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細作(二)
「秦姑娘聰慧。(去.最快更新)」賈大人頓了頓,「長此以來,我根本不知道國主在遼朝還有一個秘密的組織,而見到雲煙時,我才知道些這個神秘組織的蛛絲馬跡。」
「如此說來,雲煙與賈大人相認了?」方正蹙眉問道。
「不錯,在一次宮宴之上,雲煙一舞驚動四方,宮宴過後,她偷偷來找我,表明了身份。」賈大人直言,「我當時還在自責,沒有照顧好她,但她說,已經非常感激我,我暗暗覺得她話中有話。」
「哦?」秦錦繡疑惑重重地看向賈大人。
「我深知西夏細作的艱辛和痛苦,不希望雲煙走上這條路,所以都是暗中資助她們母女倆,並沒有吐露過她的身世,而那次相認,她一再表露自己是無意與北王相識,但我知道,此事必有蹊蹺。」賈大人痛惜地解釋,「雲煙母女二人遠離京都,怎麼會出現在皇家圍場呢?」
「後來,雲煙時常會傳遞消息給我,我總是感覺她在試探我。」賈大人眉峰緊皺。
「她在試探賈大人對西夏的忠心,她想掌握在朝中的西夏細作還有多少是可用之人?」方正一語道破。
「不錯,正是如此。」賈大人點頭,「她的確有此意,我猜測她是受新人國主的委託,全面清洗西夏在遼的細作。」
「難道她就是秘密組織的成員?」秦錦繡自言自語。
「極有可能,據我所知,這個神秘組織精通蠱術,善於制毒,曾經是國主排除異己的神秘殺手,他們的權利很大,只聽國主一人的派遣。」賈大人話語中含著幾分膽怯,「要知道清水藍石已經絕世許久,此番又重現,說明這幫人來頭不小,當年這個神秘的組織涉及到凈月皇后的死,遼國皇上曾經舉國緝拿他們,甚至血洗了城郊的窯廠,如今皇上竟然默許你們來查案,想必皇上也是想藉此案,為凈月皇后報仇雪恨。」
「遼皇血洗了窯廠?」秦錦繡震驚地看向賈大人,「到底怎麼回事?」
「具體我也不了解,這是皇家秘聞。(.)」賈大人搖頭,「皇上也根本沒有明說是皇家侍衛血洗了窯廠,只是在一夜之間,大遼最大的窯廠,變成了人間地獄,血流成河。」
那娘親是不是幸運地躲過了一劫?逃到中原?秦錦繡暗想。
方正安慰地眼神看向秦錦繡,又轉向賈大人,「大人對神秘組織還知道多少?」
賈大人從衣袖中取出一跟打著扣的麻繩,「這是在一次與國主聯絡時,國主留給我的,時隔多年,我始終不明白國主的意圖,想來想去,或許與神秘的組織有關,難道國主是想讓我拿著麻繩作為信物,與其相認?」
「當年的國主可是過世的西夏皇上?」秦錦繡接過麻繩,細細揣摩。
「不錯,正是先帝。」賈大人面向西夏的方向,拱起雙手,「想來,先帝臨死前,也是極為重視我的。我真是愧對先帝的囑託。」
「可是這只是普通的麻繩呀。」秦錦繡將麻繩遞給方正,「你看看。」
方正接過麻繩,在手心中搓了搓,「這麻繩來自北方,是用野草編織而成的。只是這死結?」
方正篤定地說:「麻繩上的結扣,很奇怪,似乎是編織麻繩時,便結下的。」
「不錯,方大人心思細膩,這根繩結一直被我藏在書房的硯台底下,從未示人。」賈大人坦言,「此案兇險,就將麻繩給你們作為線索吧。」
「多謝賈大人相告。」方正謙恭地回應。
「這個神秘的組織真是神秘,竟然以麻繩為接頭暗號?」秦錦繡苦悶地搖頭,「好無聊啊。」
「秦姑娘有所不知,作為細作,越是普通的東西,才會越安全,若是都以半塊玉佩來見,恐怕早就被人發現了。」賈大人嘆息地說:「麻繩雖小,卻是極好的物件兒。(.)」
「既然是神秘的組織,那他們在遼都一定有據點?」在秦錦繡和賈大人糾結麻繩時,方正已經開始推測浮出水面的神秘組織。
「找雲煙。」秦錦繡著急地說:「我們去皇家園林,找雲煙。」
「不錯,我已經修書一封,你們帶去給雲煙。」賈大人從桌案上拿起信函,「我想要說的話,都寫在裡面,想必她看后,會放下結,說出兇手是誰。」
「多謝賈大人。」方正和秦錦繡拿著信函匆匆離開了賈府,直奔皇家園林。
剛到皇家園林,便聽到裡面冷冷清清,假山後面似乎傳來哭泣聲,秦錦繡和方正暗道不好,急忙迎了進去。
「怎麼了?」秦錦繡見假山後有幾個年紀輕輕的丫鬟,跪倒在地,嚶嚶哭泣。
「到底怎麼回事?」方正也是疑心重重。
「雲煙夫人去了。」一個丫鬟失聲痛哭。
「死了?」秦錦繡掃過四周,不解地問道:「怎麼死的,屍體呢?」
「哪裡有什麼屍體,今天是安葬北王的日子,雲煙夫人跳入了北王的柴堆,活活殉葬了。」丫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傷,放聲大哭。
「燒死了?」秦錦繡瞪圓了雙眼,怔怔地後退了幾步。
方正及時拉住了秦錦繡的手。
「我們來晚了。」秦錦繡痛心疾首。
「她臨死前,可說過什麼?見過什麼人?」方正追問。
「沒有,雲煙夫人對北王一往情深,自從北王過世之後,雲煙夫人日夜難免,總是躲在梅花下哭泣。」丫鬟哽咽道:「今日午後,雲煙夫人趁著我們不備,便跑出了皇家園林,偷偷溜到後山,不久,便傳來雲煙夫人殉葬的消息。」
「是啊,雲煙夫人性情溫婉,對我們下人極好,我們真是好想雲煙夫人。」另一位丫鬟抹著眼淚,「雲煙夫人真是重情重義,不枉北王的寵愛。」
秦錦繡聽著丫鬟們的哭訴,想到慘死的顧硯竹,不禁濕潤了眼角,悲痛不已。
「走吧。」方正攙扶著秦錦繡緩緩離開了假山。
「我們去哪裡?」秦錦繡傷心地問道。
「回宮。」方正眼神堅定地說:「今日發生太多的事情,我們先回宮梳理一下所有線索,再去追拿兇手。」
「也好。」秦錦繡盯著前方團團紅艷的梅花,失落地說:「世間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紛爭?兩個如花似玉,嬌艷美麗的女子,轉眼間香消玉殞,她們死得好可惜,死得好冤枉,到底成全了誰?」
「錦繡。」方正遲疑地拉住秦錦繡的手,緩步走向梅花深處,「這世間本就是紛爭不斷,不過是通過我們的努力,營造公平而已,久居廟堂之高,不如處江湖之遠,做些實際的事情,為百姓謀福。」
「不對。」秦錦繡苦笑,無意地牽起一枝繁茂的紅梅,「什麼是公平?我們如何能營造出公平,我們只能維護強者之間的公平,若是想為百姓謀求幸福,千萬不能有退隱的想法,處江湖之遠,不如居廟堂之高。」
「哦?」方正滿臉疑惑地看向秦錦繡,心中隱隱刺痛。
「你讀得書比我多,定然知曉歷朝歷代的經驗和教訓。」秦錦繡輕輕騷動怒放的花瓣,輕盈的花瓣飄落在晶瑩的雪地上,凄美如畫,「歷朝歷代,百姓只有逆來順受,並不起主導作用,若是遇到開明的君主,才能過上些好日子,若是遇到昏庸無道的君主,自然是苦不堪言。但君主也是人,身邊自然要有忠君愛民的官員,若是忠君愛民的人都處江湖之遠,那君主即使累死,百姓也未必過上好日子。」
方正輕輕一怔,從未想過秦錦繡還知曉治國的本領,她身上還藏著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秦錦繡接著說道:「你精通佛學,自然也知曉我佛在中原的經歷,它與廟堂有密切的聯繫,當年若不是那些僧侶苦苦勸慰侯門貴族信奉佛學,並通過他們將佛學引到廟堂之上,佛學怎麼會如星星燎原的勢頭,在中原遍地開花?」
秦錦繡清澈的眼神盯著方正,「所以通過佛學的經驗告訴我們,若是心存百姓,必定要居廟堂之高,即使再苦,受太大的委屈,也要咬著牙堅持下去,那才是真是若真的想處江湖之遠,那就不要打著心存百姓的幌子,用逃避來掩蓋自己的懦弱。」
「懦弱。」方正的心被狠狠地抽動,喃喃自語。
秦錦繡一時情動,抓住方正的手,「方正,我知道你的才華,也知道你心繫黎民百姓,你是不會辭官隱退的對不對?」
「我……」方正遲疑地低下頭,不敢面對秦錦繡明亮的眼睛。
「方正。」秦錦繡依然執著地追問。
方正不願秦錦繡再為自己傷心,更不願違背在祖先牌位前許下的誓言,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秦錦繡見方正遲疑,心中暗自傷心,雖然不懂方正的心意,但憑藉自己對他的了解,也知道他或許有苦衷。
算了,何必苦苦追問,秦錦繡舒展眉頭,露出甜甜的微笑。
「哎,你什麼時候也成了婆婆媽媽的人。」秦錦繡不經意間輕輕推了方正一下,帶著分怨氣,帶著分頑劣,從樹上抓了把花瓣,揚了過去。
頓時,方正的頭上、臉上、肩上沾滿了紅艷的花瓣,更顯出溫潤公子的模樣。
「咳咳。」方正重重咳嗽了幾聲。
秦錦繡早已一頭鑽進紅艷的梅海中。
方正輕輕拿起落在手心的幾片花瓣,緩緩放在唇邊,心底苦澀無邊。
突然,遠處傳來秦錦繡的喊聲,「方正……」
方正連忙丟棄花瓣,心急如焚地跑了過去。
驚落滿地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