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律法
梅嶺的勛貴子弟陸陸續續又逃了幾個,起初京城裡都說薛世子是個暴虐之人,但很快又開始稱頌他治軍嚴謹,賞罰分明。過了沒幾日,梅嶺的練兵場居然來了許多想投軍的市井小民的子弟,便是孫護衛和他的幾個兄弟也都一咬牙進了梅嶺。
唬得小雨忙去找薛世子:「我挖坑埋人還挺熟練,哪裡練過兵。這些人攆也攆不走,天天跟著一起……攔也攔不住!」她這會兒也曉得師胖子是如何練兵的了,不由頓了一下,將之前的含混過去,才接著說道:「這些人別是誰弄了來坑我的吧!難道是韓相……」
薛世子被她那猥瑣的樣子逗樂了,笑吟吟地說道:「這點小事也值當你著急,我明兒派北冥過去做教頭。你先說說什麼時候你又得罪韓相了。」
小雨一面搖頭,一面擺手:「沒有,沒有。前些日子律法的事情,我怕他遷怒我。唉!」
薛世子翹著二郎腿歪在榻上,哼了一聲:「你少給自己攬點事情不就得了。」
小雨訕訕地擠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道:「唉,你說的是,你說的都對。」正尋思著,薛世子拍了拍她的頭問道:「今兒聖人又問起壽王的事情。這也真是奇怪了,居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
小雨正躊躇著要怎麼央告他帶上韓虎,韓豹,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那你怎麼答的?」
薛世子搖了搖頭,皺著眉道:「我能怎麼樣答?我也沒個眉目。他身手跟我不相上下,便是偷襲也沒那麼利落,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聽紋娘說你怕人都跑了。特意將院門都落了鎖了,莫不是之前就走了?可是也有人說那時還瞧見他了,莫不是心虛自己跑了?」
小雨聽了便也跟著長吁短嘆起來,薛世子見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轉了話題:「我今兒得空去問聞善,你猜怎麼著?」
小雨的眼睛不由一亮:「給方妹妹新找來的丫頭怎麼樣?」
薛世子坐直了身子:「本來彩蝶偷鳳釵這事兒,照著宮裡的規矩就是一頓打。要是還有氣兒就送到浣衣局去勞役。結果方妹妹突然犯起犟來,死活不讓打,最後居然跪到謹身殿那裡。」
小雨也不由坐直了身子。瞪圓了眼睛瞧著薛世子:「你說的是方妹妹?!」
「我聽了也不信,她說話聲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打小就沒個主意。小時候,我跟表哥一起偷馬蹄糕。她這也不行。那也不肯,如今倒為了這個彩蝶把命都豁出去了。」
小雨不由追問道:「聖上和娘娘沒罰她?」
「怎麼罰?美人燈似的,一吹就破了。」薛世子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求的,居然把彩蝶給救了下來,但是宮裡也不願意留她了,索性就送出去了。」
小雨點了點頭:「彩蝶這樣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薛世子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從前定親的人家早另尋了旁人,她又是宮裡犯了錯出來的…...」
小雨聽了不由跟著唏噓起來:「再等兩年,風頭過了尋個好人家嫁了。可比宮裡頭強多了。就怕人心不足,在宮裡頭。嫌宮裡面寂寞清冷,出了宮了又覺得不夠體面,那可沒個稱意了。」
薛世子點了點頭:「你這幾句話可說到我心裡頭了,說來好笑,彩蝶是突然間被攆出來的。東西也來不及收拾,方妹妹便替她打點了,想著等你和外婆過去看她的時候把這些衣服首飾給她捎過去。」
小雨心裡一陣冷笑,暗想:「只怕是發現自己的銀子了。」
「將近上萬兩的銀票!」薛世子搖了搖頭:「聽聞善說裡頭還有你的銀票呢。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最可氣的是,方妹妹居然讓聞善想法將銀票拿給彩蝶,說彩蝶日子比她艱難。九兒,你下次進宮,唔,就不要再給她銀子了,咱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小雨愕然看著薛世子:「你這個舅母怎麼養了這麼個姑娘,這,這怎麼好壞不分呢?」
薛世子哂笑道:「倒便宜你我了,聞善說這方美人是個傻的,便將那銀子收了,今兒見了便都給了我了。」
小雨將銀票接過來數了數,嗔怪道:「你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拿了?沒給聞善留點?」
薛世子撲哧一笑:「在宮裡頭,哪還敢撕擄。過些日子他過生辰,又到了年下,你買些東西讓你家三哥送過去。還可以讓他幫你三哥介紹點生意。」
小雨這才眉開眼笑地將銀票收起來:「既然這樣,我就不給外婆拿過去了,她知道了只怕心裡更難受。我瞧著她手頭也不寬裕,舅母手頭吃緊,少不得要去揉搓她,聽說前兒好些舊的年禮都拿出去賣了,以後我過去看她,一點一點留給她吃用比給他們敗了強。」
這樣一想不由恨恨地說道:「這個妹子,唉,也太不懂事了。」
薛世子忙道:「一點不說也不行,老人家心慈著呢。你還是提點她幾句,叫她以後進宮可不能再留太多的銀票。妹妹她年輕不懂事,以為這錢來的容易,花起來也不心疼。」
夫妻倆說完了方妹妹,薛世子還兀自嘆息:「當年外祖也是一代俊傑,可惜家裡人丁一直不旺,也沒個兄弟幫襯,自己的兒子們又不爭氣,連三代都不到就沒落了。」
小雨聽了便覺得這個機會不錯,低頭壯了壯膽氣,這才笑吟吟地說道:「可不是,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不如你把韓虎,韓豹帶上。他倆功夫好,肯定不會拖你的後腿,哪怕替你給我送個信兒跑個腿也行啊!」
不想薛世子把臉一沉:「這麼多人都要跟著進來分一杯羹,我都應酬不來。你就別添亂了,叫人知道了,可不是現成的話兒柄給人家。他們又不是非指望這功名,做點什麼不好呢。」
小雨見他不肯,也不敢硬逼著他,便訕訕地笑道:「不要就算了,我去找別人。」
薛世子眉頭一皺,見她臉色也不大好看,心想:「算了,過了年我便要去南邊,何必為了這樣的事情同她爭執。這滿京城她還能求誰去,回頭我跟宜都郡王打聲招呼,她找不到門路也就死心了。」
一晃到了新年,因薛文在小雨手裡,徐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替小雨張羅祭祖的事情。一直到了小年,薛文等人才從梅嶺回來,一個個都又黑又瘦。
徐氏瞧見了心疼的不行,小雨便不以為然地給薛國公道:「四弟也是不錯了,雖說比他三哥當年真刀實槍跟喜都人拼殺還差了些。可是,在勛貴子弟里也算難得了,如今除了咱們家的幾個孩子,就只剩堂邑伯家的一個孫子了。」
徐氏本來還有怨言,聽了這話再不敢出聲。到了三十兒,小雨亦步亦趨地跟著徐氏一起祭祖。吃了年夜飯,便請了說書的進來講古守夜。
薛文幾個往年還要擲骰子,玩葉子牌,如今都靜靜地坐在一旁瞧著弟弟妹妹玩。趙嬤嬤瞧著幾個小爺,雖說看著臉上也都是笑盈盈的,不知道為什麼卻讓她心裡一陣陣地發涼。
尤其是薛忱,從前雖說好耍個小聰明,卻也是個十足伶俐的少年,如今看著好似沉穩了,眼神卻冷冰冰的,瞧著那神色倒好似小號的薛世子一般。
到了正月,小雨便跟著徐氏出去走動,一家人倒也是一副父慈子孝,婆媳無間,合家其樂融融的樣子。徐氏瞧著小雨那柔順嫻靜的樣子只恨的咬牙切齒,卻也沒有辦法。
倒是小雨聽見徐家的人說起律法的事情十分好奇,問盧娘子:「要我說,各地的書院也該讓學子們試著擬些條款。」
盧娘子笑得合不攏嘴:「年前元性一直都在忙這個。難得的是聖人也不攔著,聽說婉音婆家,黃家的書院也躍躍欲試。這律法可比書典傳記來得穩妥,你徐大哥沒事兒就贊你五哥,人中俊傑,這樣的事情他就沒想到。」
小雨十分端淑地抿了抿茶水,慢條斯理地說道:「他本就是同知,若是不曉得律法有缺漏那這些年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盧娘子嘆了口暗想:「難得的是他不貪這功名,五哥既然是同知,擬出一個八.九不離十的增改文書還是可以的,他卻只是提了增補的奏摺,這就給了各地文人一個大好的附議機會。」
等出了正月,各地開了衙,倡議增改律法的奏摺比年前更甚。從前高祖留傳下來的兒歌又被人翻出來四處傳唱起來,小雨的酒樓也多講些各府縣有趣的案情,本來就老幼皆知的東勝歷律越發的深入人心了。
只是修訂律法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刻做得完的。倒是薛世子離京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小雨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心中暗想:「我從前還笑話幾個嫂子。如今看起來,她們倒比我強了百倍,五嫂子狠得下心來,置之死地而後生,六嫂子綿里藏針,寬宏大度。倒是我自己,心眼兒又小,偏偏既看不下他不顧死活地沙場拼殺,又捨不得丟下他不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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