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劇毒(一)

第六十五章 劇毒(一)

「笛聲?」秦錦繡蹙眉問道:「那笛聲,你還聽到了什麼?」

「沒有。」雲煙微微搖頭,轉向紅艷的梅花,凄美地說道:「我真的好後悔,若是那夜,我留下來陪北王,或許北王就不會死,即使北王死了,我也會陪著他一同死去,何苦活著受煎熬。」

雲煙雙眼含淚,悲慟欲絕。

「雲煙夫人,請不要傷心,生死有命,活著的人總是有希望的。」秦錦繡用心地鼓勵,「北王若是泉下有知,也定喜歡看到你歡笑的美顏,你要節哀順變,日子總是要過的。」

「是啊,日子總是要過的。」雲煙自言自語,情緒激動地走入梅林,那一抹動人心弦的素白,最終消失在紅艷的梅花叢中。

畫面感太強,秦錦繡覺得胸口有些喘不上來氣。

方正卻盯著茂密的紅梅,篤定地說道:「她在說謊。」

「說謊?」秦錦繡詫異地看向方正,「瞧著她的神色和臉上的眼淚,對北王倒是有幾分真心,根本不像是裝的?」

「她的心真不真,我不懂,但她剛剛說,聽到笛聲,一定是在說謊。」方正轉向秦錦繡,「遼皇曾經給我看過北王遇害的卷宗,卷宗上清楚地寫著:北王臨死前,在書房裡曾經大聲喊叫。」

「你是說,雲煙既然能聽到笛音,就一定能聽到北王臨死前的喊聲?」秦錦繡茅塞頓開。

「不錯。」方正點頭,「熟知北王的人都知道,北王的嗓門極大,很遠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你想想,當時皇家園林中許多人都聽到了北王的叫喊聲,為何獨獨雲煙沒有聽到,反倒是聽到了虛無飄渺的笛聲?」

「再說……」方正眼神深邃地說道:「南朝多竹笛,外族多鑼鼓,她怎麼會聽到笛子的聲音?」

「不對。」秦錦繡反駁,「她說聽到的聲音類似笛聲,並沒有說一定是笛聲,你別忘記了這裡是皇宮,是應有盡有的地方。」

「嗯。」方正眼神寒冽,「或許是我多心了,不過,此事還是有疑點的。」

「知道了。」秦錦繡拉起了長調,「我們還是去北王的書房去找找線索吧。」

「好。」方正踏步跟上秦錦繡的腳步。

繞過幽靜的小徑甬道。

秦錦繡指向一處白茫茫的水榭,「哎,那裡有座假山,」

「水流雲在?」方正驚愕地盯著水榭旁題字。

秦錦繡也覺得奇怪,「這裡的景觀怎麼也叫水流雲在?」

「皇家園林自然是集天下之大成,此山,此水,此景,雖然沒有棋局山莊雄偉壯麗,卻秀雅芬芳,叫水流雲在也貼合。」方正坦言。

「的確如此。」秦錦繡微微點了點頭。

方正盯著水榭小景前凌亂的腳印,推測道:「令狐秋當日就是在這裡等待兇手的。」

「是呀,令狐秋這個大笨蛋,如果當時從角門進來,根本就不用費任何功夫,便可輕易地便找到假山,但是他偏偏從皇家園林的小門進來,自己還抱怨說:找了好久,差點跑斷腿。」秦錦繡揶揄道:「午後,我們去天牢探望他時,再氣氣他。」

「他已經夠可憐了,就不要再折磨他。」方正微笑,「估計,他每日也是很痛苦的。」

「哎,他怎麼可能痛苦呢?」秦錦繡用力的搖頭,「沒聽遼皇說嘛,令狐秋在天牢里過得悠哉悠哉。」

「他此番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方正坦言,「他雖然是玩世不恭的小王爺,卻處處以國為重,擔得起小王爺的名號。」

「嗯。」秦錦繡贊同地微笑,「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可沒考慮那麼多,我只想找到兇手,還死者安寧,畢竟國家只有法治才能立本。」

「法治?」方正沒想到秦錦繡會說出如此深意的話,含笑反問,「難道你還想當南朝第一個女提刑?」

「嗯,女提刑,聽著挺不錯的哦。」秦錦繡晃動著小腦袋,傲嬌地拍了拍腰間的荷包,擺出招牌動作,「不過,我只喜歡手術刀,還是做個普通的小仵作吧。(.最快更新)」

「哈哈。」方正大笑著走過假山,推開了書房的門。

秦錦繡緊隨其後,盯著散落在地上的錦盒,「這就是雲煙說的那個錦盒?」

「嗯。」方正輕輕點頭,「這錦盒非常名貴,應該是用象牙編織而成的。」

「象牙?」秦錦繡癟住了小嘴,「艾瑪,將象牙抽絲做成錦盒,真是能人。」

方正卻盯著錦盒如有所思。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秦錦繡細心問道。

「你瞧?」方正指向地上的錦盒和書案的位置,「當時北王應該是坐在椅子上打開錦盒,又失手打落錦盒,那錦盒怎麼會蓋得如此嚴實?」

「嚴實?」秦錦繡走近錦盒,「或許是被人扣上的。」

「不可能,北王遇害時,皇家園林內外慌亂一團,怎麼會有人如此有心?」方正目光深邃地說。

「嗯,你說得有幾分道理。我來瞧瞧。」秦錦繡彎下柳腰,抬起手臂伸向錦盒。

「別碰。」方正厲聲阻攔住秦錦繡,大聲喊道:「不能碰。」

「啊?」秦錦繡的手停在半空,「為什麼?」

方正小心翼翼地捲起木桌上的厚布,護在秦錦繡面前,甩向錦盒。

瞬間,從錦盒裡射出一道銀器,穿過布帛,徑直定入朱紅的柱子上。

「暗器,有暗器。」秦錦繡驚叫。

「再等等。」方正凝神盯著錦盒。

「別動。」這次換到秦錦繡大喊。

「啊?」方正停住了。

「我懷疑還有暗器。」秦錦繡掃一眼屋內的軟榻,捲起一床薄被,再次甩向錦盒。

果如其然,從錦盒裡又射出一道寒光。

「雙機關,真是好狠毒。」方正倒吸一口冷汗,也被秦錦繡的智慧所折服。

秦錦繡緩緩走近錦盒,蹙眉說道:「依照錦盒的大小來看,應該不會有機關了。」

「那……」方正刻意地看著秦錦繡一眼。

秦錦繡心知肚明,從荷包里取出手套,在錦盒上撒了一些銀粉,發著素白光澤的錦盒瞬間染成墨色。

「啊?」方正眉峰緊鎖,若有所思。

「兇手真是好籌劃,心思縝密得像金蛇郎君。」秦錦繡咬著唇,緊緊盯著烏黑的錦盒。

「金蛇郎君?」方正疑惑不解,「金蛇郎君是誰?」

「呃。」秦錦繡羞赧地吐過小舌頭,「金蛇郎君是本書中的人物,等以後有時間,我慢慢講給你聽。」

「哦。」方正點了點頭,用火爐旁的火鉗子穩穩地打開錦盒。

錦盒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奇怪?」方正喃喃自語。

「你這是什麼?」秦錦繡指著盒蓋上一圈藍色的痕迹。

「莫非是清水藍石?」方正臉色微變。

「清水藍石?」秦錦繡不解地看向方正,「這是石頭?」

「不錯。」方正緩言,「清水藍石是西夏秘而不宣的毒藥,已經失傳多年,如今這種毒藥只是成為書中的名字而已,相傳清水藍石是生長在月牙湖底的石頭,這種石頭每天都在生長,日積月累便會成為藍色,成為劇毒之物。月牙湖清澈見底,藍色的石頭在湖底特別顯眼,所以被稱作清水藍石。」

「藍色的石頭?」秦錦繡驚呼,「既然石頭有毒,那是如何打撈上來的?」

「更為稱奇的就是這裡。」方正解釋道:「書中寫得非常清楚,從湖底打撈上來的藍石並沒有毒性,而在相隔數里之外山澗間發現的藍石卻沾染劇毒。」

「那是為什麼?」秦錦繡聽著匪夷所思的故事,震驚不已。

方正沉悶地說道:「什麼原因,誰也不知道,書中只是說:那個山澗里除了藍石,一無所有,所有的生靈都死去了,一片凄涼,後來,因為連年乾旱,山澗枯竭,藍石就消失了,連月牙湖底的藍石也沒了。」

「難道有人打撈了所有的藍石?」秦錦繡推測。

「不可能。」方正搖頭,「河中有無數的藍石,誰能打撈得如此乾淨?再說,若是有人打撈清水藍石,為何,多年來,藍石從未出現在世人面前?」

「那就奇怪了。」秦錦繡甩了甩鬢角的碎發,「莫非月牙湖底有地下暗河?將藍石沖刷到山澗里?」

「地下暗河?」方正眼前一亮。

「對啊,就是地下暗河。」秦錦繡篤定地說:「而地下暗河之內有寒涼毒物,所以山澗間的藍石才會有毒。」

「看來,你也看過許多書。」方正讚譽地說道。

「我看的都是閑書,比不上狀元郎。」秦錦繡甜甜地說。

方正苦笑。

屋內溫情一片。

良久,秦錦繡一一掃過屋內的擺設,沉穩地說:「你說,雲煙為什麼要騙我們?」

「這……」方正微微低頭,「她引我們前來,無非是想殺了我們。」

「啊?」秦錦繡捂住口鼻,「看她可憐楚楚的樣子,竟然生得副蛇蠍心腸。我們和她可是無恩無怨,她為什麼要殺我們?」

「因為我們的出現擾亂了她的計劃。」方正坦言。

「那我們怎麼辦?」秦錦繡苦惱地問道。

「她不過是引子,背後一定還有人。」方正眸光一凜,「不好,我們要儘快趕到天牢,令狐秋也一定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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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俏仵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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