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生
只有她能救了?
孔顏心下無聲一笑,果然一如前世般,在需要做選擇下,血脈相連的姐妹也不過如此,即使今生自己給了諸多庇護。
不過這樣也好,此次事後,她也算無愧父親了,無愧為孔家了。
「哦?」孔顏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怎樣救你?」
聽到孔顏接下了話,孔欣心下一喜,果然不枉她今日冒險出行,連忙說道:「大姐,其實您的一片拳拳之心,欣兒是知道的,只是剛才一時心切才對大姐口不擇言,其實大姐先前說言是可行的,不過……」話略一停,不覺想到這兩年來孔顏的幫襯,尤其是近一年的明裡暗裡維護,她不覺猶豫了下去,攥著孔顏青緞披風的手緊了一緊,感到手中質的柔軟順滑的青緞,孔顏河西節度使夫人的尊榮,李燕飛和李家的咄咄逼人,仿若掠光浮影一般在腦海交錯,迫她終是抬頭看向孔顏繼續說道:「孩子卻不能在這裡不明不白的出生!欣兒被李燕飛搶了三夫人的名頭沒關係,可欣兒不能讓腹中的孩子應有的名分也讓了啊!」
「所以,只要大姐將今日的安排地點換成府中即可!」孔欣深吸口氣,向孔顏露出急切的笑容,「其實欣兒也害怕墜了父親和孔家的名聲,按著大姐想的現在對外稱我已平安生產,這樣還在十個月上,也不會背了那污名。再則這事到底有幾分沒底氣,若能安排在府里,不僅孩子能更名正言順,也不容易引起他人懷疑。大姐你想,誰會想到眾目睽睽之下,我們會在府里瞞天過海呢?」
一口氣說完,孔欣鬆了口氣,卻久不等孔顏回應。她心中頓時不安,忙又小心翼翼地喚道:「大姐,怎麼了?欣兒可是哪裡說得不妥?」
合情合理,哪有不妥?
甚至完美得不似突發而至的急智,而是久經計劃的妙計。
孔顏的眼中越來越冷,最後一絲源於父親的血脈顧忌也消失殆盡。
孔欣卻一語甫落,又道一語,「大姐是擔心府中守衛森嚴,容易被發現么?」說著越發覺得可能,這便就著此話勸道:「大姐。此地駐守的護衛不是周副將么?你在此都讓了周副將知道,在府中讓他知道了又何妨?若是大姐顧忌大嫂和李燕飛更是不用,府中三千護衛都是大姐和姐夫的人,不說大嫂她們難以得知真相,就是前衙上差的官員也別想探知后府絲毫!」
字字句句都是安全無虞,當真是拿她作無知小兒!
孔顏卻不怒反笑,只看著匍匐腳下的孔欣,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若是被前衙的官員發現了呢?你可想過我的處境?想過孔家和父親的聲譽?」
孔欣聞言一怔,驀然想到讓她引以為傲的孔家。想到自幼被教誨的家族為重,還有生她養她的父親,她臉上的笑容忽然有幾分蒼白,口中卻依舊如初道:「怎麼可能被發現。大姐你想太多了!」說完濃密的眼睫微微一垂,復又掀起,目光堅定的看著孔顏,「就算被發現了。欣兒也一力承當,絕不連累大姐!」
「一力承當?」
孔顏輕笑出聲,在孔欣驚詫的目光下。拂開孔欣覆在膝上的手,任英子攙扶著緩緩起身道:「是讓我一力承當罷。」
孔欣怔愣,忙又辯解道:「大姐……不,怎麼會……」
孔顏置若罔聞,語不停歇的兀自說道:「涼州乃至河西誰不知道,魏家二房和三房不睦,為了節度使之為爭得頭破血流。只怕我前腳才安排了穩婆和嬰兒進府,後腳就會有李大人率官員當場揭發我禍害三房血脈,或者混淆魏家血脈。」說到這裡,目光望向吐蕃的反向,「夫家從父,到時再一傳我是受二爺指示,不說我可會成為階下囚,二爺篡奪父位的污名必然會再度掀起,引起軍心動搖。後方不穩,遠在有血海深仇之地的二爺無疑更加孤立無援,若魏湛再狠一點,和吐蕃王勾結暗中取了二爺的性命,而河西因為二爺大位名不正言不順,又有多少人會去追究,想必大多人只會認定魏湛才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是唯一的繼承人罷。」
孔欣沒想到孔顏會一言道破所有,她心下大亂,連連搖頭不迭,慌亂地矢口否認,「怎麼會?就算被人當場撞破,可那時欣兒腹中還懷著……」
孔顏回首看向孔欣,斷然打斷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魏湛許你魏家三房的嫡長子必有你所出,而且還告訴你事成之後會為你請封節度使夫人之位。當然你不一定會相信魏湛的許諾,但是哪怕為了坐穩你魏家四夫人的位子,你也必須應下,因為在這裡你無依無靠,只能依附魏湛,何況萬一真如魏湛許諾,你就可以穩壓李燕飛一籌,還能成為河西節度使夫人了。」
孔欣這一次徹底地僵住了,被孔顏全然言中的話震住,楚楚可憐的臉上終於破裂,她難以置信的盯著孔顏,彷彿突然間不認識眼前之人,目光陌生而駭然。
孔顏見孔欣這樣看著自己,她心下一默,看來是自己不願沾這些陰私,甚至一而再地心軟出手相護,才讓孔欣、讓其背後的所有人欺她至此。
可是卻錯算了她一項,她固然會為她的家族有所折損,甚至不息去主動涉及陰私,不折手段地用盡一切,可她同樣還是一個母親,為了她的孩子,她亦能如此!
孔顏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孔欣,她不再多費唇舌,直接冷聲道:「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今日在此平安生產、坐月子,要麼產下一子後身亡!」冰冷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前世今生兩輩子已不曾聽到過,當話音入耳,方知她也有這樣一天。
孔欣也未料到孔顏會有這樣話語深寒的一天,眼中的駭然遍及滿臉,身上不可抑制地簌簌顫抖,不知是功敗垂成的失望憤怒,還是被那一句產後身亡的害怕,她慘然一笑,隱有幾分絕望之色,只是似含笑的彎眸中卻迸出了針尖似的寒芒,「大姐,這次你贏了!」
是夜子時,轟隆一聲,大雨傾盆。
一聲清亮的嬰兒哭聲劃破漆黑的雨夜。
魏府四夫人於涼州城南郊別莊產下龍鳳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