然是沒時間顧及手機的，只是在樓梯半腰處奇怪地看了眼白沐離開別墅的背影。

脫離喧鬧的空間，回到清冷的小街道，落寞的對比感很是強烈。

這兒路燈本就不多，似乎還壞了那麼幾盞。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在道路兩邊延展開，一眼望去周邊是黑壓壓的一片，唯有道路的盡頭處是亮堂的。

辰澤宇單手插袋走在前方，白沐則是無所事事地跟在其後。

想起不久前的那次夜宵，似乎也是那麼一個類似的場景。只不過那時候有那麼一絲尷尬，而現在的白沐是滿腹疑問的。

在前方走得挺好的辰澤宇忽然頓了頓腳步。

白沐跟著停下腳步。

辰澤宇轉首看向白沐，微弱的光線下，白沐才發現自家老大那張臉上寫滿了疲倦。原來他今天的沉默不是因為圈子不對，而是因為實在累得沒力氣去公關。

「我知道你不怕黑，能不能走到旁邊來。」

呃……這前後句有什麼關係么。

白沐往前挪了幾步，走到幾乎與辰澤宇持平的位置上。

辰澤宇這才滿意地繼續邁步向前走。

「你閨蜜喜歡什麼？」

「男人。」

「……」

「呃不是……這中間有點誤會……老大你讓我梳理一下再和你說。」

嚴思琪這女神外表糙漢子心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每次白沐認真且嚴肅地問她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或是別的什麼，她都會秒回兩個字，男人。

還附帶挑挑眉的得意表情。

長時間剖析來看，白沐認為嚴思琪想要的，大概是一個能讓她真的喜歡上的男人。很想體驗一回電視劇里那種悱惻心悸的感情。

「老大你是要買生日禮物么？」

辰澤宇沒有說話，只是一臉「你才明白」的表情看著白沐。

「這個……我也不知道男人送女人什麼東西才會比較好啊。」她閨蜜什麼都不缺，對於直接打錢這種土豪手段，她閨蜜連錢都不缺。

「你沒收到過？」

「……」白沐看著辰澤宇眨眨眼，再眨眨眼，「那都是男朋友或者追求者送的……而且是學生時代，老大你確定要參考嗎。」

白搭。

辰澤宇還是決定自己看看。

不過……

「哦？那你收到過什麼？」

白沐擰了擰眉，似乎正在努力回憶。接著伸手開始掰手指，「花啊巧克力啊的就不提了，還算是正常的東西。接下去好像……八音盒，手鏈，滑鼠，電池，指甲鉗……哦我記得最最最無語的一次是收到了毛巾。」

其實比起電池，辰澤宇覺得毛巾還是可以原諒的。「毛巾怎麼了？」

「高一時候學校足球隊的，我記得他當時送我毛巾的理由是，那樣我以後就能在他訓練結束之後替他擦汗了。」

辰澤宇沉默。嚴格來說，是在忍笑。

很顯然這段記憶也是令白沐相當無語的，所以她的吐槽還在繼續，「我當時那心情就和某格格電視劇里的經典台詞一樣，我擦，我擦啊！」

結果辰澤宇還是沒能忍住，笑出了聲。

周末的商場躲不過人山人海。而在逛街這件事上，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異是永恆不滅的矛盾。白沐本以為她們會從一樓開始漫無目的地看、挑，結果辰澤宇帶著她坐直達電梯去了7層運動商品區。

這方面，辰澤宇就比白沐來的資深的多。作為猛虎的女兒，在陪駕的時候總是免不了高爾夫之類的運動應酬的。

「沒時間開車去專營店，只能在這裡挑了。」

白沐點點頭。

回程路上，白沐才收到嚴思琪的回復。

——重色輕友啊！就那麼和帥哥走了扔下我一個人空虛寂寞孤獨冷！

還有一條夏天易的。

——就那麼和老大私奔了真有你的！

同時間，辰澤宇也收到夏天易的消息。

——那麼快就帶出門了，看來應對妹子你也不差嘛，承讓承讓。

……

白沐和辰澤宇同步率100%地嫌棄地關掉了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