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轉眼間,十一長假就來到了。
首都機場
剛下飛機的安心拖著行李箱嘟著小嘴四處張望,不遠處一個帥氣的大男孩沖她揮揮手,隔空喊道:「嘿,這兒呢!」
安心循聲望去,頓時喜笑顏開,展臂幾步跑上前去,興奮地像猴子一樣掛在來人的身上,陸晟抱著她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才將她放下。
安心仰頭看他,大大的眼睛閃亮閃亮的:「想我了嗎?」
每隔一段時間不見肯定要被她問上這麼一句,陸晟早就習以為常,卻還是誠懇地點點頭:「想了。」
「(*^__^*)嘻嘻……」安心毫不掩飾地開懷大笑,回到北京的感覺真好。
程言手裡握著兩張機票,面對著陸晨曦,嘴上不停地嘚吧嘚,陸晨曦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頭。
「總之你記住了,這次回家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告訴阿姨你現在正在和一個叫程言的小伙在交往,如果你媽媽不同意,你一個電話打過來我立馬從上海奔到雲南提親去,親自拜訪一下未來的岳母大人。」程言一本正經地說。
陸晨曦被程言嚴肅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害羞道:「程言,我們是不是進行地太快了,畢竟現在我們還在上學……」
程言打斷她,握著她的肩膀認真道:「晨曦,我可是打算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的,其實我恨不得立馬就娶你,不過總要雙方父母同意不是?」
陸晨曦眨巴眨巴眼睛,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輕笑道:「瞧你猴急的樣子,我可沒答應要嫁給你。」
「那不行,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來個霸王硬上弓,給你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你想不嫁都不行了!」程言一把攬住她的腰,曖昧地說。
陸晨曦被他一番有些調戲的言論弄得哭笑不得,臉憋得通紅一句話說不出來,只得狠狠瞪他一眼。
陸晟從安心手裡接過行李箱,兩人往停車場走去,安心蹦到他前面神秘兮兮地說:「我回來的事沒有告訴程言吧?」
陸晟看著她無奈地笑:「老佛爺的懿旨誰敢不聽啊,瞞得死死的,我連你姥姥姥爺都沒告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陸晟打趣道。
安心滿意地笑了,華麗一轉身卻堪堪停住了,身子突然間僵住。
陸晟看她突然停下腳步,不解,走至她身旁,詢問道:「怎麼了?」
順著她視線看過去,不由也呆住了,暗罵一句該死,他們怎麼會在這兒,這下壞了。
程言保持著半摟著陸晨曦的姿勢,將她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前,溫言道:「我這次去上海跟安家談清楚,只要安家同意,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嘛,等我從上海回來,我就帶你去見我的家人,我相信,只要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也一定會同意我們兩個在一起的。」
陸晨曦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裡,挺拔的胸肌微微顫動著,陸晨曦感受得到程言的心跳聲,此刻,是她離程言最近的一次,也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一次,她真的感覺到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感覺那麼棒,陸晨曦無法違背自己的心,她實在貪戀程言給的快樂,欲罷不能。
他居然這麼親昵地摟著另外一個女人?
安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間,整個世界彷彿坍塌了。
安心咬緊了下唇,眼睜睜地看著程言在陸晨曦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把依偎在他懷裡的女人送上飛機。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通通落在安心眼裡。
他從來不曾那麼溫柔的對待過一個女人,包括自己。
直到程言從登機口迴轉過身子,安心方才清醒過來,看向陸晟的眼神瞬間冰冷,質問道:「那個女人,是誰?」
打死陸晟他都想不到程言和陸晨曦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偏偏出現在安心面前,他本來是想待會在車上試探性地把這事提一提,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吶。
他何嘗不知道此刻安心的震驚與傷心,一邊是兄弟,一邊是自己一直想要守護的公主,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怎麼辦呢?
陸晟正為難地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安心卻突然恍然大悟,難怪那個女的那麼眼熟:「我知道了,是那晚在ROSE酒吧跟他一起跳舞的那個女的。這麼說他們兩個人已經在一起至少三個月了,對不對?」
陸晟苦笑著沒說話,心想何止三個月啊,從暑假到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好吧?
「很好,他們在一起交往了這麼久,我居然跟傻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還巴巴地等到放假回來想要給他一個驚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是讓你幫我看住他嗎?」安心氣急敗壞地沖陸晟發脾氣。
陸晟臉色也冷了下來:「我怎麼看住他?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就算我看的住他的人,我看的住他的心嗎?」
話一說完,陸晟就後悔失言了,這不是在安心的傷口上撒鹽嗎,愧疚地看向安心,急欲解釋:「安心,我……」
「你不必再說了,你說的對,不關你的事。是我守不住他的心,悲哀的人是我。不過,他敢背著我跟別的女人暗渡陳倉,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安心撂下一句狠話,強忍住心中的痛楚,朝著程言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程言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機票,心裡盤算著去到上海怎麼跟安心解釋他想要解除婚約這回事,突覺前方殺氣騰騰,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看見眼前冒出一個黑影,繼而一個巴掌帶著掌風極具威力地重重摑在自己的臉上,打的程言頭一偏,眼冒金星。
周圍的人都被這記清脆響亮、狠辣決絕的巴掌聲震到,紛紛側目。
程言看見冷不丁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安心,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甚至都忽略了臉頰上傳來麻麻的疼痛感,結巴道:「安心,你,你怎麼會在這、這兒……」
「混蛋!」安心沖著程言大罵,眼淚就這樣「唰」地流下來,便穿過人群跑了出去。
程言獃獃地望著安心跌跌撞撞的背影,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陸晟走了過來,看著他被打紅的半邊臉,嘆道:「東窗事發了,被逮了個現行,你自己想想怎麼跟她解釋吧。」
程言依然呆愣在原地,陸晟急道:「還愣著?還不趕緊追啊,萬一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跟家裡人交代?」
程言方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了上去。只剩下陸晟在後面無奈地將兩個偌大的行李箱搬上自己的車子。
安心趴在程夫人懷裡哭的凄慘,程夫人輕聲安慰著,一臉無奈地看著屋子裡的人。程先生和程言、陸晟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整個屋子靜的只能聽見安心的哭泣聲。
郝家二老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程夫人一看救星來了,才微微鬆了口氣:「哎呦,你們可來了,快瞧瞧這丫頭,一進門就咧著嘴哭,只喊著要我們給她做主,也不說發生了什麼,我們這一頭霧水,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姥姥……」安心哭著從程夫人的懷裡挪到郝夫人的懷裡。
郝夫人一看寶貝外孫女哭的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兒,心都揪在一起了,連忙抱住她,哄小孩兒一般地安慰道:「哎呦,寶貝,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安心一個勁地哭,就是不開口。
程言被安心哭的心煩意亂,索性上前兩步開了口:「行了,別哭了!」
安心被他一吼,哭聲頓時止住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程言避開她紅腫的眼睛,狠狠心道:「正好大家都在,反正早晚都要說的,擇日不如撞日。安心,今天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打算飛去上海跟你把話說清楚。」
程先生被程言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得一頭霧水,直勾勾地看著他。
陸晟在一旁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心道:乖乖,要出大事了。
程言對視上爺爺的眼睛,正色道:「爺爺,我不管小時候您跟郝爺爺關於我和安心的婚事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我都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因為,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她叫陸晨曦,我正在跟她談戀愛,將來,或許不用多久,我會娶她。希望你們能同意。」
程言說的痛快,可他話一說出口,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刻,安心腦袋「嗡」的一下,幾乎要暈過去,是她聽錯了嗎,她的程言,竟然說要跟她解除婚約?
程先生和程夫人同時站起身子,異口同聲道:「不行!」態度堅決,口氣甚是嚴厲。
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個場合跟爺爺奶奶談論自己的婚事,程言感覺在做夢似的,思慮完全跟不上節奏,他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一定要堅定自己的心,無論如何,他都要跟安心解除婚約。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喜歡陸晨曦,就是要跟她在一起。」程言一梗脖子,倔強地說。
程先生怒髮衝冠,氣得呼吸都快停了,兒子是這樣,孫子也是這樣,這父子倆生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跟自己討債的嗎?
程夫人心裡悲哀得緊,曾幾何時,自己那可憐的孩兒也是這樣倔強地跟他們叫囂,怎麼都不肯低頭,難道往事真的要重演?
「你自己做主?我告訴你程言,你想要做主,除非我死了,你當了程先生,這個家才有你說話的份,知道嗎?」程先生吼道。
「暴君!專制!霸道!」程言氣憤地沖著爺爺喊,像極了一頭怒吼的小豹子。
「畜生!」程先生被氣炸了肺,劈面一個巴掌甩過去,程言被扇倒在地,慌得陸晟趕緊上前扶他。
「小晟,你不用管他,這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跟我說話,今天我就饒不了他!」
程言又羞又惱,氣地甩開陸晟伸過來的「友誼之手」。
安心抹了一把淚水,拖著沉重的腳步衝程言走過去,蹲下身子,緩緩地伸出手撫上程言被打裂的嘴角,程言吃痛,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安心收回手去,看著程言的眼睛,啞著嗓子說:「程言,20年,我以為再過幾年就可以嫁給你了,你現在卻對我說,你喜歡別人了,你要跟我解除婚約?為什麼呀?如果我不回來,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安心的眼淚又漫溢出眼眶,泣不成聲:「那我現在就回上海去,我回去了,一切就能回去從前了,我們還是我們,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個地步。」說著就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安心……」程言心裡大慟,張口想攔住她卻又無力改變什麼,遲疑間,陸晟已經追了出去。
從頭看到尾,尚未發一言的郝家二老尷尬地不知道要說什麼,郝建國看著滿臉不肯認輸的程言自嘲地對滿臉怒氣的老友說道:「算了,別為難孩子了,姻緣這東西,實在強求不來。終究是我家的女子配不上你們程家,唉……」說完便告辭了。
郝建國的話落在程先生心裡,像針扎一樣刺得心疼,怒火燒得他渾身發燙,兩步上前揪著程言的衣領就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不由分說便拖進了自己的房間。
程夫人一看不好,忙要上前攔住,門在她面前「砰」地關上,然後就聽到屋子裡傳出程言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
程夫人聽的心慌,跑到電話旁就給兒子閨女打電話搬救兵了。
程先生被氣的頭昏腦脹,抬腳就狠狠朝程言趴在地上的身子踹過去,程言吃痛地蜷縮住身子,心裡充滿了不知的畏懼。爺爺從來沒這麼毫無章法地收拾自己,看來這次真是把他氣的不輕。
程恩趕回家的時候程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傭人們幾個人圍成一小撮竊竊私語著,臉上都是驚慌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一向溫和的程先生髮這麼大的脾氣,不由人人自危,也為她們一向喜愛的孫少爺捏一把汗。
程恩顧不得理會旁人,直往正房奔去,一進屋便聽見父母的卧室里傳出母親的哭聲:「別打了,你要打死他嗎,下手也太狠了……」
「活該!打死他都不為過,氣死我了!」程先生一聲暴喝,緊接著是藤條劃破長空的聲音。
程恩一驚,趕緊衝進裡屋,看見眼前場景的一剎那,心裡最脆弱的一根弦立刻被繃住了,心緊緊揪在一起,眼前的這個血人是那個生龍活虎的寶貝侄兒嗎?
程言身上布滿鮮紅的檁子,衣服全被抽爛了,透著斑斑血跡,整個人幾乎疼暈了過去,頭上豆大的虛汗順著耳鬢往下淌,臉色疼得蒼白。
程恩心裡痛的無以復加,離家前的一幕幕在腦海里不停翻湧著,程恩眼淚簌簌地落,二哥的影子和程言的影子不斷交錯著,繼而重疊在一起,她幾乎是虛空著步子挪到程言身邊的,緩緩地跪到他身側,伸出手去想要為他撫平傷口,稍微一碰到他的身體,只剩下一絲意識的程言吃痛地往後縮了縮身子,程恩忙把手縮了回去。
她抬起頭,憤恨的眼神迎向父親看她的目光,切齒道:「你已經親手害死了二哥,現在連他唯一留下的孩子也不肯放過。程先生,你的心,怎麼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