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4.第1574章 684:追名之殺
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因果道主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一件事了,傲青雖然找到了規避神罰的方式,但他卻不可違背神界的法則……以道戰道!
在萬千雷本源朝自己迎面撲來之際,因果道主身上已經不由自主地騰起一股難以形容的異力,這力量眼觀不見,手觸不到,任何言語都不能形容。
它流動在每一方寸星土,聯繫著每一個看似無關的人們……它本應包容萬物,可是在此力量憑空乍起的剎那,所有站在因果峰下的道主強者們皆噤若寒蟬。
因果極至……追名殺!
「這是你逼我的!」因果道主溫和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兇狠,他金色的眼瞳緊縮三次,似乎正在翻閱傲青生平的所有記憶。
他站在醉南亭的黑石荒地,對康仁的納徒要求說……不!
在擁抱蘇瞳的剎那,輕聲呢喃:「對不起,我的名字,還不能告訴你。」
在封禪台上,一指於仙碑上書就「卞之問」三個飄逸的大字,無論是筆跡還是力度,都與當年的南星之主沒有不同!
名字名字名字!
真假真假真假!
陷在傲青的真假之道里,因果道主本因為呼出「卞之問」、「傲青」還是第三個名字而糾結萬分,然而那惶恐局促的表情只在他臉頰上掛了一秒,因果道主突然在即將到來的雷霆前,綻放出自己最俊朗暢快的笑顏。
彷彿前一刻的慌亂都是假的,他的心湖,從來都沒有被傲青的真假之道擾亂過。
「你可還記得……卞冰雷?」在轟然雷響之下,因果道主輕彈舌尖發出的呢喃聲,落在傲青耳中卻如天崩。
「你欲以真假亂我判斷,逼我追名失敗,反被自身的力量反噬,可你忘記了,當年我以道意逼迫卞冰雷發動萬千雷本源之術迎戰,他卻放棄正面是衝突,選擇披上黃泉蓑衣……」
「所有一切,都可變通。我雖追名,也可以不追你。」
因果道主朝傲青冷笑,一隻金色的眸子,突然變成了黑色,眼中積蓄的所有金光,通通落向了真仙!
蘇瞳坐在逐日仙王肩上,溯源通靈的日清明乃是領悟了戰之道的皇境巔峰,若是本人親臨,勢必分分鐘撕了虛天踏入神界。
可惜溯源力是以逐日為載體,還需一些適應的時間,才能成功踏出這最後一步。
然而就在逐日仙王閉著雙眼,一心一意體悟日清明的戰意時,一輪巨大的黃金眼,卻驀然出現在了蘇瞳的面前!
就像一枚炎陽憑空出現一樣。
灼熱的金輝立即照得蘇瞳張不開雙眼!
逐日仙王的入定被可怕的仙威硬生生地打斷,他一口血從嗓子眼裡吐出,身外日清明的虛影也剎那消失不見。
「原來……真的逃不過啊!」逐日一邊吐血一邊喃喃自語。
之前還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蘇瞳是在杞人憂天。此地是荒宇邊界,雖然不至於像甲獸一族一樣完全隔絕仙力,但仙者的力量已被極度壓制,甚少可以把道成至尊那種程度的強者完全封印。然而真正的對手還是施施然而來,氣態閑適,未有半點受滯感。
他來殺人!
金眼,乃是仙力最純正的標誌,只有仙族皇者,還有修為極度強大者才配擁有。
所以它象徵著權力,力量,與普世的正義。
然而此刻被鎮封在此巨大的黃金眼下,蘇瞳與逐日仙王感覺到的,只有無邊的惡念。
如獸般兇殘的眼,聚焦在蘇瞳身上,雖然無需再探,但黃金色的瞳還是閃爍幾次,看到了一個平凡婦嬰在丹藍的降生。
看到其母緊緊懷抱她被趕出家門的畫面。
「瞳瞳,瞳瞳,希望你生一雙剔透的眼,不要像媽媽一樣認人不清……從今天起,你就叫蘇瞳了。」母親溫柔的吻,落在嬰兒的額頭。
「蘇瞳!跟我來!」紫府少主君琰,朝著玉湖的少女伸出自己的手。
「我名……蘇瞳。」女子長跪於醉南亭中,對一位布衣老翁叩首,名字化為師徒因果,被永記於石碑之上,與其師的宿命緊緊相聯。
這個名字,不會錯。
被傲青萬千雷本源籠罩著的因果道主,一臉笑意地伸手揮袖,只聽星野一聲轟鳴,一面光滑如月的圓鏡便被他奪到手中!
天空劃出了一道慘烈的銀線。
噗!
與此同時,遠星極靜一域,這眾生鏡之主一口血噴了滿地,虛弱地暈倒在桌前。
「命婆的鏡子,不見了!」
因果峰前,一陣騷動,眾神只見明鏡消失,卻因雷光太盛,根本看不清雷道主與因果道主的近戰情況。
他們的對峙遠比眾神想象的時間更長,好像他們一直在激烈地交談,但誰都無法在雷鳴巨響聲下辨識他們的聲音。
此番命婆的眾生鏡都飛到了因果道主身前,他們是在看什麼呢?
「看看下界吧!」因果道主手掌一抹,蘇瞳的模樣立即躍然鏡上!
眾生鏡不愧可窺三界,此刻連蘇瞳臉上的毛孔,以及從毛孔下緩緩滲出的汗水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她穿著與傲青分別時的衣物,僵直地矗立在一輪比炎陽更加浩瀚的黃金眼前!
「你不能殺她!」
傲青凄厲咆哮,根本沒有想到因果道主的力量足以深入荒宇,更沒有想到他敢無畏神罰,對下界修士動手。
感覺自己的質疑不夠力度,傲青又補一吼:「枉殺下界仙皇,神罰的反噬,你擔當不起!」唯有利益與因果道主緊緊相聯,才有可能阻止他屠殺的手。
「你有你的欺天道,我也有我的渡難法。她欠我一命,乃是因,所以我收她一命,便是果。有報有償,並不擾亂天規。」
因果道主表情平靜,顯然早有準備,無懼威脅。他連卞冰雷都敢殺,又何懼一個小小的蘇瞳?
已經沒有再與傲青好好談條件的興緻,對於傲青此刻扭曲驚悚的表情很是受用,因果道主哈哈笑道:「你已經沒有後悔葯吃了,好好看著自己最愛的女子骨肉紛飛的模樣吧!這都是你害的,你這一世,為什麼要動情?為什麼動情后沒有好好保護她?她的命是因你而滅的,讓我看看,她在你心中的分量!」
「蘇瞳,死!」
在因果道主說出這三個字的剎那,傲青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掰成了兩瓣。
這聲音在萬千雷本源的轟鳴聲中,並不起眼,然而落在蘇瞳耳中,卻猶如喪鐘!
啊。
這就是追名殺!
倏地將逐日仙王收入自己的體內乾坤里,蘇瞳撐開了仙羅古傘,動作不可謂不快,但這替她多次遮風避雨的法寶卻被神威輕易撕碎,紅色的傘布,猶如破敗多年的窗紙,經不起半點震蕩,在微弱的風襲下便如草屑般化塵,紫金色的傘柄,在掌中寸斷。
世上任何法寶,都承不起因果至尊的絕殺!
蘇瞳完全暴露在金色的光耀下,她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蔓延周身,卻很難形容這種離奇的感覺。
好像自己在這個剎那,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皆分崩為無數的細件。
那一年,父親無情地將她趕家門,拋棄於雨夜,所以她的靈魂便在夜雨的澆蓋下滋長出了第一份不屈和倔強,可是此刻,在追名殺的力量下,她竟忘記了雨夜的凄涼落魄,繼而心中倔強源頭,也跟著消失了……
蘇瞳低頭看看自己手指,發現手指的輪廓在陣陣金光中變得邊界模糊。
那一日,母親欣喜地拉著她的手對她說:「瞳瞳,無論漂泊多遠,心裡有家,才有根,心中有根,才無畏!」她因為這一句話而心中點燃了火,在乘坐鯤鵬羽離開故鄉時,再無忐忑,胸腔里懷揣的是對家眷戀與對未知的勇氣。可是此刻,無情的追名殺又打破了母親在腦海中的細語叮嚀,所以她靈魂深處那抹對故土的眷戀與深情,也迅速淡薄!
以「追名」為名,從源頭斬斷一個人靈魂深處所有最重要的品質,最終達到徹底毀滅一個鮮活生命的目的。
被稱之為「蘇瞳」的這個生命個體的所有特質,在被追名的剎那,一截一截,由根剪斷。
然而屠殺她的罪魁,卻並沒有因為擅自干涉下界修士宿命生死而遭天道審判,甚至連傲青抵擋神罰時那種咒紋滿身的異相都沒有顯露。
滿心惡意者瘋狂地笑著。
什麼真假?你以為本尊真的陷入真相之道不可自拔?你是誰並不重要,只要我殺的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便是對你最大的傷害!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傲青?卞之問?牧雲秋……或者邪君?」因果道主爆笑不止,此刻再提這四個名字,帶著赤裸裸的愚弄之意。
「你若早做到封心封情,那麼我也利用不了你的女人,把她小命留到今日,就是為了誅你心,誰讓你在復仇之餘,還惦記著風花雪月?」
傲青完全聽不進因果道主的任何一句話,他只是凄厲地咆哮著:「你為何能干涉下界?瞳瞳什麼時候欠你一條命?混蛋!不敢針對我卻去針對一個弱女子,你還是不是男人?」
傲青越是表情瘋狂,因果道主便越是心情激動,他不惜用自己的仙力護著眾生鏡,令鏡中正漸漸消融於金光中的女影在傲青面前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