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我自也不想與你針鋒相對,但想來,夙沙家主也並不想為著這麼個女子,便與我鬧翻吧?」許明業為了表示自己應當要有的底氣,還微微抬起了自個兒的下巴。
許家正面是不能同夙沙家對上,但在這種局勢下,夙沙家自該好生爭取各方的助力。
許明業自認為許家當仁不讓的承繼者,按他慣來的想法,自是不會認為,似夙沙亭這樣的掌權者,真就能為著一個女子,不顧得自身能掌控的勢力。
因而,他是覺得他有把握,不起多大的爭端,便使得夙沙亭將伶舟皎交付與他的。
他這樣有底氣,可惜算計錯了對象。
夙沙亭坐在馬車上,仍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色沉然:「許明業,你這是在威脅我?你要清楚,你現在還不是你許家的家主,況,就算是你父親在此,想來,也不會如此說話!」
許明業不知收斂,仍舊擺著那樣一副姿態,沒有答話,但眉宇間都是一副「我說都說了你能拿我怎樣」的囂張。
伶舟皎往車門處坐了些。
她面上沉靜冷淡,看來卻仍舊是仿若熠熠可生花般的瑰麗,既是是這樣的環境里,她看起來也彷彿是端坐在華貴的居室之中,那樣高高在上,冷淡而讓人越發想要接近。
圍在許明業身側的那些手下,目光之中,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呆怔,更別提。那本就對她有著覬覦之心的許明業了——他已經是一副不加收斂的垂涎模樣。
幾乎微不可見的。
夙沙亭掀起車帘子的那隻手,指尖微微收攏了些,將那車帘子攥得緊了少許。
伶舟皎開了口:「許明業。你真的知曉你現在是在做些什麼嗎?你可想過這樣做了的後果,就算是主子將我暫且給了你,你覺得你這樣子的行為,會不招來後續的報復么?你如此下了主子的面子,你以為你能存得幾分逃過懲處的僥倖?」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言辭間,卻聽不出來多少的卑微。
許明業目光在她的面上流連輾轉。話卻是在對著夙沙亭說:「一個女子而已,夙沙家主,想必也不會如此小氣。」
他倒是覺得作為一個妾室。伶舟皎這樣的話,未免是有些自視過高,但美人嘛,難免是要有些小性兒。
夙沙亭側眸看了伶舟皎一眼。她瑰麗的令人看來總是會不覺心動的模樣。盡數落進了他的眼中,繼而,他轉向了許明業,只沉聲冷硬道:「許明業,你如是此時退開,我暫且還能將此事略過不提,權當沒有發生。」
他眉峰之間都透著寒意:「但,如是你仍執著於此。可休怪我不留情面!」
許明業左右掃了掃,始終見著明面上在場的就只是他們這麼幾個人。而自己這方的人都足以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哪裡還有什麼可怯場的,當即便輕狂地笑了笑,反駁著夙沙亭的話,道:「夙沙家主端的是好一派架子,這樣的情況下,也是不露半點怯懦之色,可夙沙家主這般一威脅,難道就不怕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將夙沙家主留在了此處。」
他的輕狂之中,顯露出點點狠戾:「之後,再說並不知夙沙家主你究竟出了何事,撇清自己和這事兒的干係,那般,我也就不用怕夙沙家主回頭再來個什麼報復了,不是么?」
許明業說著這話的時候。
他周圍的那些手下,都不自覺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並未料到自己的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顯然,他此刻所說,並不是他一開始的打算。
最初,他真的還就沒這麼個膽子。
只是人在被激得理智全無的情況下,再膽大的事情,還真都能夠做得出來。
他的輕狂之中顯露出來的那點點狠戾,此刻看來,倒並不像是在作假。
伶舟皎看向許明業的目光微微一凝。
總是一派沉著冷然的夙沙亭卻笑將起來,唇角勾勒出上揚的輕蔑的弧度,他的眸光中暗沉愈濃,其間有寒意滿滿,冷哼一聲,他直接道:「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你還是執著如此,那想來許家恐也怪不得我不留半分情面了。」
他說到這裡,只見得在馬車前的他手下的人,直接就是從懷中拿出了個什麼,打了個信號。
接著。
窸窸窣窣地,四周就有了響動。
許明業面色微變,卻沒有退開。
但不在不超過半刻鐘的時間,局面就直接來了個逆轉,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人,在這樣的信號之後,便出現在此地,盡數靠攏了夙沙亭和伶舟皎所在的馬車,隱隱同許明業所帶來的人形成了對峙之勢。
兩方人數上看來,倒是好似不相上下,也就是個數十人左右。
但就站立著的姿勢,氣勢,各方面看來。
靠攏在夙沙亭和伶舟皎所在馬車的那些人,都要比許明業所帶來的人強上了不止一點半點。
許明業面上的輕狂暫收了起來。
夙沙亭卻道:「怎麼樣?許明業,你現在還有膽子說出你方才說的那些話么?」
他的話語間,奚落之意,明明白白。
許明業面色略白了下,徑直還咬著牙,不退開不求饒,即使是腿間多少有些發軟,還是儘力要擺出一副站得筆直的姿態。
這樣的表現。
伶舟皎倒還高看了許明業一眼,就像她沒有料到許明業有那個膽子說出這樣的話一般,她這會兒同樣也沒有料到,局勢如此,許明業還能有這等骨氣,不選擇先求饒。
話說來,她好像一直看人也沒怎麼准過。
人心大抵是這個世上最易叫人琢磨不透的東西。因為,它極其善變。
伶舟皎的眸光之中,有些些閃過的對於自己的微嘲。
夙沙亭這會兒應該是不會對許明業動手的。縱是給他個教訓,想來都不會太過,那樣子的許家,留著這麼個許明業,總好過他在這裡就將這許明業處理了要強。
許家內部有不穩的因素。
才好叫夙沙亭把控得住。
如是許明業真的成了承繼了許家,有著這樣一個家主,那時候的夙沙亭。也不用擔心許家會繼續坐大。
況且上回見到的那番景象,許家內里的不平穩,放了這許明業回去。才能繼續讓這不平穩持續。
伶舟皎這樣想著,她覺著夙沙亭大概也是這麼個意思——畢竟論起來,現下許明業做了的事,也不過就是在路上堵著他們。言辭不敬了一番。僅此而已。
但她沒料到的是。
夙沙亭再開口時,對著那手底下的人,透著寒意吩咐的卻是:「斷了他一根指頭,好叫他先漲漲記性。」
十指連心。
此話一出,伶舟皎明顯就看到許明業的臉霎時就變得全白了起來。
她側眸看向夙沙亭,恰巧,他也朝著她看了過來,那漆黑如沉墨的眸中。有著沉沉而不見底的深邃漩渦,叫人全然不能分辨得請他眼中含著的複雜情緒。
他的面色冷凝。精緻秀麗的眉眼,好似使得伶舟皎於恍惚之中,看見了曾經那個即便那樣跌落在地,但依舊倔強而透著狠意的少年。
那樣清晰。
伶舟皎的眼角餘光還留意到那夙沙亭手底下的人就要靠近許明業,去執行夙沙亭說的那話。
不由得微啟了唇,就要勸阻——將許明業這般傷了,恐回去他連承繼許家的資格直接就被奪了,那樣換了其他人上位,對於夙沙亭來說,絕對不算是多好的事情。
可她還來不及開口。
就在這麼一小會兒之間。
許明業忽地對著圍在他左右的他的手下厲聲喝道:「還都愣著作甚?!我要是出了事,你們沒一個能逃得掉!你們這般,是要眼睜睜看著我出事兒?!」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起。
使得本有些畏縮於夙沙亭帶來的這些手底下的人的氣勢,而不敢再上前的,許明業帶來的人,全都恍若一下被驚醒。
咬著牙,一個二個都不管不顧地護在了許明業的身前,將他密密實實地保護起來。
夙沙亭淡淡掃了一眼,似乎並未將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中,更沒有要改了自己下的吩咐的意思。
「還是...」伶舟皎話剛起了個頭,後邊那算了吧,都沒來得及出口。
也不知是許明業手底下的哪個人。
直接就咬著牙,吼了一句:「兄弟們,上,我們跟他們拼了,不論如何,大家豁出命去,也要護得主子周全!」
這話說得又快又急又大聲。
這會兒,他們倒反應得極快。
一群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對著夙沙亭這邊手底下的人就撲了過來,似乎是想要拖延些時間,一撥護住了許明業,好像是想要掩護著他往後退開。
一交手之下。
才發現那並未被伶舟皎和夙沙亭看在眼裡的許明業帶來的那些人,竟不是他們以為的那麼不堪一擊,這麼突然地暴起,和夙沙亭精挑細選帶來的這麼些人,竟真的能拖住了他們,使得他們還真有些脫不開身。
伶舟皎那些話,這會兒已經是來不及出口了。
而許明業手底下會有這樣的人,真真是存了異常。
正在伶舟皎蹙眉的時候。
那邊被人護得走開了一些的許明業,直接就對著那護在他身側的人,略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你們去過去些人,找機會...」
他看了眼坐在馬車裡,即使在這樣紛亂的情況下,仍舊是引人注目的伶舟皎,心有不甘,接著說:「找機會將那女的給我帶來,若是,順便能教訓教訓那夙沙亭也好!」
許明業如是說著。
那本在他身側的幾人對視一眼,真真就留了兩人在他身側,其餘的,全數退了回來,也並不直直撲入戰局之中,而是目的極為明顯地朝著伶舟皎和夙沙亭所在方向,儘力突圍而來。
在其中有一個。
那般身手,比之夙沙亭帶來的人還要好上許多一樣,在混戰之中,左穿右行,竟令人快要辨不清他的身影,眨眼的功夫,眼瞅著,就真的要到了伶舟皎和夙沙亭的近前。
伶舟皎和夙沙亭面色齊齊沉下。
暗地裡,兩人都已提了氣。
偏生就在那人直直突圍而來,將要接近到伶舟皎和夙沙亭,差那麼點就該被暗裡提了氣的伶舟皎打回的時候,一支不知從哪處射來的流矢,迅疾地逼了過來。
卻並不是朝著那人而去。
更是朝著伶舟皎這方來,使得伶舟皎不得不一個閃身,避開到夙沙亭所在那一邊,自也不得不收了那將要擊出的一掌。
夙沙亭扯了伶舟皎一下,順勢也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身側。
流矢破空之音從這一箭之後,接二連三地響起,而對準的方向,不偏不倚,基本都是朝著伶舟皎和夙沙亭所在位置而來。
夙沙亭扯過伶舟皎,順勢就攬住了她一躍而跳下了車。
局面一下子變得更為慌亂了起來。
那些夙沙亭手底下的人,愈發加狠了攻勢,使得那本也就是能纏住他們的許明業帶來的那些人,一下子就沒討著好,也不再能纏住他們。
接著夙沙亭手底下的人,在稍微逼開了那許明業帶來的人之後,齊齊也不戀戰,便退到了夙沙亭左右,避著那些流矢的時候,也儘力將要飛向夙沙亭所在位置的流矢,盡數打偏了去。
那許明業帶來的人在短暫被逼開之後,竟是不管不顧地又朝著伶舟皎他們所在這方糾纏了過來。
兩相針對之下。
那個身法十分好的人,竟在不經意間,便靠近了伶舟皎的身側。
且不知在何時。
那本是在伶舟皎身側的夙沙亭,也因著這樣混亂的局面,不得不騰出了手去對付射來的流矢,和逼近的人。
然後。
伶舟皎和夙沙亭就這樣在兩人都沒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被迫而分開了。
待得伶舟皎察覺到那人的靠近。
蓄起一掌又待打了出去的時候,一支流矢直直朝著她面門而來,迫使她不得不將那待打出的一掌,轉而對準那射來的流矢。
一時就不得不疏忽掉了那人的靠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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