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來
86_86556兩人淺酌片刻,蕭玉寧便面色緋紅,安氏趕緊壓住蕭玉寧的手,「妹妹,三爺估摸著快回來了,老夫人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蕭玉寧突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還回來做什麼,乾脆不要回來好了。再說,那麼多人在門外等他,也不差我是不?」
話雖是這樣說,可握住酒杯的手卻僵在空中。
安氏不禁淡淡一笑,打趣道:「妹妹儘是誆人,這若是不知道實情的人恐怕又找到話茬子了……」
蕭玉寧不以為然癟癟嘴:「不就是拿那勞什子女德女戒來說我嗎?我現在都產生抗體了,再說每個人都有人生自由,古代就是不珍重人權。」
蕭玉寧很久沒有說出這樣讓人覺著有些奇怪的話了,安氏聽得有些發矇,不知所云,痴痴地看著蕭玉寧,道:「妹妹,你在說些什麼?」
蕭玉寧面容有些尷尬,急忙說:「沒什麼。」
安氏不再言語,她是一個很安分的女子,來到應國公府十餘年,硬是沒有惹過是非。只怪娘家勢力單薄,手上也不寬裕,膝下又只有一女,性子也清冷,平素便幾乎無人將她放在眼裡。
正當兩人都沉默下來時,林媽媽卻急急趕過來,「小姐!小姐!老……老爺回來了!」
蕭玉寧聞言,手上剛夾起的一塊糕點啪地掉在地上。她急忙起身,幾乎快說不出話來,「他……在哪兒?」
林媽媽年紀大了,適才慌亂地到處找蕭玉寧,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吁吁了。她拚命呼吸,還未來得及說話,蕭玉寧整個人已經奔出去了。
陽光有些毒辣,只是幾步便已汗漬澄澄,蕭玉寧從懷中掏出絲巾在臉上仔細擦著,腳步卻越邁越快。
「父親安好,母親安好。」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蕭玉寧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抬頭看著大門外剛下馬的男子,頭髮有些許凌亂,銀白盔甲上還有著未完全清洗乾淨的暗紅,高大的身子僵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這一刻之前所有的強裝鎮定都片刻瓦解,她忍不住出聲:「老爺!」
穆宗澤抱住頭盔的手募地收緊,定定地看著蕭玉寧。眸光中閃耀著激動,如果現在可以,他真想衝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正門內石板道路兩旁齊齊的站滿了人,所有人的臉上皆是一派喜慶。穆宗澤遠征漠北凱旋歸來,皇帝授從一品驃騎大將軍稱號,兼忠武軍節度使。這已然是大晉朝所能給武官的最高品階,表明皇帝何其重視穆宗澤和穆家。
穆老夫人一身絳紫色大袖長袍,眼巴巴地看著穆宗澤,一雙手慌得不知放在何處。穆宗澤回來她心底自當高興的,特意天微亮就讓家裡的小廝前去探聽消息。而自己則在大門外等著,雖說穆宗澤還得先進京面聖,得晚些才回府,穆老夫人卻要一直在門外守著直到穆宗澤回來才罷休。
穆老太爺坐在太師椅上,早年因行軍打仗不甚傷了腰部和喉嚨處,如今身子不便行走,也無法說話。卻也是一大早便命人將他背了出來,在門外等了大半天。
蕭玉寧一出來,穆老夫人雖笑臉依舊,可心中就極為不滿。舉家上下都在這門外等著三爺,而她這個做妻子的卻一直沒有出現。這會兒老三回來了,倒是深情款款地做足了面子。平日里她就將老三吃得死死的,穆老夫人原本就對她頗多怨言。
可蕭玉寧是辛親王的義女,當今皇上欽封的榮華郡主。故而即便穆老夫人有諸多不滿也悶在心裡。
況且穆宗澤剛回來,她也不好發作,便道:「梅香,春平,你們去給浴堂給三爺準備換洗的衣物,記得多準備些豬苓,以及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草泡入澡缸之中。」
梅香、春平是穆老夫人剛嫁給穆老太爺不久便在府上的,都是這府上的老人了,平日里也算是半個主子,因一直未嫁,年齡稍小的丫鬟小廝都叫她們姑姑。穆老夫人除非是特別重視的事情,否則都不會讓她們做。
穆宗澤望了一眼蕭玉寧,朝老穆老夫人恭敬地點點頭,去了浴堂。
末了穆老夫人又對身邊的一位穿著極為華麗的命婦道:「你去廚房安排一下,挑老三平日里愛吃的做,晚些點一同在玉蘭齋用晚膳。」而後她又加了一句,「記得做馬奶糕,老三平日里最喜的便是馬奶糕。」
那位命婦不是別人,正是應國公府四夫人,蔣氏,穆老太太的表侄女。蔣氏眼神閃爍著一些不情願,卻也僵著笑臉應聲而去。
至始至終穆老夫人沒有看蕭玉寧一眼,帶著一行人離去。蕭玉寧目光有些暗淡下來,心裡又惦記著穆芷萱,便趕緊回了海棠苑。
回到穆芷苓閨房中,見穆芷萱仍坐在床邊緊張地看著穆芷苓,蕭玉寧欣慰地拍拍穆芷萱的肩膀,穆芷萱趕緊回頭,低聲道:「三嬸嬸……」
蕭玉寧見穆芷萱小心謹慎的模樣,柔聲道:「妹妹剛才沒有哭鬧吧,怕是苦了萱姐兒了。」
穆芷萱搖搖頭,堅定地說道:「三嬸嬸別這麼說,小五是妹妹,萱兒怎麼也是做姐姐的,姐姐照顧妹妹本就是理所當然。既然三嬸嬸回來了,那萱兒就先告辭了。」
蕭玉寧點頭,穆芷萱行禮後轉身離開。
蕭玉寧看著穆芷萱纖細的背影,臉上不自覺浮上一絲極淺的笑,儘管安氏母女想要巴結她才故意討好,但蕭玉寧卻不覺得反感,這才是人性使然,這才是生存必備的技能。
反倒是這樣本著求生的目的而活的人,才讓人看得真切,覺得安心。穆芷萱那孩子,也著實乖巧討人喜歡。
這應國公府並不是所有人的面孔都是令人生厭的。
不過想到剛才穆老夫人臨走那難看的臉色,蕭玉寧心裡便堵得慌。這些年她還要如何隱忍退讓?這幾年為了不讓穆宗澤難做,她甚至都不允許別人叫她郡主,平日里都稱她三夫人。每日的晨昏定省,她都有準時到。對穆老夫人,這幾年可以算得上畢恭畢敬了。
可到底哪裡出了紕漏,為何隱忍卻適得其反,讓穆老夫人越發厭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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