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67：除了命，我還欠她一份情

扶桑小築外，艷紅的扶桑花依然開得正茂。

軒轅天音一行人被擋在了竹樓外面，一群人只能圍站在碧潭旁，默默地等著帶著小狐狸進樓里去醫治的鯤鵬出來。

被蒙在鼓裡的夙離那緊蹙的眉心就沒有一刻鬆開過，目光不斷地朝竹樓里望去，哪怕明知瞧不見什麼，他也依舊如此，或許只有這樣，才能令他焦躁的心情緩和一些。

軒轅天音看出了夙離內心的焦躁，她朝東方祁悄悄丟了一個眼神，而後拉過焦躁不安的夙離，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拉著他朝小築的外面走去。

直到二人走出了其他人的目光之外后，軒轅天音這才鬆開了拽著夙離的手。

「阿音，怎麼了？」夙離不解地看著軒轅天音，疑惑地問道：「你是有什麼話想同我說嗎？」

若不是有話想對自己說，軒轅天音也不會這樣單獨拉了他出來。

軒轅天音聞言抿了抿唇，抬眸正正地看著夙離，輕聲問道：「倘若小狐狸真的醒不過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夙離聞言一愣，而後眼中出現了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她是因為我才這樣的，若是她當真醒不過來了，我或許會窮盡一生也要找到救醒她的辦法。」

軒轅天音仔細看著夙離臉上的神色，再次輕聲問道：「夙離，你對小狐狸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夙離眸光一定，靜靜地看著軒轅天音，半晌才啞聲問道：「阿音，你問這個作甚？」

軒轅天音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你同她的恩怨糾葛從三千多年前就已經纏在了一起，她為了你放棄神位，輪迴百世也不曾後悔過，如今又因為你，今次才遭了這次的劫難......」軒轅天音的話音頓了頓，緩緩抬眸看向神色複雜晦暗的夙離，才繼續道：「我見你似乎對她也並不是真的無動於衷，你真的有好好問過你自己的心嗎？」

夙離一張俊臉綳的死緊，目光直直地看著軒轅天音，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說，但他這種目光，卻莫名地讓人感到悲傷。

但這一次，軒轅天音卻沒有再迴避他悲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瞧著他，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似乎過了良久，又似乎只過了短短一瞬，夙離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而後他率先垂下了眼皮，啞聲一笑，道：「阿音，你總是這麼直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始終沒曾改變過。只要是你不喜歡的，你從來都不會掩飾，而一旦是你喜歡的，你就到死都不會改變。虛與委蛇這種東西，你向來都不屑，哪怕是善意的欺騙，在感情方面你都騙都不會騙一下。」

軒轅天音看著他的目光中有一瞬間的心疼，但很快還是直言道：「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做不得假，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是善意的欺騙，那都是對自己也對別人的不尊重。」

「是啊。」夙離苦笑，「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就算沒有了東方祁，你也不會喜歡我。」說著，夙離抬頭望著青丘晴朗的天空，慢慢抬手捂住了雙眼，苦澀道：「可是怎麼辦呢？哪怕明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但我依然喜歡你啊。」

這是夙離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對軒轅天音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也是第一次，夙離對軒轅天音露出了如此直白的悲傷。

軒轅天音彷彿感應到了夙離心中的苦澀，目光中再次浮現出心疼的神色，她輕輕握住了夙離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在察覺到他的輕輕顫抖后，用力握緊了他的手，道：「我也喜歡你的，喜歡你這個知己好友，可是再多的喜歡，終究不是刻骨銘心的愛。夙離，你說你喜歡我，我是相信的，也很是感激，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的喜歡，其實並未到刻骨銘心的愛？你的心裡哪怕有一點點還惦記著別的人別的事，那都不是摯愛。」

雖然軒轅天音知道自己這番話對於夙離來說十分的殘忍，可是這些話她卻必須要說出來，否則夙離永遠也走不出來。

果然。

當軒轅天音話音一落，夙離的身體就猛地一顫，而後他僵硬地挪開了捂住雙眼的手，目光猩紅地盯住軒轅天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才逼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沒有。」軒轅天音搖頭，沉聲道：「我從來都不懷疑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有時候，我比你自己都了解你罷了。夙離...雖然你從來都不曾對我或者旁的人提起過當年殷商時的那段往事，可是在你的心裡，那段往事只怕早就成為了你心魔。不曾提起並不代表是忘記或者是不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記得清楚也太過重要了，所以你才避而不談。當年你雖然奉命去禍亂殷商，你在帝辛身邊數十年，朝夕相伴中，你當真一點兒都沒入過心嗎？」

不等夙離開口反駁，軒轅天音接著道：「堂堂一代帝王，為了你能夠做到與全天下為敵，除非你是真的鐵石心腸，否則你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但夙離你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相反你的心其實比大多數人都要軟，當殷商覆滅，帝辛在鹿台自焚殉國，當時你在哪裡？」

夙離聞言一愣，原本猩紅的雙眸頓時恍惚一瞬。

當年帝辛在鹿台自焚殉國時，他在哪裡？

恍惚中，夙離似乎又瞧見了三千多年前的那一幕，熊熊烈火圍困住了高樓上的那人，而他站在雲頭上，本該抽身離去的，卻被定在了當場。

「成湯五百餘年的基業不是毀在爾等手中，更不是順應天意，而是孤王自願回去，只為一人毀去......」

明明四周都是紛亂的喊殺聲，明明他站在高高的雲頭之上，他依然清晰地聽到了那站在烈火中的人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想要衝下雲頭去救人的，可是當他準備救人的時候，卻被一股神力給禁錮住了。那時他沒有成年，哪怕他是九尾狐族的少君，也依然掙脫不開那股禁錮他的神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被烈火吞噬，高聳如雲的高樓在烈火的焚燒下化為灰燼。

他甚至連去為那人收斂骨灰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女媧給封印進了鎖妖大陣之中。

三千多年的時間，他曾不止千百次的嘗試從大陣中破陣而出，可是每一次都失敗了。第一個千年，他嘗試破陣失敗后他沒有放棄，第二個千年他依然在嘗試衝破牢籠，卻依然失敗，鎖妖大陣在消磨他的修為，在消磨著自身的根骨，他的九尾被漸漸消磨到了三尾，兩千年的日日夜夜，他不斷嘗試著衝破大陣，他都不記得是為了衝破這個牢籠從而獲得自由，還是為了心中那依然殘存的念想，直到第三個千年，他放棄了。

三千年的光陰不僅消磨掉了他的修為，也消磨掉了他心中那微弱的執念，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夙離難得的有些恍惚，他想著自己在第三個一千年放棄時，自己那時候的腦子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是壽仙宮內的朝夕相伴，還是牧野兵敗之後，那人神色匆匆地想要將自己送離朝歌？亦或是那人站在烈火中的最後身影？

但不管他那時想的是什麼，三千年過去了，殷商早就化作了塵埃，而那人也早就在烈火中化作了飛灰，他便只能將關於那人的一切，全部埋藏在了記憶的最深處，不去想也不再去觸碰。

鎖妖大陣中三千多年，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和生機在緩慢的消失，他放棄了衝破大陣，任由大陣困著自己鎖著自己，心想或許這樣也好，自己欠那人的，就用他的命還了吧，這樣也算不拖不欠了。

可是在他就要完全放棄的時候，封印了三千多年的鎖妖大陣卻被人給打破了，他終於脫困而出，然而藏在記憶最深處的東西，他也徹底地將之遺忘，只在自己神魂即將破碎的時候，他才恍惚中再次想起。

看著神色恍惚的夙離，軒轅天音忍不住開口喚道：「夙離？」

「......」夙離迷茫的眼神漸漸清明，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緊張望著自己的軒轅天音，良久才沙啞開口：「我欠了她什麼，我就還什麼。」

軒轅天音聞言一愣，仔細地盯著夙離的眼神打量了片刻，在發覺他的目光似乎破開了迷霧，慢慢籠聚了一抹微亮的光芒后，軒轅天音這才如釋重負地笑了。

「你欠了她什麼？」軒轅天音含笑問道。

夙離的眸光漸漸清晰而堅定：「我欠她一條命。」

「你要還命給她？」軒轅天音挑眉。

夙離搖頭：「她不需要我還命。」

「那你還什麼？」軒轅天音笑問。

夙離回頭看向扶桑小築，很輕也很緩慢地道：「除了命，我還欠她一份情。」

「所以呢？」軒轅天音眸光微亮。

夙離的聲音卻不再沙啞，而是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清朗，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扶桑小築，頭也不回地道：「欠了她三千多年的情，是該還了。」

－－－－－－題外話－－－－－－

看這裡-----

因為上次後台改整，所以分卷變的混亂了不少，我前面還好幾章的番外都傳錯了卷章。

番外062、番外063、番外066這三章都被傳錯了，找不到的妹子們可以把目錄完下面拉一拉，我剛剛去翻看了一下，這三章番外都被傳到了軒轅天澈的番外下面，找還是能夠找到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