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顏亦嵐知道他心中不快,遂對他柔柔一笑,「我去見見她,打發她走,便回屋乖乖躺著。」

大夫都說她身子好,胎象穩,只不過因害喜顯得氣色不好,於樂桕卻擔心得如同天要塌了似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管得過了頭。

「來了准沒好事。」於樂柏派人去打聽了,這女人被越王府「請」了出來,說請是好聽,根本就是被趕出來,如今楊家已經散了,沒得回去,李府的陳氏則被氣得趕她出門,聽說除非她能救出李儒新,不然也別想進李府大門。

楊冬晴現在走投無路,該是想要求悅客來高抬貴手,不要為了他們誣陷悅客來一事興訟,放過李儒新。

「讓我去看看吧。」她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抓住她的手,「待在屋子裡吧!天冷,我去看看便是。」

她的唇一勾,「委屈你了。」

「既知我委屈,就乖乖坐著。」他扶著她坐下,隨意的拿件披風披上,「我叫大舅子來陪你坐會兒,我去去便來。」

今日他從顏希肅手中拿到於從之的兵符,所謂兵符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塊不怎麼起眼的黃玉,但他知道若皇上真的死了,越王手中則會有統管禁軍的兵符,如今他有於從之的幫助,要替太子護著皇位,雖無必勝的把握,也未必會輸。

他的父親在多年後,用一塊兵符表達了對他的愧疚,他感激,卻不是因為父子情,而只是感激於從之身為臣子選擇了對的一方,空白的父子親情是不會輕易就能一筆勾消的。

他大步走了出去,原本門庭若市的悅客來,這陣子關上了大門,那些破損的桌椅、器皿全被丟了,反而顯得偌大的酒樓冷冷清清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的心情複雜,這些是葉初雲多年的心血,這裡毀了也代表著舅父的心死了……

拉開悅客來的大門,他沒打算讓楊冬晴進門,隔著三階石階,他要她在門口將想說的話說完便好。

「說吧。」他雙手背在身後,看著跪在石階下,雪落在身上,融了一身濕的楊冬晴,「找我何事?」

楊冬晴冷得打哆嗦,怯生生的抬起頭。他與她的距離太遠,她根本傷不了他分毫,「於少爺。」

這嬌嬌軟軟的口氣聽得於樂柏直想翻白眼,他忍著氣,「有話快說。」

「求於少爺救救我家夫君。」

他冷冷一哼,「不是去求了越王嗎?怎麼?你都送上門去了,他還是不點頭?」

聽出他話中的諷刺,楊冬晴一個咬牙,繼續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求於少爺。」

她用力的磕著頭,原本她還在詛咒老天爺突然下了場大雪,弄得她冷得直打哆嗦,現在倒慶幸這場雪,至少讓她磕這幾下也只是額頭微微發疼而已。

「越王都沒辦法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於樂柏根本沒把她的苦肉計看在眼裡。

「於少爺,請留步。」楊冬晴看他轉身要走,連忙站起身,心生一計,裝成腳一軟,無力的就要摔落,原以為於樂柏縱使再厭惡她,但見了也該伸手扶一把,誰知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跌倒在石階上。

身子撞上石階,楊冬晴痛得眼淚掉了下來。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於樂柏注意到了是葉初雲的馬車。

馬車原打算直駛到後院進春暢園,這會兒卻停在悅客來大門前。

葉初雲掀開布幔,瞄了一眼,「怎麼回事?」

於樂柏聳了聳肩,「來了個趕不走的,讓我家嵐兒心煩,所以我來趕她走。」

葉初雲低頭瞧了一眼,京城這些日子有關楊冬晴與越王之間的耳語自然也傳進他的耳里,是真是假,他無權也不想去探究。

他下了馬車,走到楊冬晴的身旁,伸出手。

楊冬晴眼中含淚的抬起頭。

「起來吧!」葉初雲說道。

她咬著牙,握著他的手站起來。

「回去吧。」葉初雲等她站穩便收回自己的手,口氣淡淡的說:「天冷。」

楊冬晴委屈自己跪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到於樂柏出現,怎麼可能就此回去。

於樂柏看葉初雲穿得單薄,立刻脫下自己的披風走過去。

楊冬晴見他靠近,眼睛閃著光亮。

「天冷,你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嗎?」

葉初雲笑著接過他手中的披風,眼角卻瞄到一陣光亮一閃而過,他立刻伸手一推,推開於樂柏,拿在手中的披風掉落在雪地上。

於樂柏被推得踉蹌一下,一個轉頭卻見葉初雲的手壓著手臂,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滴染出詭異的朵朵黑色血花。

葉初雲低頭看著傷口,臉上有些木然,原該鮮紅的血變黑,刺痛越來越劇烈,他覺得全身血液逆流沸騰,瞬間明白,這刀有毒……

於樂柏氣急攻心,這個毒婦,他要殺了她,但他還沒動作,一道黑影比他更快衝到楊冬晴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解藥!」眼露狂暴的越王手又加重幾分。

「我……」楊冬晴快要不能喘息,她睜大著眼看著越王。

她可是為了他在辦事,但他現在卻好似要殺了她,她害怕的掙扎著。

「解藥!」越王近乎失控的大吼。

「沒有……」她快要不能喘氣了,「沒有……解藥。」

她從瞎子那裡拿到這毒,只聽說是種毒樹的汁液,塗在刀器上殺人便可奪人性命,既然一開始就為了殺人,她根本沒想過要拿解藥。

沒有解藥?!這句話彷佛抽走越王所有的力氣,他頹然的鬆開手。

楊冬晴跌在雪地里,拚命的喘著氣。

葉初雲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看到這一幕,他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樣的朔風凜凜、風號雪舞,王爺,這倒是你我之間最好的結局。」

越王一瞬間腦中空白,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一股滾熱的血腥衝上喉,葉初雲極力想忍,卻忍不住讓血痕從嘴角滑落。

越王猛然回過神來,跌撞的沖向他,一把抱住了他,「本王帶你去找太醫……不會!你不會死。」

於樂柏硬要扳開他的手,「放開他!不許你碰他。」

「讓開。」

「要讓開的人是你,」於樂柏氣紅了眼,「全是你害的!」

越王心頭一震,但他不想也不願承認。「不是。是你!今日一切全是你造成的。」

「別再吵了。」在房裡坐著不安心,顏亦嵐在顏希肅的陪伴下走出來,她看到楊冬晴一臉驚恐的被越王的侍衛壓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葉初雲受了傷,「快找大夫。王爺,煩請將舅父送往春暢園。」

越王打橫的將人抱起,快步的走了進去。

顏亦嵐心裡頭七上八下的,看著被越王侍衛壓住的楊冬晴也無心理會,搭著於樂柏的手趕緊進屋。

越王畢竟是越王,一聲令下,宮裡的太醫幾乎都來看過了一輪。

但針也施了、葯也灌了,葉初雲就是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氣息微弱得就像隨時可能斷氣。

悅客來里的人沒一個睡得著,於樂柏原想將一直守在葉初雲身邊的越王趕走,但被顏亦嵐制止,他只能憤憤的離開內室,坐到花廳的炕床上。

顏亦嵐替越王換了盞茶,發現之前上的茶他沒碰,這麼久的時辰,他只是坐著,一動也不動的盯著葉初雲。

「王爺,該早朝了。」她輕聲的提醒。

早朝?顏亦嵐的話慢半拍的進了梁憶天的腦海里,他是該早朝了,這麼多年來,他是如此的在父皇面前力求表現,父皇現在病了,正是需要他在一旁伺候,他沒告假,所以要上朝,自然得上朝……但他的腳卻如千斤重,怎麼也邁不開。

顏亦嵐在心中輕嘆了口氣。她心中是氣越王的,畢竟若不是他要楊冬晴來殺於樂柏,也不會陰錯陽差的錯傷了葉初雲,但看到他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又不好擺著難看的臉色。

太醫熬好葯,抖著身子送了上來。

悅客來的大當家就算是華佗再世只怕也沒救了,但這話太醫卻是梗在喉里,不敢吐出一字半句,就怕越王一發狠,要了他的腦袋。

越王立刻接過葯,將葉初雲給扶起,掰開他的嘴,將葯給灌進去,但是葯才入口,葉初雲卻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顏亦嵐大驚失色,連忙拿著帕子擦著他的嘴角。

越王大怒,將葉初雲放躺在床上,上前一腳踢倒跪在地上的太醫,「你這個庸醫,本王要砍了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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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夫值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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