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陸母不悅
蘇小琬被一個中年男子握住了手,一把老淚縱橫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但見她原本如玉般光滑柔嫩的臉上,眼下竟是擦痕遍布,兩頰更是青腫一片,心裡的悲痛便越發深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快讓郎中給你瞧瞧傷勢。」
他說著便讓人將蘇小琬往後院引,自個兒則帶著郎中緊隨其後。
蘇小琬自是猜到此人便是唐琬的父親,以後衣食住行全要仰仗此人,她自然不會傻到張口就說不認識他。回頭看了陸遊一眼,卻見他在一個婦人面前垂下了頭,似在聆聽教誨。
陸遊斜眼朝里看去時,已經不見蘇小琬的身影。他的眉間繞起一層淡淡的憂思,看了一眼剛剛離去的唐二夫人,眼神剛要往另一處轉,一個憤怒的聲音突然竄入了耳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他一愣,立馬抬頭看了面前的婦人一眼,體態雍容,面若圓盤,正咬牙瞪著他看。
他曬然一笑,忙朝她深深作了一揖:「母親息怒!孩兒在聽。」
陸母憤憤瞪了他一眼,語氣稍作容緩,卻還是帶著不滿:「我與你爹爹成日裡頭盼著你高中三甲,前幾日忽聽你二哥說你落第了,我與你爹便又成日里擔心你會一蹶不振,日日盼著你回家。你倒是好,回來了便直接往這裡……」
她驀地住了嘴,往周邊看了看,但見唐府幾個婢女與僕人正在偷偷瞧她,她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才壓低了聲音繼續斥道:「本就快成親了,你如此心急是做什麼?若不是唐公差人去家中說了一聲,我至今還不知你已經回了山陰……」
這時,一直未曾離去的唐瑈從婢女手裡接過一杯茶,親自端到了陸母面前,乖乖巧巧地言了一聲:「姑母請喝茶。」
陸遊的母親與唐琬的父親乃同宗,皆姓唐。陸母與唐父的祖父同期為官,相交至深,時以兄弟相稱。然陸母的祖父唐介后官至宰相,但為人清廉,不嫌貧愛富,故而兩家一直有故交。唐父攜家眷遷居山陰后,因著與陸母的這層關係,便與陸府走得近了些,唐父一直喚陸母阿姐,故而唐父三個子女皆喚陸母為姑母。
陸母緩下臉色,沖她柔柔和和地笑了一下:「還是瑈兒乖巧。」
陸遊聞言,卻是淡淡地瞧了唐瑈一眼:「琬娘受傷,瑈兒倒是不甚擔心。」
唐瑈臉色微變,委屈地輕輕咬住下唇,施施然低下了頭:「我害怕看到阿姐的傷,倘若傷得極重,我……我……」
陸母瞪了陸遊一眼,拉住楚楚可憐的唐瑈安慰道:「三郎是急糊塗了,他瞧誰都是不關心琬兒的,就他自個兒最關心。你莫要同他生氣,他不過是說了句混話。」
陸遊在家排行老三,故陸府上下常稱其為三郎。
「姑母言重了,瑈兒怎會與務觀哥哥生氣。」唐瑈到底年紀小,陸母那麼一勸,她便將眼裡的淚水悉數收了回去。
陸遊心裡惦記唐琬的傷勢,又朝著陸母揖了揖:「母親,孩兒進去瞧瞧琬娘的傷勢,過會兒便隨母親回家。」
「回來!」陸母聞言,眉一皺臉一放,不高興地說道,「你一回來便不著家,瞧瞧你面色有多差!定是一夜未眠!既然人已找回來了,你作甚還如此心急,快隨我回去見你爹爹!」
就在這時,郎中由僕人引著從裡面走了出來。陸遊見狀,不顧陸母的臉色,趕緊走上前去詢問唐琬的傷勢。
唐父看到陸遊走來,忙蹙著眉頭與他道:「三郎啊,你看琬兒傷成了這樣,這婚事……恐怕要往後延一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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