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 薛娘子

第二百六十二 薛娘子

「寬厚仁和「的聖人彼時正同藍娘娘說話:「薛夫人的信里都說了什麼?」

藍娘娘扯了扯嘴角低頭冷笑:「當年若不是我機靈,硬拉著夏姐姐結了金蘭,如今聖上只怕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心裡這般想著,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一揚手將信遞了過去,眯著眼笑道:「姐姐的信還能說什麼,左不過都是她家大姐兒…性子太軟和了…太迂直了。她們夫妻吵架,大姐兒瞧見誰吃虧了就幫誰。夏姐姐每次都裝可憐,大姐兒便次次偏幫她,把個薛將軍氣得吐血。夏姐姐說這孩子心慈,只怕日後要吃虧,托我盯著景王,要我說這兩個小傢伙還真是一對。」

聖人一挑眉毛並沒有接那信,心裡暗忖:「藍家到底是沙場上拼出來的,教養出來的孩子們性子都莽撞不知輕重,遠不如宋昭儀教子有方。」他想到這裡心思一轉:「我這麼多兒子,認真說起來能讓我十分滿意的,一個也沒有,唉!怪不得當年祖父瞧見父親便時常嘆氣……」

藍娘娘見他不語不免有些無趣,縮了手訕笑道:「聖上怎麼忽然想起召薛將軍回京,父親和三哥同薛將軍處得極好,十分捨不得。說起來薛將軍到底年輕力壯衝勁兒十足,硬是將邊城往西涼推了一百多里。夏姐姐喜歡跑馬,在那裡玩得痛快也捨不得回來呢。」

聖人臉一沉冷哼了一聲道:「她還不樂意啦?自打她去了西涼,那裡就沒消停過。西戎人三天兩頭上表告狀,不是搶了他們牛羊就是擄了他們的寶馬,倒是不挑,看見什麼搶什麼。」

藍娘娘不由又驚又喜,強忍著沒有露出行跡,暗想:「早些年先帝將薛將軍留在西涼,我父兄只當是聖人不喜藍家得勢,派了心腹過去壓制著他們,唬得我父兄們處處忍讓倒叫他們夫婦威風了好幾年。」

她這裡正浮想聯翩,對面聖人卻忍不住越說越生氣,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哼!今兒個早朝,西戎的使者還上表說咱們大周在邊關燒殺搶掠,軍匪一窩,這是他們消息閉塞什麼都不知道。朕當年沒登基的時候就時常聽人講西戎邊關的百姓被歹人搶掠是常有的事,若有硬氣一點想反抗一下,薛將軍就迫不及待地帶著部下「低於外敵」。朕若是再不將他們夫妻召回來,互市和遊學的事情就辦不下去了。這些使臣有事沒事就上朝訴苦,哭哭啼啼,煩得我頭疼。」

藍娘娘一面盤算著給家裡送消息一面勸道:「聖上放心,這次夏姐姐回來,臣妾好好叮囑她一番。」

聖人一窒,暗想:「你這點心思還不及薛夫人一半...她這個人最小心眼...莫壞了我的事兒。」想到這裡忙擺手道:「這些事情我自與薛將軍計較。倒是堃兒,你可要交待好了,不要像小時候似的……上次薛夫人回鳳翔奔喪順路回京城瞧瞧故舊,堃兒差點把薛姑娘推到河裡,薛夫人為這事兒好久沒搭理咱家,一聽說誰家的酒會有堃兒便死活也不肯去了。」

藍娘娘被他說的訕訕地,不免在心裡抱怨小雨小氣,又怕聖人瞧出來,便打岔道:「怎麼西涼人罵咱們軍匪一窩,莫不是薛將軍治軍不嚴,軍中有兵痞?我幼年聽我爹教訓哥哥,軍紀不嚴可是大忌」

聖人一愣扯著嘴角暗笑:「什麼軍匪一窩,其實是軍匪一個被窩。」只是這話不好給藍娘娘說,便轉了話題道:「薛夫人前兩年跟薛將軍的弟弟不睦,聽說舊都的鋪子都被薛謙強佔了?薛謙侍奉薛夫人還是很恭謹的,怎麼成了親倒糊塗了。」

藍娘娘見聖人不說自己的兒子了,鬆了一口氣解釋道:「舊都的鋪子有些原本就是國公府的公產,薛將軍是兒子,薛謙也是兒子,這也算不得是私佔了。夏姐姐為人也是霸道,這幾年跟娘家也不太和睦,前年她大嫂磨著她硬是將燕北和西北的幾處馬場給了她娘家的侄兒了,沒得那馬場的時候,年年都去請安送節禮。聽說去年就沒過去。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聖人點了點頭,頷首道:「她這幾年頗失了幾個臂膀。」

藍娘娘點了點頭:「除了楊將軍那裡還是按時送節禮,安歌那邊也已經不派人過去了。不過,她現在也沒有旁的心思,都是她家小娘子,夫妻倆就這麼一個,滿心望子成龍,我瞧著也有些過了。」

夫妻倆又說了些京中閑話,聖人便尋了個由頭往前殿去了。

這會兒薛將軍府里,下人們都忙著收拾行李,鍾敏牽著女兒梁馨兒快步穿過西跨院,馨兒好奇地打量著院子:「娘,您不是說這是將軍府嗎?怎麼他們家什麼都沒有,院子里空蕩蕩的,比咱們家還不如?」

鍾敏笑道:「你九姨和九姨夫不喜歡那些擺設,這裡又干又冷,花草也不好侍弄,索性就這樣空著了。」說罷又四處掃了一眼嘆道:「不過這素氣得過了,空蕩蕩的可以跑馬了。」

梁馨兒惋惜道:「可惜了,娘,我瞧著他們府里的高手也不少,那幾個丫頭身手都不錯,為什麼非要咱們護送他們進京啊?」

鍾敏眯著眼往正院瞧了瞧:「娘是想讓你見識見識。」說著輕輕地將女兒額頭的碎發攏上去,心裡默默地想著:「薛娘子瞧著不言不語卻是個心裡有數,跟九兒小時候大不一樣,唉,不要說馨兒連我都不敢跟她親近,這一步只怕也是走錯了。」

薛府後廂房的正屋,薛老太爺走來走去高興得直搓手:「羽兒,虧得有你,不然我可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薛夫人立刻在一旁恭維道:「爹,虎父無犬子。這次回去正好請娘把您和琴姨的事兒辦了,正好也去去這幾年的晦氣。」

薛老太爺此時頭髮花白已然顯出老態,聽了這話不由老臉一紅,擺手道:「不過是個妾,哪裡值當的。」

琴娘四十齣頭,穿了件薑黃的褙子,長得白白凈凈一張團臉,這會兒對著窗前的陽光抖了抖手中的褂子,原本就細小的眉眼眯成一道縫:「奴婢都聽老爺的。」

薛夫人聽了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把臉一沉嗔道:「那可不行,這些年多虧了琴姨這麼盡心照顧您,俗話說的好:苟富貴不能忘。」說著轉過頭看著琴娘道:「你們都得聽我的。俗話說名不正,言不順,咱們世家大族最重規矩。再說了,這是琴姨應得的名分。」

琴娘聽了這話不由露出笑容,瞥了薛國公一眼十分勉強地笑道:「行,行,咱們都聽夫人的,只當全家聚在一起樂呵樂呵,也去去晦氣。」

薛將軍見事情有了定奪,便將手中的茶盞一放:「爹若沒有旁的事情,兒子就去大營了,幾個副將那裡還有很多細務要交代。」

薛老太爺失落地瞥了兒子一眼,可憐兮兮地說道:「嗯,去吧,去吧,正事兒要緊。」

薛夫人跟著行里告辭,轉身便追著薛將軍往正院走去,薛將軍見她跑得辛苦,到底捨不得妻子停下來問道:「你又想了什麼餿主意出來。」

薛夫人唉了一口氣,自己也覺得不像,便忍著笑道:「你想徐夫人和爹進國公府嗎?」

薛將軍腳步一頓,薛夫人勸道:「若是不知道當年你娘的葯被人換了還可以自欺欺人,如今既查清了如何還能讓她在府里享受太夫人的尊榮?」

薛將軍錯了錯牙,停下腳步看著夫人目光森森道:「你想怎樣。」

薛夫人扯著嘴角邪氣地笑起來:「父親若是想住到別院,她再不樂意也要跟著。」

薛將軍冷哼了一聲:「若依著我,哪裡費這些口舌?」

薛夫人難得沒有生氣,拉著薛將軍的手低聲勸道:「薛大哥,俗話說投鼠忌器,她千般不好總是四弟的親娘,再說你跟爹不親近,爹身邊總要有個解悶的人,琴娘人本分又知冷暖,抬舉她做貴妾,一石八鳥。」

薛將軍被她說得笑起來,嗔道:「整日地胡說。若不是她,謙兒也不會糊塗,我聽說老四家的內宅亂成一鍋粥。」

薛夫人點頭道:「我也是不想讓大娘子見著這樣的污濁事兒,索性讓他們在別院里自己斗好了。」

夫妻倆說著話便進了內院,正瞧見薛娘子抱著庭院中間的棗樹哭得傷心,倆人哪還有心思管旁人家的閑事,忙快步走過去。

薛將軍步子大,先一步站在女兒身側怒道:「是不是那些搬重物的小廝亂跑嚇到你了?」

薛夫人到底是做娘的,撫著女兒的背低聲道:「是不是捨不得了?」

薛娘子揉著眼睛,扭捏著不肯見人,抽著氣兒小聲道:「這裡一草一木都是娘親手種的,我還記得三四歲的時候在樹下盪鞦韆,跳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手都跌破了,疼的直哭,娘還叫爹過來看。」

薛夫人有些不記得這些舊事情了,便含混道:「你小時候一向穩妥,很少跌跤的。」

薛娘子抽泣道:「嗯,娘當時笑的好開心,還喊爹過來看我哭。」

薛夫人嘴角便忍不住一抽,果斷地轉了話題:「你這孩子,這樹有什麼好呀,去年你爹特意把你叫到樹下說給你打沙棗,我瞧著那些沙棗都砸到你頭上了。」

薛娘子果然點頭道:「嗯,爹可壞了,我站在哪裡他打哪裡,那沙棗打人可疼了。」

薛將軍狠狠地剜了薛夫人一眼:「別哭了,以後爹不逗你玩了。」

薛娘子揉著眼睛低頭跟著父母往正屋走:「娘,我想帶著大黃。」

大黃是薛娘子養的一隻大土狗,不過薛夫人對大黃沒什麼好印象:「塊頭是不小,可是一有風吹草動跑得比薛娘子還快。」可是這會兒女兒開心要緊,便笑道:「你喜歡就帶著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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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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