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人兒何處去
飛機奔向蔚藍的天空,在高空雲彩的渲染下化成一道弧線,安心靠在窗邊俯瞰著下邊的風景,想著家裡的人和事,心裡沉沉的。
她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學會怎麼去愛一個人,究竟需要多久她才可以學會忘記一個人?
她一直自詡自己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可為什麼面對情關,自己就變得不洒脫了?
其實對於程言,她不是不恨,是恨不起來。
程言的好,程言的壞都是她心底難以割捨的東西,喜歡他早就已經變成了自己的一種習慣,習慣怎麼可能輕易改變呢?
她和程言從小一起長大,打記事起,他們就是大人們眼中的金童玉女,姥姥經常說她和小言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也拆散不了。
她亦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嫁給他,成為他的妻。
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的走著,可當她以為一切都要水到渠成的時候,才發現什麼都晚了。
安心真想仰天長嘆一聲:老天爺,你是不是玩我啊!
都說時間是癒合傷口最好的辦法,安心也希望這趟法國之行可以有所收穫,畢竟她答應了陸晟,下次再見面時,安心一定可以脫胎換骨。
想起陸晟,安心心裡暖洋洋的,卻又添了一絲惆悵。
走之前,安心去跟陸晟告別。
「小晟,我想去看日出。」
「好,我陪你。」
「小晟,我想去看海上日出,可是海邊早上很冷的。」
「沒事,有我呢,我抱著你。」
陸晟帶了帳篷,毯子,枕頭,衣服,一堆吃的喝的一應俱全。
知道陸晟一向心細如絲,可看到陸晟有條不紊地往下搬東西、搭帳篷的時候安心還是感概萬千:「嗞嗞,小晟,哪個姑娘要是能嫁給你,肯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陸晟手上的動作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心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安心不知為何竟有種心虛的感覺,躲閃開他灼灼的目光。
夜晚的海邊,海面並不平靜,海浪不時拍打著海岸,不時漲潮,陸晟只得一次又一次移動帳篷,以免被海浪席捲。
安心也不是嬌弱的小女生,自然不會看著陸晟一個人忙活,一來二去,兩人都累的筋疲力盡,說著話,安心靠著陸晟的肩膀就睡了。
陸晟端詳著躺在他懷裡乖的跟小貓似的安心,長長的睫毛卷翹翹的,宛如一隻芭比娃娃,利索的短髮一剪顯得小臉越發清秀了。
陸晟摸摸她的柔發,心裡非常惋惜,可惜那一束猶如瀑布般的烏黑秀髮了,這三千煩惱絲是為程言而剪的嗎,當初為了他留髮,現在又為了他剪髮,什麼時候你的目光能多一點停留在我身上?
兀的,陸晟心裡一亮,湧上一陣欣喜: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終於決定放手了,是不是意味著我終於有機會了呢?
安心在陸晟懷裡睡的很舒服,也很安穩,陸晟就這樣不厭其煩地端詳著她的面龐,細數著兩個人這麼些年來一起經歷的往事,這個鬼精靈實在是調皮地可愛。
若真的有這麼一天,你願意接受我,安心,我一定許你我所能給你的一切。我會好好的呵護你,照顧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通通給你。
陸晟將頭貼在她臉前,終究是不敢靠她太近。
拂曉時分,沉寂多時的太陽公公懶洋洋地睜開了朦朧的睡眼,在一望無際的海的盡頭,徐徐上升。
晨曦微現,淡金色的光芒鋪滿了陸晟俊逸的面龐,陸晟迷迷蹬蹬地抬起頭,感覺到陽光的刺眼不由用手遮了一下,看著陽光傾瀉在自己的指縫之間,陸晟這才反應過來。
輕輕搖晃著懷裡的安心,欣喜地叫道:「安心,快起來,日出,日出……」
安心緩緩睜開惺忪的眼睛,揉了揉迷茫的眼睛,看著眼前這一盛景,立時便清醒了:「哇噻,好漂亮啊,陸晟你看……」
興沖沖地鑽出帳篷,陸晟看到她歡呼雀躍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緩緩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的腿,「小晟,快來……」
「來了……」
鬧騰夠了,兩人坐在海邊的沙灘上,沙粒還透著微微的涼意,陸晟貼心地給安心屁股下面鋪了墊子,安心心滿意足地靠在陸晟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享受著此刻難得的靜謐,半響她緩緩開口:
「小晟,我要走了。」
「嗯。嗯?去哪兒?」陸晟心裡一咯噔。
「法國。學糕點設計。」安心坐直了身子,抱膝而坐。
「去多久?」可能是一夜沒睡的緣故,陸晟的聲音啞啞的。
「不知道。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也可能更久。」
「也好,出去走走,換個心情。無論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嘻嘻,等我做什麼?」
「等你回來,我要娶你。」
「小晟……」安心大吃一驚。
「你沒有聽錯。安心,我喜歡你,打小就喜歡你。你喜歡小言多久,我就喜歡你多久。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愛你不比你對程言的愛少一分一毫。」陸晟說的極其認真,深情地望著安心,那柔情的目光彷彿用盡了他一生的溫柔。
「小晟,謝謝你。謝謝你在我這麼落魄的時候說愛我,只是不要愛我。因為我把我最好的都已經給了小言,再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了,安心不值得你愛。」
「誰說的?我的安心是世上最好的女孩,誰也比不上你。」
安心感動地抱住他,一滴晶瑩的淚水滑出眼眶,陸晟緊緊地抱住她,輕聲說:「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你去法國我不攔著,可我要你答應我,下一次回來,安心得是一個全新的女孩。」
「可我也不確定要去多久?」
「我說了,無論多久,我都等你。」
「別,沒有人比我更知道等一個人的滋味了。我等了程言二十多年,也沒有讓他愛上我。我愛了他那麼久,也不知道能用多久的時間才能把他從我心上抹去。」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到,因為你是無所不能的安心,是敢愛敢恨的安心,是敢作敢當,是沒心沒肺的安心,是陸晟最愛的——」安心哭了,陸晟也流了淚,緩緩說出後面的兩個字,那個他心心念念最美好的名字——安心。
「我答應你。一諾千金。」安心淚流滿面。
程鋒和丁玥的婚禮在萬眾矚目下,在全北京最豪華的酒樓隆重地舉辦了,作為伴郎的程言一身帥氣典雅的西裝顯得神采奕奕,招待賓客、陪著新人敬酒忙得不亦樂乎,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世家子弟的風範。
陸晟和鄧麟忙中偷閑地躲在角落裡喝酒暢談,不時瞥一眼忙的四腳朝天卻始終彬彬有禮的程言,看著他微不可察的小動作,幸災樂禍地擠眉弄眼地笑。
程言好不容易逮了個機會拉著金澈過來跟兄弟們會合,老遠就看見他們不懷好意的笑容,程言眯起眼睛,警惕道:「瞧瞧你們猥瑣的樣子,又憋著什麼壞水呢吧?」
金澈裝作小怕怕地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可話語里掩飾不住的興奮,道:「幾位哥哥今天可不敢鬧事啊,小叔發話了,今天誰敢在他婚禮上讓他不痛快,未來的日子就別想痛快了。」一邊說一邊朝著程言幸災樂禍的笑。
程言毫不客氣地就給了他一個暴栗:「臭小子!」
鄧麟賤賤地笑道:「恐怕有人現在身上就不痛快吧,來,讓我看看,傷還沒好利索吧就出來見客了,小叔可夠狠的。」
陸晟在旁邊也幸災樂禍地笑。
程言哀怨地瞪他們一眼,委屈地說:「我可不是命苦嗎,剛剛能爬起來呢就被派了這麼個苦差事,偏偏在小叔眼皮子底下什麼小動作都不敢做,可給我憋屈死了。我今兒才算明白,敢情這婚禮上最累的不是新郎和新娘,而是伴郎和伴娘。」
程言四下瞅了瞅,捂著嘴放低聲音道:「你們瞧見今天那伴娘了嗎,我小嬸的金蘭姐妹,據說號稱「千杯不醉」呢,敬完一圈酒臉都紅了。」
陸晟和鄧麟對視一眼,朝伴娘看去,見她正被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們包圍著,她十分好教養地笑著,臉色的確紅潤。
陸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要是她,被這麼多gentlemen圍在身邊調戲,我也臉紅。」
見程言一幅不解的樣子,陸晟無奈地按著他的頭朝伴娘看去:「你真不認識她啊,虧諾姐還是混娛樂圈的呢,這位大美女是娛樂圈的當紅花旦,台灣赫赫有名第二美女。」
「哦,那第一名是誰?」程言十分好奇寶寶地問著。
三人一臉黑線,拜託,這不是重點好嗎?
「別理這個二愣子了,他現在滿腦子除了陸晨曦還有誰啊,其他女人甭管再怎麼絕色在他眼裡都是shit。仔細看著啊,看我怎麼把台灣第二美女解救於水火之中的。」鄧麟拿起手中的香檳,露出帥氣的笑容朝著美女進發了。
留下三人在原地重新換好了舒服的姿勢等著看戲,金澈說著風涼話:「看來麟哥今天是要放大招了。」
一陣玎玲梆榔之後,程言三人不忍直視面前的慘劇,萬籟俱寂,待程言扒開捂著眼睛的手,就聽見大廳里小叔響徹雲霄的一聲咆哮:「程言死哪兒去了?」
程言一個激靈,暗道:糟糕,兄弟啊,你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