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傾城雪

清晨，剛剛起床的阮夢晗忽然想起了一個她之前忽略的問題，那就是陸芊芊的哥哥陸安齊。

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就直接問了白梅，「白梅，你知道陸安齊在哪嗎？」

白梅一驚，急忙開口遣退了屋子裡的人，阮夢晗也暗自懊惱，是她太過急切了，沒注意到還有其他人在。

等人都離開之後，白梅才實話告訴了她，「陸家被定罪之後，陸公子就失蹤了，主子也在找他，但是沒有蹤跡。」

她這才定下神來，陸安齊還活著就好，「皇上應該不會放過他吧！」

「嗯，陸家問斬前一天他有去劫獄，不過失敗了，之後又沒了蹤跡。」

「算了，不提他了，扶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阮夢晗自己的事情也很多，只能是希望陸安齊能好好的活著。

還沒有用早膳，她就拖著自己還沒好利索的身子去給老太太請安，不過到了瑞麟院，老太太還沒有起來，她身邊的米嬤嬤讓她在屋外請安之後就回去吧。

阮夢晗內心一沉，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這老太太那裡是沒起來，分明是想要給她這個孫女一個下馬威，可是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事做的逾矩了，難道是有人說了些什麼。

收回深思，她在屋外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起身離開，在院子外剛好碰到阮夢玲也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見過大姐。」阮夢玲上前一福身子，規矩懂事。

阮夢晗淡笑，「三妹早，這麼早就過來給祖母請安。」

「那也不如大姐早，夢玲羞愧。」

「快進去吧，別讓祖母等急了。」

阮夢玲淺淺點頭，錯過她進了院子，不久就聽到米嬤嬤歡喜的聲音：「三小姐來了，快進來吧，老太太在屋裡等著呢。」

「老太太怎麼可以這樣對小姐。」白梅在一旁憤憤的說著。

阮夢晗撇了她一眼，白梅就算再生氣也閉了嘴，不敢再多說，小姐平時很好說話，但是生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走吧。」

回到幽蘭院，那個煎藥的小丫鬟春兒就把湯藥送了進來，阮夢晗盯著她看了一瞬，想要看出些什麼。

不過這次春兒倒是學聰明了，把葯放下之後就出去了。

不是她心小，只是直覺上認為這葯有問題，又加上今早老太太的舉動，讓她不得不懷疑，按道理老太太沒有理由害她，就算再不喜歡她，那她現在好歹是嫡女的身份，明年的選妃她是有機會的，那時候就是輔國公府再次榮耀的時候，老太太不可能不為自己著想。

現在的輔國公府只是根據先祖傳下來的的空名頭，其實早就沒有什麼實權了。

見她出神，白梅出聲問道：「小姐，怎麼了？」

阮夢晗抬眸看向她，知道白梅不懂醫術，只好拿出手帕沾了湯藥，遞給白梅，「你想辦法看看這裡面有別的東西嗎？」

「小姐，你是懷疑這裡面......」聽到外面有動靜，隨急忙閉了嘴。

阮夢晗見白梅閉嘴，就知道她肯定聽到有人來了，白梅會武功，耳朵的靈敏度極好，所以她才敢在房間和她談論這些。

「去看看。」阮夢晗向她示意。

白梅會意，正要出去，守門的丫鬟就稟告道：「大小姐，鄭管家來了。」

阮夢晗不解，但還是開口道：「進來吧。」鄭管家是輔國公府的內院管家，是外院溫管家的媳婦，夫妻兩個人倒是把府里裡外都管理的井井有條。

鄭管家進來，規規矩矩的行禮，之後才微笑著對她說：「大小姐，你昨日送來的圖紙我已經交給京城最好的木匠了。國公爺聽說小姐想學樂器，覺得之前是忽略了小姐，所以國公爺已經請了東宸國最好的琴師，過幾日就過來給小姐上課。」

阮夢晗不覺一愣，看向白梅，白梅也是一臉不知情的搖了搖頭。

她收回視線，對鄭管家溫和的笑道：「有勞鄭管家特意過來告知了。」

鄭氏一愣，沒想到大小姐這麼和藹，那二小姐和三小姐都不屑和她們這些下人說話，更別說微笑了，又聯想到大小姐過世的母親，內心凄楚，她們之前也是在一起干過活的，想到那樣溫和的人就這麼早離開了，就更加心疼眼前的阮夢晗了。

「這是奴婢的本分，大小姐以後有什麼需要，吩咐我一聲就好了。」

阮夢晗也不客氣，含笑點頭。

等鄭管家離開，阮夢晗一下子泄了氣，她什麼時候說要學樂器了，她最反感音樂上的東西了，從小就不喜歡學這些，爸爸也從來不逼她。

她即使迫使自己去學的小提琴，也是為個那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罷了。

--

果真如鄭管家所言，阮明真的請來了一名琴師，礙於男女有別，白梅非要給她臉上罩著面紗，她無奈只能應允。

傾城雪——恐怕整個滄溟大陸都知道這個有名的天下琴師，傳說他的琴技出神入化，高深莫測，可以用來救人，亦可以用來殺人。

阮夢晗知道音樂可以治療人的心裡疾病，但是殺人這種說法有些不可信，但是她都不在乎這些。

她的注意力恐怕都集中在了他的外貌上，柔和的眉眼，高挺的鼻子如玉山圓潤，性感的嘴唇，似笑非笑，不同於寒冽的冷峻，他的俊美中帶著一點和煦，讓她想到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大抵就是這樣。

看來她這個便宜的爹爹真的是下了血本，這樣的大人物也請的來。

阮明當然是沒有這個能力請得來傾城雪的，不過是傾城雪毛遂自薦來的，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阮夢晗眼中的驚艷，他當然看得到，不過他並沒有多話，任她打量，不過除了那個人，還真是第二個女子敢這樣盯著他看，只是她的眼神清明得很，不慘任何雜質，純粹只是欣賞。

她臉上遮著面紗，讓他看不清她真實的面容，不過她那清亮靈動的雙眸，卻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這種感覺的不只是他一人，阮夢晗同樣疑惑，按道理有這樣傾城之姿的容顏，她怎可能會忘記。

阮夢晗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清淺開口，「往後就有勞傾城公子了。」

「無妨。」傾城雪淡淡回答，可是臉上淺淡的笑容卻讓人如沐春風。

不再多言，傾城雪席地而坐，首先彈了一首曲子，剛一開始，就有一種強大的震撼力穿透人心，讓阮夢晗內心一顫，感覺瞬間置身天寒之地，就連酷暑的太陽也照射不進來，寒冷的氣息直逼她的心底，讓她渾身顫抖，隨後琴聲急轉而下，緩慢流淌，像山間的溪流，田野的春風，忽然間覺得全身舒暢，讓人就想在這溫暖的田野不願再離開。

置身其間，阮夢晗合眼享受著這種感覺，忍不住抬手撫摸著自己身邊的琴，想要賦予它生命。

一曲畢，傾城雪抬眸看向阮夢晗，而她也睜眼看向他，靈動的眸里有著狡黠的笑意。

「果然，百聞不如親耳一聽，傾城公子的琴聲的確精妙，不過可能要讓傾城公子失望了，我這個徒弟沒有這樣的造詣，達不到師傅這樣的境界。」阮夢晗從椅子上起身，真誠的讚賞。

但是心裡卻對他有一種強烈的警惕感，剛剛似乎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侵蝕著她的意識，指引著她的舉動。

「阮小姐似乎並不喜歡學這些。」傾城雪分明從她眼裡看到了一絲抵觸，難道自己剛剛的琴音沒有效果，這不可能，他心中疑惑大增。

阮夢晗抬手撥弄了一下自己桌子上的琴，一連竄刺耳的雜音響起，「有喜歡過。」那只是以前罷了。

傾城雪一怔，她的聲音里有著淡淡的傷感，而在他的認知力，她這個年紀根本就不可能會經歷些什麼事。

「抱歉，傾城公子請回吧。」阮夢晗下了逐客令后，就沒再看他，自己先出了偏廳。

白梅留了下來，她是要送傾城雪出去的。

對於阮夢晗的無禮，傾城雪並沒有在意，反而感到有趣，這個女人不簡單，竟然不被他的音陣之迷所惑，要知道他剛剛雖然只用了兩成的音陣，但是一般的普通人根本不會破解，跟何況在他的調查里阮夢晗根本不通音律，這也是他在那麼多人之中選中她的原因。

傾城雪低頭用棉布細心的擦拭了琴弦，等整理好了，才背在背上，絲毫沒有破壞他的美感。

這時一陣優美動聽的音律響起，只是裡面充滿了濃重的悲傷感，傾城雪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白梅，這種聲音並不是古琴彈奏出來的。

白梅也是一種疑惑，她並不懂音律，只是覺得好聽，忽的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驚嘆道：「是小姐。」

隨後和傾城雪一起踏出了偏廳，看向阮夢晗住的主卧。

和煦的陽光下，一個身穿青綠素衣的女子，站在打開的窗戶前，手裡拿著他們都沒有見過的樂器，放到肩膀上，一手彈撥，另一手拉動，閉著雙眸，像是在回憶什麼。

這時的她已經摘了面紗，白皙的面頰，鮮潤的紅唇就那樣完美的陳顯出來，讓人看著著迷。

這個小提琴是昨日鄭管家送過來后，阮夢晗組裝起來的，原本是她用來打發時間的，不過現在卻讓她想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慢慢的阮夢晗不覺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她小的時候其實並不喜歡學這些的，別的家長都讓自己的孩子學什麼琴棋書畫，舞蹈奧數什麼的，但是她卻不一樣，依然瀟瀟洒灑過自己的自由生活，爸爸寵愛她，說不學那些也沒關係。

只是她再不喜歡，卻也會為了一個人而去改變自己，她不知道這是愛，還是自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