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非蠱
回去的路上,玄淳坐在白溪身邊,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麼。
白溪瞥了他一眼:「怎麼了?」
「白爺,之前忙著給珠子定位沒來得及跟你講,」玄粹在一旁揉著狻猊的獅子頭,小心翼翼道:「我哥他把百葉集派來的人吞了半隻,人家過來找你麻煩怎麼辦?」
狻猊先前為了法陣割爪子放了不少血,如今蜷成一團睡的迷迷糊糊,尾巴時不時不安地擺動幾下。
白溪俯下身戳了戳它的臉,平靜道:「人家已經在我們家坐著等我們了,你還沒感覺到?」
玄淳一愣:「我道行被封了,真感覺不出來,這是要打架?」
鄭璞在前面支著下巴慢慢道:「不回家得了,今晚陪我去實驗室一宿,蜀黍給你們糖吃喲。」
「叮叮叮叮叮——」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鄭璞一看號碼是家裡的座機,心想肯定是那幫妖怪:「喂?您好?」
「你……你們什麼時候回來!」電話那頭出現一個有些膽怯的男聲,遠遠地又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哼了一聲,隨即這男聲又急切道:「你你你你們快回來啊!我老大他困了!」
「啥?」鄭璞眯了眯眼睛:「誰允許你們進我家的?」
「這這這不是想和你們好好談談嘛!」那男聲急的快哭了,又聽見遠處那渾厚的聲音又哼了一聲,慌張道:「老大叫你們五分鐘內趕緊回家!不回家就撕票!」
撕票?
鄭璞愣了愣,環顧車裡的幾隻非人類。
都在這兒啊?
「好嘞,撕吧~」他捏著電話乾脆道。
「你忘了邱北。」白溪平直道。
鄭璞僵硬的轉過頭去:「邱……北?」
門打開的時候,客廳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溪率先飄過去,掃了一眼:「醒醒,起來了。」
沙發上幾個左右歪倒的人連忙慌裡慌張的爬起來,拍了拍衣裳坐的端端正正的。
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歪倒在一側的小沙發上,圓臉睡的紅彤彤的。他半夢半醒的睜開眼睛,擦了把口水看向白溪:「喲呵,還記得回來?」
白溪露出嫌棄的表情:「你個胡蘿蔔精說話能不噴口水么?」
「嘿你丫的活的越老越抽抽了是吧?」胡蘿蔔精勃然大怒,一拍茶几站了起來:「長行市了你,敢叫你那小兔崽子把我夫人吞了!」
玄淳眼睛一抽:「合著那捕蠅草是你夫人?這不沒吞根須嘛,捧回家丟水裡泡兩天不就長回來了?」
一股蒼蠅味兒一點都不好吃!
白溪捂著鼻子嘆了口氣:「都叫你別噴口水怎麼噴的更厲害了……」
鄭璞沒管他們在吵什麼,進門先幫著把狻猊放在大床上讓它躺好,轉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幾口,一扭頭看見邱北一臉幽怨的蹲在花盆上。
「別看我,」邱北幽幽地扯了扯垮下來的袖子:「我就是棵二十塊錢買回來的盆栽,沒人要的貨色。」
鄭璞又灌了半杯水,放好茶杯,在他身邊蹲下。
要安慰我了嗎是不是要給我愛的抱抱快點給我順順毛本大爺會原諒你噠!邱北瞬間把頭扭到另一邊,坐等鄭璞開口安撫。
「誰說的,」鄭璞懶懶道:「你是我花一塊錢從別人院子里隨便扯的。」
邱北把頭扭回來盯著他:「我不聽你快點安慰我下我要玻璃心了!」
「你一男孩子能不能別這麼唧唧歪歪的……」鄭璞隨手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邱北已經幻化成了蘿莉的樣子,兩隻眼睛都眼淚汪汪的:「你不要我了……」
「要你……是我錯了……」鄭璞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哭哈。你跟我講講這幾隻是想幹什麼。」
邱北下意識的蹭了蹭鄭璞的爪子,在花盆上換了個坐姿,悄悄指著那五大三粗的胡蘿蔔精身旁幾個矮小黑胖的嘍啰道:「咯,這幾隻是茄子精。」
嘖,怪不得白溪一臉要死的表情。估計這幾隻身上的汗臭味都能把她逼瘋啊哈哈哈哈哈……
白溪在遠處冷不丁的回頭瞪了他一眼,鄭璞連忙把眼睛瞥向一邊佯裝正經。
「這隻胡蘿蔔精呢,估計就是百葉集的老大或者是堂會裡有點地位的傢伙,他們想找玄淳借龍珠凈化水源,結果結盟的邀約被打回了。」
鄭璞皺了皺眉道:「這龍珠不是他們兄弟們一起去拿么,怎麼扯到了外族?」
「哎,還不是因為如今玄家的後人參差不齊,兄弟之間都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沒見過面了,未必同心啊。」邱北一臉老道:「先前被吞的那蒼蠅草還說獸妖一族找上了睚眥先生了。」
「這麼說,聽風聲說睚眥已經同意和蒼牙閣的人結盟了,」胡蘿蔔精在沙發上笨拙的調整了下歪倒的樣子,看著一臉敵意的玄粹嘲諷道:「別看你幾個哥哥都聚在了一起,那是因為現在不團結誰都摸不到龍珠,真摸得到指不定反目成什麼樣呢。」
「放肆!」玄淳獠牙瞬間亮了出來,點點冰藍色的龍火隨著他的怒意憑空燃起:「誰說這句都輪不到你!」
白溪一手按住玄淳,不緊不慢道:「你這意思,是說五界的人都想分一瓢羹?」
「那餮你可知道是誰家的?」胡蘿蔔精看著玄淳炸毛的樣子,得意洋洋道:「那是白家老五,人家可是連名頭都沒有隱藏的意思,前些下陰界喝酒還跟人家笑話你們玄家的兄弟被他耍的團團轉。」
白溪心想壞事了這兩龍崽子都要炸,一手按住一個冷冷道:「俗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就不怕事成之後被別的勢力反將一軍?」
「哎終於說到點子上了,」胡蘿蔔精眉開眼笑道:「咱們要是合作,就好好規劃怎麼拿出龍珠怎麼之後逃出生天,既躲開那五界的殺兵又躲開你們的那些個哥哥。」
「是么。」窗戶忽然被推開,一個修長的影子晃了進來,忽的狂風大作吹的窗帘翻卷猶如狂浪——
睚眥不緊不慢的在窗台上坐下,看向他們的臉上滿是戲謔的笑意。
「是……是你!」胡蘿蔔精猛地起身,略有些畏懼的向後退了一步。
睚眥沒有動,只是靠著窗檯眯著眼笑:「繼續說啊,剛才不還在暢想未來么。」
「哥!」兩隻嘲風眼睛一亮,下一刻便跳到他身邊,彷彿頓時有了底氣,一齊瞪著那隻胡蘿蔔精。
被瞪的妖精反而鎮定了下來,大大方方往後一躺,陷進另一側沙發里:「你倒是也有臉來。前兩天不還在人家酒店裡喝酒吃鳥玩女人么?」
「哦?」睚眥不緊不慢的用指尖頂了頂眼鏡,隨手一道九節鞭「唰」地打在地板上:「再說一次?」
我的地板!!!鄭璞心在滴血。
「怎樣?你敢跟我動手?」胡蘿蔔精眉毛一豎。
「啪」的一聲又一道鞭子拍到沙發上!
我的真皮沙發!!!鄭璞簡直要泣血。
媽蛋打架不能出去打嘛!
「跟我打是吧?」胡蘿蔔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其他幾個茄子精也紛紛上前一步,下一秒一齊身形一晃,登時沒了蹤影。
玄淳只覺得外衣口袋突然一墜,伸手一掏,是個字條。
——龍珠之力可助你一解封印,若願相商,可燃此字條。
鄭璞蹲在角落的花盆邊,默默的看著這一幫妖怪在自己家裡折騰。
心裡卻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自從遇到白溪,亂七八糟的事情便接踵而來。
被龍崽子咬,被牽著到處摻和人家的家事,還莫名的受了傷。
原先自己在x科院里上班,以為生活便會這樣平平淡淡的一直走下去,他用前二十六年的努力換了房車,換了穩定的工作,幾乎人世間沒有什麼狀況會再讓他覺得無法控制。
一眾的呆瓜博士生跟在他屁股後面追著喊鄭教授,甚至讓他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可是這一周里發生的這麼多事情,都給他深深的無力感。
原來……自己還是一個普通人。
白溪湊過來,蹲在他身邊看睚眥教訓那兩個小傢伙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順口道:「睚眥是來接我們走的,你趕快去收拾行李。」
鄭璞愣了愣:「你們去找龍珠扯著我幹嘛。」
白溪也不太明白囚牛的意思,想了想道:「我本來說結個封印讓你在家裡呆兩天就好,但是囚牛想讓你跟著去,還說會給你遁水珠,讓你一同下去。」
這事情就有些蹊蹺。
如果我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我可能直接會把這個知道太多的凡人殺掉。
鄭璞是個成年人,雖然科研所呆的時間長,但是社會世故還是懂之一二。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里的男主,也不可能被高人指點一二從此建功立業廣開後宮最終走上人生巔峰。
實際上,之前他跟在哪裡都是累贅,人家既不需要他的知識,也不需要他的人脈,前面帶著他說是「蠱毒難解」怕他出事……
等等!
蠱毒?
鄭璞心下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帶著手機進了廁所。
這段時間,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全然不像是中了什麼蠱。
再者,當初餮給他下蠱,意在通過他控制白溪和嘲風,但是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些……白溪又不是他什麼人,甚至可能直接抽身一走了之,那麼餮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些細微的線索在他腦子裡依次浮現,隱隱約約抓不住首尾。
洗漱台上放了盆水,是他前幾天晾在那裡打算給金魚換水用的。
可惜金魚已經被兩隻嘲風當作點心啃了。
鄭璞覺得自己有些事情想不清楚,腦子需要清醒一下,便扶著盆子一頭扎進水裡,一瞬間冰涼的溫度浸透般讓他腦子一涼,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慘了!要被嗆!
鄭璞下意識的把腦袋想從水中拔丨出來,但是這一秒的猶豫讓他發現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並沒有被嗆到。
而且……我好像可以在水中呼吸。
他擦了擦臉上的水,側耳聽了下客廳的動靜,望著那盆水猶豫了下,再次扎進去。
這一次,他不選擇閉氣,而是打開鼻腔和口腔,試圖如在陸上般呼吸。
果真可以。
明明他是人,沒有魚鰓,卻可以感覺水流中的氧氣在汩汩的進入他的肺部,哪怕是鼻腔里進水都沒有給他帶來被嗆到的痛苦感,反而讓他愉悅的想要遊動。
難道……之前那餮放在他肚子里的,並不是蠱毒,而是……真正的龍珠?!
這些龍子其實親近和信任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下意識的親近這龍珠的氣息?!
其實龍珠早已被竊,只是被封存起來了?臨時丟給他以作寄存?!
那麼龍墓里封著的又是什麼?為什麼有人要引九子過去?!
鄭璞猛地一抬頭,甩的鏡子上全是水跡,他擦了擦眼睛,卻發現白溪正飄在他的身後,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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