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不知歸日是何年

第215章 不知歸日是何年

所以,眼前這人就是青花嬸子那先前去了集上的兒子。

燕子蹦躂著跑到了這人面前。

在靠近的地方站定,她呵呵地笑著,面上眉眼彎彎。

她道:「哥哥,你給我帶東西了么?上回說好的絹花你都忘記帶了,這回總不能也忘記了吧?」

燕子說著說著,就撅起了嘴,但面上卻也沒有丁點兒不高興的意思。

青花嬸子笑罵了句:「你這丫頭!」

這人卻一笑,搖了搖手中提著的東西,道:「忘了什麼卻也不會忘記給燕子帶的東西。」

他手上提著的東西還蠻多,看起來有些沉甸甸的。

青花嬸子轉而指著自家兒子對著伶舟皎和夙沙亭道:「這是燕子的哥哥,你們叫他木子就好。」

伶舟皎從善如流,道:「木子哥好。」

夙沙亭沒有出言,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木子也不在意這些,想來開始在外邊,青花嬸子應該也已經和他說了一遍伶舟皎和夙沙亭的來歷,因而,在初初見著他們在院子里的時候,他就沒有感到有什麼詫異的。

這會兒。

見他們這般招呼,他也是微微笑了笑,道:「你好。」客氣而又不多言。

青花嬸子見著他們相互打了招呼,便轉開了話題,道:「行了行了,都別客氣了,我去把飯菜都端上桌來,趕緊地,都進屋裡去吧。」

一群人都乖乖地進去了。

日頭已是落下完全。這處簡單人家的院落,變得沉靜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對於伶舟皎和夙沙亭來說。都是很平淡的日子,沒有什麼別事侵擾,每一日都顯得溫和而尋常,生活中有著的,只是關於過日子的瑣碎的小事兒,好像,現世安穩也不過便是如此。

唯一要說在這樣的安穩中不和諧的——便是雖然漸漸好轉了許多。但卻始終沒有好得完全的夙沙亭的「病症」。

就像是隨時可能炸開來的驚雷。

在響起之前,總是這樣的沉寂。

如同是在眨眼之間,日子如流水般過去。這已是伶舟皎和夙沙亭來到此處的第五日,夙沙亭所有的不適——按照奉大夫的話來說,那是他都已經儘力了,大體也就只能恢復成這樣。具體。要麼他們去尋那根治的法子,要麼,就只能拖著。

拖著,看似到後期會漸漸好轉,可實際上,內里的精氣神,都已是要被破壞。

伶舟皎知曉,奉大夫對著她說了這樣的話。無非也是想要他們早些離開這個地方,說到底。他對他們仍舊是存著不放心的。

她對此能夠理解,他們也確實應該要離開。

她找了青花嬸子,表明了要離開的意思,請青花嬸子幫忙聯繫個馬車什麼的,隨後,青花嬸子在明白她一定要離開的意思之後,便幫著她聯繫好了,等著離開的事情算是敲定妥當。

伶舟皎這才對夙沙亭道:「我們中途可不可以不直接回榕城,我想要去一趟夷鎮。」

夙沙亭此刻已是在收拾東西,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他不過是將青花嬸子讓他們帶上的那麼兩身衣衫裹了裹,揉在了一處,然後都弄成了一個包袱。

他此時是背對著她站著的,聽著她的聲音,卻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問:「為什麼?」

不過話剛剛問出口,他就又將那包袱掂量了下,便回過頭來,看著她的時候,又說了一句:「你要去,那便去吧,橫豎也不急著要回,我手下的人應當是收到消息了,就算是我們晚點兒回去,確實也並不妨礙什麼。」

伶舟皎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我去和青花嬸子說兩聲,然後,我們就走吧。」

夙沙亭微微頷首。

伶舟皎就背過了身。

「青花嬸子,這...也算是答謝你們這些天照顧的小小心意吧,還望莫要推辭。」伶舟皎身上帶著的散錢不多,這會兒遞到青花嬸子面前的,也就是個十兩的銀子。

青花嬸子卻是忙不迭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就這麼兩天的日子,咋能就用了這般銀錢,你們兩兄妹在外也不容易,這錢,還是就拿來傍身吧。」

伶舟皎將那銀子塞到青花嬸子的懷裡。

動作帶著強勢,而不容別人推辭。

接著,伶舟皎就道:「傍身的銀錢還是有的,青花嬸子也別推辭了,再說了,這裡邊還有給奉大夫的醫藥費,所以說,錢不多,還望嬸子不要介意,你們幫了我們這麼多,論起來,就給這麼些銀錢,真要羞愧的還該是我們呢!」

如果只是給青花嬸子的,青花嬸子也就覺著推就推掉了,左右這兩孩子在外也不容易。

可是說到還有奉大夫的醫藥費,青花嬸子猶豫了下,看著伶舟皎面上那不容置疑的堅定的神色,還是就有些遲疑地收了下來,道:「那,那好吧。」

伶舟皎彷彿鬆了口氣般地,對著青花嬸子笑了笑。

另一邊跑過來了的燕子,腳下步子都還沒停穩,就在對著伶舟皎道:「姐姐,姐姐,外邊有車子來了,姐姐真的這就要走么?」

燕子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伶舟皎。

伶舟皎便轉頭看向一側的燕子,眸中帶著絲絲的柔和,語氣都比較輕柔:「是啊,姐姐要走了,姐姐不能在這兒留太久的,不過,姐姐走了也會想著這麼乖乖的燕子的。」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手上還輕輕揉了揉燕子的頭髮。

燕子忙不迭地跳開了去,自個兒忙著順了順髮絲,那樣愛嬌的小模樣。直看得人心裡不住地要樂呵起來。

青花嬸子和伶舟皎都彎了彎唇角。

這天的天氣不好不壞,有些悶滯,但卻又並不是很熱。

就算是行路。那也還是合宜的。

不過是一會兒。

伶舟皎和夙沙亭就已經來到了門口處,那裡,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有個有著憨厚面相的大叔。

這大叔是村子里專門從事這樣駕車的營生的,村子里小一輩兒的都叫他一聲何叔。

這會兒子。

何叔見著伶舟皎和夙沙亭,還有青花嬸子、燕子都從門裡走了出來。自就順勢下了馬車,立在了一旁,待他們到了近前。就先露出了笑模樣,也算是打個招呼。

接著,伶舟皎轉眸一看。

村子里有這幾日里來看了他們的人,連著那位奉大夫。都落入了她的眼裡。

他們全部都站在側邊上。

伶舟皎往過退開幾步。也沒有和夙沙亭先說些什麼,自深深一躬拜了下去,接著才緩緩起身而道:「此番,能安生地度過此難,多賴各位相助,已說不出更多感謝的話,惟願,在來日里。諸位都能夠安好。」

她這話說得有些文縐縐的。

但她面上的表情,和她的動作。都已經夠得叫人看出來她心底的感激。

本站在她旁側的夙沙亭,也同她一樣退開了幾步,又站到了她的身側,如她一般,深深一拜,再緩緩而起。

伶舟皎側眸瞥了夙沙亭一眼。

恰恰好,他也在朝著她看來,他眸中有令人形容不出來的情緒,那樣濃烈卻又沉淡。

她好像一直都不是很能將他眼中的情緒分辨得清楚,所以,在不明白的時候,都會表示並不在意。

她走到馬車旁。

那村長站了出來,別的村民也就看著村長,自不多出聲。

可村長站出來,也就只對他們說了兩字:「保重。」

幾天的時間,說是多麼深厚的情誼,那肯定是算不上的,可是,在這樣的時候,相處了幾日的人,這樣離開,估摸著,此生大概都不會再有能夠相見的機會,這時候,只要不是兩方交惡,多少,也自會有些傷感在心中。

所以氣氛在這一時間,顯得有些緘默。

但沉默就只是一小會兒。

旋即,奉大夫就站了出來,他那張其貌不揚的臉上,仍是是平靜的,他用著平靜的語氣就說了兩句:「相惜與何事?且行且自明。」

每每做下的決定,都要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這世間,總有不夠珍惜的人,所以總有這樣那樣的憾事。

夙沙亭的目光中帶著些些若有所思。

伶舟皎卻知道奉大夫這話的由來,也知道他這是在對她說出的告誡,她略微笑了笑,只是道:「這幾日,都有勞奉大夫了。」

其餘人都看著奉大夫的目光,都存著點點的疑惑。

奉大夫不再出聲講什麼。

伶舟皎也就道:「多謝諸位,還有,告辭。」

她目光自人群中掃過,隨後,她就並不遲疑地上了馬車。

夙沙亭對眾人微微點頭,跟在伶舟皎的後邊,也就上了馬車。

不多時,馬車就漸漸搖晃,漸漸遠離。

這麼個小村子,很快就被行進中的馬車,甩在了後邊。

何叔沒有問伶舟皎或是夙沙亭要去哪裡,是早在這之前,在伶舟皎和夙沙亭說之前,她就已經讓青花嬸子在幫忙聯繫人的時候,說了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夷鎮,所以,何叔這才不會多言。

夙沙亭大概也是知曉這一點的。

但他也沒有多問什麼。

在馬車上的時間,總讓人會覺著無聊,再說,就近段時間而言,他們在馬車上耗費的時間,也算是比較多的。

當然這會兒無聊起來就會更覺著無聊了。

夙沙亭靠在車壁上,這段時間的折騰,使得他縱然是看來是好轉了,但其實面上多少都還是有些蒼白,可唇瓣卻偏偏又像染著一層艷色,看來莫名鮮妍。

這樣子的他,和素來那樣端著沉穩的他,還真是不太一樣。

伶舟皎看著他那樣精緻秀麗的眉目,腦子裡,還是會時不時地就想起那天,他在林子里的時候,只來得及對她說的,那樣一句的話。

偏偏好像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畢竟,縱是這樣的面色,夙沙亭只要不柔和下自己的神情,依舊還是會讓人覺著,他整個人,現在是偏冷的。

而這樣偏冷的他。

是那日會在林子里對她說著那般話的人么?又或者,那些話的意思,和她所想的,並不是一樣?

伶舟皎在任由自己思緒發散。

想著一些好像「不著邊際」的事情。

夙沙亭卻又在這個時候,開口對著她說道:「阿皎,等回去,我們大概是要忙起來了,那些人,是不會放過這樣子的機會的。」

得沒得手,下手的人肯定是清楚的。

而他們沒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其實,是想要他再將夙沙家這邊的勢力穩定少許吧,畢竟,現在,哪一方的人,都沒有直接能夠吞得下夙沙家這方的勢力。

況他若出了什麼事,不正好再讓夙沙族中的某些人,換了自己合心意的人上去么?那樣一來,這樣子的布局又還能有什麼意義?

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

吊著他,讓他慢慢地,在那些人的勢力壯大之後,逐步逐步地步向末路。

夙沙亭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楚,他當然也很明白,這幾日奉大夫的治療,其實,從來就不曾能夠完全醫好,而奉大夫說話時,那樣的態度,都表示著,他大概只能被慢慢地拖著,拖著卻也活不了多麼長的時日。

但奇怪的是,猜到了這些,他卻不覺得有多麼恐慌。

只是...

看著一側,面容瑰麗到讓人覺著大抵世間美好,不過如此的伶舟皎。

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他會覺著有種莫名的令得自己也形容不清楚的奇特的情緒,似乎像是悵然?

他不是很能理得清現在的情緒,但他很明白的卻是,那天,見著她那樣子被帶走的時候,他有些異乎尋常的焦急,到底是基於什麼。

可是,在這樣的時候。

在這樣知道自己可能沒有辦法繼續活下去多久的時候,有再多的心思,又憑什麼能表露出來,到底,都是不合適。

他又沉默了下來。

在說了這樣一句,和他想要說的什麼話,並不相干的話時。

伶舟皎輕輕地抿了唇,並不開言,卻是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些事情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當然,如果此去夷鎮,能夠有對此不安定的解決的辦法,她想,她是要去一試的。

不論到底是為著什麼。

她心裡清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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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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