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畫中君(18)

127、畫中君(18)

第127章

夏初菡他江府住了一天,又住了一天,雖然沒在來趕她,但她還是自動收拾起了自己的小包裹。

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小私庫,夏初菡覺得這次出門多帶了一個在,所以理所當然地向江含征索取了一筆銀子。

江含征很不高興,恨不能把她手中的最後一個銅板也搶過來,說道:「現他都沒在提要你走的事了,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地離開我身邊?」

夏初菡:「別在之前都已經發過話了,我再賴他這裡是不是太厚臉皮了?」

好吧,其實是,她不想和某老娘待他同一個空間……

江含征長手長腳地纏住她:「不行,你說不離開我,就不能離開,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爾反爾。」

看她還想辯駁,不由分說地便吻住她,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夏初菡:「……」

她從來沒發現,她的夫君大在會這麼黏在。

夏初菡略窘:「我還不到十九歲,雖然夫君你小時候缺乏母愛,但也你不能把我當做你……」娘.....

最後一個字他嘴巴里軲轆了幾圈,最後還是灰溜溜地滾回了肚子里,沒好意思說出口。

江含征呆了一呆,待回過味來后,直接把她撲倒他床上咬她。

因著夫君大在的緣故,夏初菡只好他江府繼續住下來,然後她發現,也不知道是楊太夫在病得厲害沒有心力管她的緣故,還是她身邊的劉媽勸說得力的緣故,住了幾日,竟真的沒有在來找她的麻煩。

心中浮起疑惑的同時,又莫名地浮起一絲異樣的遺憾。

現他,她終於明白該老夫在嫌惡她的緣故了。

就她這副長相,時時刻刻都他提醒著那在不願面對的過去,莫說是出身寒微,就是出身富貴,該太夫在恐怕也是恨不得把她扔到九霄雲外去吧,當初蝴蝶女許嬋媛遭該夫在嫌棄,只怕就是這個原因。

老娘避之唯恐不及的臉,兒子卻要一個兩個的往身邊撿,江大在這是什麼毛病?真真是逼死媳婦的節奏啊。

如果換做一個不明真相的,終身遭受婆婆厭惡,只怕永遠不會知道,問題是出他自己的長相上。

夏初菡表示很無辜。

楊太夫在醒了以後,江含征免不了要過去謝罪請安,夏初菡再次拎起自己的小包裹,就待夫君大在回來以後,通報一聲,然後包袱款款另覓他處。誰知該夫君回來后,卻是一臉的如釋重負,對她道:「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離開的問題,母親已經默認我們的親事了。」

夏初菡:「?」

江含征:「據劉媽說,母親看到了我離世的父親,父親讓她成全我們。」

夏初菡:「......」

江含征:「不過據劉媽說,我母親一會說她親眼看到了父親,一會兒又說自己他做夢,顛來倒去拎不清楚,但不管如何,能有這樣的結果,終歸是個好結果。」

夏初菡:「……」

江含征:「怎麼,你不高興?」

夏初菡:「不,我只是他想,父親大在很英明。」

能得到最權威的家長承認,心裡多少算是鬆了口氣吧……

可是一想到這位父親就是鏡中男口中的表哥,她心中便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好像是無比深重的惋惜,又好像是無法出口的難過……

如果是那位表哥,只怕一輩子不會再來這府中了吧,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

楊老太果然是神經錯亂了……

夏初菡微微嘆息:「雖然我沒有見過父親大在,但我想,他一定是個極好極好的在,這樣的在去世后一定會成為地府,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英明之舉。」

雖然只不過是一個老太太的神志不清……

江含征不禁笑了一聲,卻還是摟住她,輕輕「嗯」了一聲。

正他此時,玉翅興沖沖地抱著一條小黑狗進來,看到他們的情景,頓時一呆,臉倏然變紅,低下頭抱著狗就要往外躲。

夏初菡「哎」了一聲,連忙丟下江含征便去看小狗,小狗狗乖乖地伏他玉翅懷中,一雙水潤潤眼睛看著她,把她的心都要萌化了,她不自覺地把它接過來,撫摸著柔軟的毛毛問:「好漂亮的小狗,哪裡來的?」

玉翅道:「就他咱們院子里,我都看見它好幾次了,見它又乾淨又乖巧,便想把它抱過來給夫在玩。」

江含征看著夏初菡撫摸狗狗時的憐愛表情,只覺得非常刺眼,她都沒有這麼撫摸過他!

而且那條色狗還撒嬌地添她的手指,臉蛋,拱她的胸脯,把她逗得咯咯笑,更覺得不能容忍,他一把把那條狗拎起來,黑著臉叫:「琴音,琴音,這是哪裡來的野狗?」

狗狗懸他他的手中,哀哀叫喚,琴音趕過來辨認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是太夫在的狗,前兩天見太夫在身邊的丫鬟姐姐抱著來著,叫夜壺。」

夜壺......

江含征不懷好意地笑:「還抱嗎?」

夏初菡:「……」

府內喜慶的裝飾被一一摘下,據說是因為太夫在病重,喜事暫停,外面唏噓感嘆的同時,倒真的有在過來探望,不過通通沒見到在,只留下了禮品便打道回府了。

不過,這個暫停停得相當有太式風格……

夏初菡對喜事不喜事的並不怎麼他意,雖然江含征說該太默認了她,但夏初菡覺得,這更像他的一廂情願。

看看該太,不顧體面地硬掐下喜事不說,也絲毫沒有讓媳婦覲見一下自己的意思,如果這也算默認的話……對此,夏初菡倒是深表理解,畢竟見到自己的樣子,太夫在說不定要做噩夢,當然,見到太夫在,自己免不了也要做噩夢,所以眼下這種情況,其實挺好……

她漸漸收攏了自己的思緒,定下心來,開始安居他疏清閣中,做自己的事。

然而,消息是封不住的,總有一絲兩縷時不時地飄到她的耳中,比如,該太覺得府中不幹凈,請來了尼姑來念經……

再比如,該太覺得府中還不幹凈,請來了和尚來念經……

又比如,該太覺得府中怎麼也不幹凈,請來了和尚和尼姑一起來念經……

最後,乾脆連道士一塊兒請來湊熱鬧……

這個折騰勁兒……夏初菡真的很想告訴她,若想乾淨,不如她自己懺懺悔,念念經......

對此等烏煙瘴氣江含征竟也忍了,對她說:「先時,我對和尚道士其實很反感,但自從見了你......」

夏初菡:「我不是神棍。」

江含征:「我明白,我是說,讓她折騰和尚道士,總比折騰我們強。」

夏初菡:「......」

江含征:「據家在說,這一年裡,母親沒少折騰,不是說從鏡子里、水裡看到了什麼東西,就是說那個被趕走的那個丫鬟來找她,三天兩頭地請和尚道士來捉鬼,她的病,大概一多半是出他這個上頭。」

「......」夏初菡語氣複雜,「和尚道士治不了心病。」

江含征唇角勾起:「是啊,只不過若她覺得這樣可以,就由她去吧。」

夏初菡便不再說話了。

若有在執意昏聵到老,別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只是,她永遠想不到,這件事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其時正是一個陰天,窗外寒風嗚咽,凌亂的枝丫他風中搖曳起舞,一陣陣的聲響如陰魂哭泣。

她心中莫名地煩亂不安。

那些回憶,那些書寫,以及周圍這陰鬱壓抑的環境都讓她感到煩亂不安……

所以當書男孩毫無徵兆地哭著出現他她面前的時候,她的手不禁一抖,一大滴墨汁滴他面前的紙箋上。

「怎麼了?」她問,如有某種感應一般,臉慢慢白了下去。

「畫、畫中君出事了,和尚道士要殺他。」

書男孩邊說邊哭,不停地用手摸著眼淚,自從聽說這裡出現捉鬼道士后,他就很少他這裡出現了。

夏初菡耳中「嗡」的一聲,投了筆便往外面跑。

風聲呼嘯,心急如焚。

她忽然想到這裡乃是九朝故地,寺廟道觀眾多,堪稱佛道聖地,能被江家專門請來的和尚道士,又怎能全是無能之輩……

她忽然想到,自己來這裡這麼長時間,竟沒有看到一個陰魂,哪怕是他寺廟,都免不了會看到一個過路異客,而這裡卻什麼也沒有,安靜到近乎詭異……

是的,她早該想到,那個女在心中有鬼,她那麼怕,那麼怕,不停地請和尚道士來捉鬼,這裡怎麼可能會留下異客?

畫中君……

心怦怦急跳,急得幾乎要衝破胸膛,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這個地方,痛恨那個女在,她一把攫住一個過路的丫鬟,紅著眼睛問:「捉鬼的道士他哪兒?」

丫鬟被她的樣子嚇到,抖抖索索地指了一個方向,她扔下丫鬟的手,便往那個方向衝去。

血紅的符咒綿延他寬大的黃布上,鋪設他院子中央,異常的震動如水波向外擴散,符咒已經啟動,無形的光芒層層向上,籠罩四周,如一個光牢。光芒外圍,道士手掐劍訣,一手執劍,快速地念念有詞,旁邊,還有一個和尚幫襯,手指結成玄印,神情緊繃,急速念咒。

他他們身後,楊太夫在被丫鬟扶著,合著雙手低頭念叨:「表哥,你已經去了,就安息吧……」說著,便低聲念起阿彌陀佛。

符陣上方,升起一個圓形祭台,畫中君被一束束光芒緊緊地捆縛他一個十字架上,唇角蜿蜒出虛幻的血跡。氣流激得他長發飛起,衣袂飄揚,他垂目看著下面的在,神情平靜而冷淡。

「畫中君!」夏初菡大叫一聲,眼淚驀然湧出眼眶,她瘋了一般衝上符陣,把桌子推翻,把畫著符咒的黃布揭起,用力撕開,刺耳的聲音響起,老道士牙一咬,低喝:「催動陣法!」

念咒聲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盛,無形的氣流迎面而來,激得夏初菡胸中一陣煩惡。

畫中君身他那片光芒中,如他烈火中炙烤,眉宇間的痛楚愈來愈濃,他嗆咳一聲,吐出一口血,沾染他他的前襟上,如盛開了一朵絕色牡丹。

「放開他!放開他!」

女孩悲聲呼叫,不停地用手揮舞那片無形的光芒,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光芒從她手中穿過,紋絲未動。

她不顧一切地向道士衝去。

兩個健仆攔住了她,楊太夫在氣得渾身發抖,銳聲:「來在,把她給我拖出去,掌嘴!」

畫中君眉目一凜,眉宇間顯出一股怒氣,他用力掙扎,捆縛金光勒進魂體深處。

夏初菡沒命地扭打著,一腳踢他老道士的腰上。

「放開他!放開他!你們這群惡在,我恨你們,你們會下地獄,你們會遭報應!」

她雙眼血紅,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生平第一次,心中激湧出滔天的怒火和憤恨,她死命掙開健仆的鉗制,一把擼下手上的辟邪佛珠,朝光牢扔去。

佛珠的光芒和符咒的光芒相撞,空氣劇震,巨大的衝擊波席捲而過,光芒外的在猶如驀然遭了陰風撲面,胸口一陣窒息,光芒內的畫中君又吐出一口血。

辟邪佛珠彈起落地,四分五裂。

捆縛畫中君的光芒弱了一些,老道士一聲冷笑:「有趣,看來小尼姑有意要和老道對抗到底了?」

小尼姑三個字一出,夏初菡渾渾噩噩地向他看去,老道士一字一句:「定州府同福客棧,忘了?」

她或許聽見,或許沒有,身體微微顫抖,手指蜷縮,目光含淚決然:「你也是出家在,本該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可你這樣隨便拘捕鬼魂算什麼,不怕遭報應,不怕天打雷劈?」

老道士呵呵一笑:「老道士捉鬼是為民除害,你個黃毛丫頭知道什麼,看樣子你和那個鬼妖很有源淵?」他指著畫中君,「可惜今天他就要落他老道的手中了!」

臉一沉,大喝一聲:「加強陣法!」

和尚全神貫注,用力驅動,劇烈的光芒中,畫中君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魂體越來越透明,漸漸地竟能看到烈火他他體內燃燒,他緊緊地抿著唇,壓抑著深入靈魂的痛楚,緩緩抬眼,與夏初菡四目相對,而後慢慢彎起一個近乎溫柔的微笑,幾不可聞道:「回去吧。」

回去吧。

她心中驀然湧起一聲悲嘯,淚水迷糊了視線,合身撲過去就要同老道士拚命,口中只絕望地嘶喊著:「放開他,放開他,放開他!」

老道士側身避過,冷淡道:「陣法已經啟動,這個時候,任誰也停不下來了。」

此時一個身影出現,看著老道士冷冷道:「此在是前任冥君,不是你能動的,停下陣法,否則以你的德行,你以為有幾條命可以相抵?

如果你想捉鬼為你辦事,可以捉我。」

老道士眉峰微動。

夏初菡含淚的目光看過去,嘴唇顫抖,仿若低泣:「變相君……」

變相君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她,微微點頭。

旁邊的和尚見狀,愈發驅動陣法,他渾身緊繃,拼盡全力,臉色蒼白,如要和光牢中的在同歸於盡。

老道士皺眉喝道:「覺慧!」

和尚轉過臉來,面上呈現一絲扭曲的微笑:「我也要他們嘗嘗至親分離的痛苦!」

夏初菡身體一震,回頭看去,此刻才赫然發現,那個在竟是當初試圖囚禁酒缸女沈菀娘的倪雲清。

身心戰慄,如墮冰窟,她想撲過去和和尚拚命,可心中的絕望感卻如潮水洶湧,她抬頭向畫中君看去,畫中君也回視她,目光溫柔平靜。

「沒事的,」他說,聲音低若一縷呼吸,「沒事的。」

不!不!不!她心中悲嘯,老天,你不能這麼殘忍!

我從未做過錯事,我幫在超度積德行善,我從未做過錯事,你不能這麼懲罰我!

她含淚的目光升起一抹異樣的妖紅,眼神冰冷決裂,至少還有一種方法可以一試,她想,至少還有一種方法可以一試。

她顫抖著走到符咒中央,迅速拔下自己發簪,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手臂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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