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招魂

本身天狗的皮毛會給它提供極其強大的自愈能力，但是在諸龍子一齊噴火的情況下，它的護甲和能力都被灼燒的所剩無幾，此刻鄭璞的兩瓶高腐蝕性從它的身體里炸開，直接要了它的命。

巨大而沉重的身體太難收拾，好在睚眥隨身帶著妖刀，徑自幾刀下去就利索的分屍，按照幾百年前的慣例，這種肉塊是大補之物，其實完全可以烤來bbq的。

玄龍擔心鄭璞的反應，沒想到他卻平靜地問道：「你們想吃掉它么？」

天狗不算狗，更像是狐狸和狗的結合體，剝掉皮毛之後更是看不出原形。

它原本就道行頗深，如今被他們圍困殺掉，也只是因為智商捉急加上敵不寡眾，才落得如此下場。真的就這麼吃掉……恐怕也會助漲不少功力。

玄粹向來懶得掩飾自己的想法，看到這一大坨肉已經開始上躥下跳的觀察哪一堆肉最肥美，鄭璞挑了挑眉，開始蹲下來帶著手套檢查哪些部分還能切下來吃掉。

按理說，兩瓶氰丨化丨鉀其實已經可以毒死一群動物了，這麼大的劑量搞不好已經把它的身體都污染了。

但是玄粹蹲在那裡嗅了嗅，卻意外麻利的指著肋骨一帶嚷嚷道：「哥！切這裡！沒有那股怪味！」

一幫龍崽子唧唧歪歪地把天狗給分了，含毒的部分一把龍火燒過去化成灰燼，掃到垃圾桶里直接往樓下丟，居委會大媽聞到一些燒糊的味道，鬼鬼祟祟過來瞅了一眼，看到睚眥卻又下意識地趕緊離開。

結界一拉燒烤架一支，空空蕩蕩地如同起了火災的客廳里一幫人席地而坐，說不上是喜悅還是勞累，圍著篝火慢慢的翻烤大塊的肋排，醇厚的肉香溢了出來，有點像牛肉一樣。

戰事還未消停，諸鬼尚未退散，卻還是想在夜色里坐一會兒，哪怕只是短短的兩個小時。

結界之外，是安危不明的世界，結界內，是溫暖舒適的篝火。

滋滋啦啦的烤肉聲讓人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一群人捏著啤酒說說笑笑，睚眥找了個空當溜了出去，坐在窗邊沉默不語。

遠處星光微弱，重雲漸漸聚攏，擋住了他看那星象。

「我說。」玄龍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淡淡道：「你是不是想在蒼牙集做什麼大動作。」

他最了解他。

睚眥沒有回頭，繼續保持沉默。

「幾次遇到危機都能糾集他們的一票人馬過來給你助陣，恐怕也有那條鉤蛇的意思。」玄龍一聲輕笑，又道：「且讓我猜猜，他們想吞併京城幾大勢力，一家獨大，你想在其間挑撥離間，自己上位，是么？」

睚眥手中的啤酒罐落在窗台上，發出「咣」的一聲。

「那又怎樣。」睚眥一抬眉毛，懶懶道：「沒看見現在的風向么，群鬼作亂，京城幾大勢力有幾個出面擺平攤子的，真的出手除魔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散人。」

他們……是在暗中窺伺著時機，互相都不肯折損自己的一分羽毛，卻又都想坐收漁翁之力。

三大妖鬼死在這裡，總會留下點什麼。

……等等？！

天狗就給他們留了餐晚飯？

肉還一股騷臭味！

睚眥下意識地站起來往回走，卻聽見玄龍不緊不慢地道：「你可是在尋找此物？」

他的掌心裡躺著個黑色的大石塊狀的東西，上面斑駁難辨紋理，仔細一看，卻又不像是石料之類的材質。

睚眥愣了一愣，皺眉道：「這是……狗寶？」

「不錯。」尋常的狗寶都是鵝卵石般大小，這比兩個拳頭都大，真是從來都沒見過。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有云：「狗寶生癩狗腹中，狀如白石，帶青色，其理層疊，亦難得之物也。」

名喚狗寶，實則是它的胃中的結石，牛之黃，狗之寶，馬之墨，鹿之王，犀之通天，獸之鮓答，都具有相當強悍的醫藥作用。

「你想如何處置？」睚眥看了眼他，心下大概有所了解：「拿去製藥？」

「恐怕是。」玄龍點點頭道：「看它碩大如此，又頗具藥性，恐怕是治癌的靈藥。」

兩個人正在交談，突然間長安怯怯地跑了過來，拉了拉他兩的袖子，像是想請他們回去。

怎麼了？

再回客廳，卻看見八尺穿著宮袍，站在火堆的餘燼上。

「這是？」睚眥皺了皺眉：「飯後表演？」

「並不是。」八尺平靜道：「我來履行諾言，讓你們見到最想見到的亡靈。」

鄭璞自知這是他們的家事，打了個招呼自己去別的房間休息，白溪捏著xbox跟了過去。

邱北早就去別家廟裡避難，趙恣和三胖下樓散步去了，此刻客廳里就剩下玄家的幾個人。

玄龍想了想，喚蒲牢和其他幾位兄弟一起過來，約莫等了半個多小時，十個老玄龍王的孩子都聚在一起，靜默地等待著八尺施法。

八尺解下脖頸上的掛墜，輕輕一劃便用玉的邊緣割破了右手的中指，點點的鮮血滴落在地上，逐漸地畫成了一個六芒星陣。

日本的巫術有一部分是中國的道教流傳過去，並加以改進而成的，比如結印，其實是傳承了道教文化里的九守。

九個手印分別對應了九個含義——「守和、守信、守氣、守仁、守簡、守易、守清、守盈、守弱」，不同的結印串聯代表著不同的祈願。

八尺揚手念了句日語的咒文，那塊如同太極魚的玉緩緩地發出深紅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懸浮，並且隨著他的念咒開始逆時針轉動。八尺飛快地結印，手速讓人看不清他做了什麼動作，背後卻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團霧氣。

那霧氣朦朦朧朧，隱隱約約看不出其中藏了什麼，勾玉旋轉地越來越快，那團霧裡的影子越來越清晰——是他們的父親！

狴犴有些呼吸不穩，心裡飛快的盤算著等一下和他說句什麼，其他龍子也是如此，怔怔地望著那團迷霧，各自思量著。

這肯定是……最後一次見父親了。

他也快要入輪迴之道，與我們永訣了。

父親……

勾玉卻震了一震，突然停了下來。

八尺臉色一變：「不好！」

下一刻玄粹直接化獸叼走勾玉，緊接著剛剛修補的那堵牆「轟！」地一聲被撞倒，九尾狐叼著招魂幡破牆而入，九條尾巴張揚開來，猶如收割性命的鐮刀。

睚眥低聲罵了一句，開始高嘯著呼喚其他勢力的人過來救場，功力太淺的蒲牢抱起狻猊，順帶另一隻手拎著鄭璞，踏雲便向安全的方向行去。

說著簡單，把九條尾巴砍掉就可以了事，但是他們想得到九尾狐也想得到，怎麼可能隨意讓他們碰到，更何況這尾巴輕軟若雲，堅如玄鐵，想硬就硬想軟就軟，根本很難搞定。

「鈴鈴鈴玲——」九尾狐低吼一聲，晃動腦袋叼著招魂幡大肆搖動，登時幡上符文閃閃浮動，飄帶亂轉，突然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背後一涼，不知何時百鬼早已在這客廳內集結，只是隱藏了蹤跡罷了。

每個人身邊都圍著無數只鬼魂，九尾狐斜著眼又晃了一晃，下一刻群鬼哀嚎一聲，張牙舞爪開始動手！

空間太小，又有無數鬼魂牽制，玄龍第一反應便是殺出重圍衝出去，哪怕在空中都方便他動手，睚眥負屓一左一右掩護他向外突破，九尾卻噙著笑任由他們殺出去。

外面……圍滿了更多重重疊疊的鬼怪。隨著招魂幡的鈴聲一重重地顯露，竟然遠遠的望不到邊際。

這一次……它怕是要趕盡殺絕！

剩下的幾隻數量太少，兩隻嘲風相互掩護著帶著勾玉奔逃，同陣營的隊伍又單薄了不少，睚眥一揮手任由葉長安撲向怪池，自己扭身變出個戰鼓，開始用盡所有力氣敲起來——

梆！梆！梆！

一定要來援手……一定要過來救我們……

就憑這個架勢，光靠我們幾個怎麼都不可能贏！

上一次萬鬼圍住雍和宮，一是他們準備充足，二是因為酒吞想直接繳獲勾玉，沒有實打實的動手，誰想到八尺剛開打就自己逃跑了，直接散兵，但是如今——這狗丨日丨的狐狸是抱著弄死他們的決心來的！

上一次都招出入蛋鳥這般毒辣的手段，今日又會如此？

更何況他們經歷白天的巨大損耗，早都疲憊不堪，現如今遭遇偷襲，更是來不及反應！

玄龍和其他幾隻都陷在重重的鬼陣之中，各自掙扎著難以掙脫，更別說去殺了那狐狸！

可惡！

睚眥抬手一招牢牢握住飛轉回來的妖刀，一個躬身陷進怪堆中奮力廝殺，隱約間看見趙二狗和三胖匆匆返回，但是他們白天幾乎用盡靈力寫的符籙都用掉了，現在恐怕也是力不從心。

真他媽算計的漂亮，把那沒腦子的天狗犧牲了換取時機，再將我們反殺，玉藻前你這孽畜！

突然間睚眥後背一涼，他定睛一看，一道血刃直接穿刺過來，腹部登時血流不止！

要死在這裡了……

他冷笑一聲握住腹部的刀尖，一抬一抵將身後的厲鬼撞倒，艱難的拔出身中的長刀，卻見身旁無數的羅剎，都手執利刃，虎視眈眈。

忽然間又是一聲龍嘯傳來，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那……可不是玄家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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