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跟隨
早就預料是這樣的情況,雲瑤也沒有失態,只是裝作很震驚的樣子:「遇刺身亡?!」
「是啊,那些人一擊得手,鳳小將軍這都沒了快半年了!」
半年那麼久肯定沒有,但是從雲瑤得知消息到現在,也快四個月了,雲瑤裝作很可惜道:「那鳳小將軍葬在哪裡啊?」
「南山,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要去弔唁?」老闆狐疑地看著她。
「是啊,我家那口子曾經受過鳳小將軍的恩惠,他來不了,我去給燒張紙也算是表表心意,」雲瑤信口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去啦,南山現在還有侍衛把守,這都是六皇子親自派去的人,就怕那些個反賊餘孽們會來搗亂。」
雲瑤點點頭,「不只是南山哪兒?」要知道南山也是很大的一片地方啊。
「南山流雲觀那邊,你去那邊以後打聽一下,嗨,也不用打聽,有人守衛的地方就是了。」
雲瑤快速吃完了面,掏了幾個銅板,隨即拎著包袱往城南而去。
天漸漸暗了下來,城門快要關閉,她跟在隊尾,在關城門之前出了城。
流雲觀是個女觀,她以前也和鳳蕭閑逛到這裡過,秋季這裡會有紅葉,整座山都是紅色,似火如畫,風景特別好,也很好找。
只是離流雲觀還有好幾里地,她便被人攔了下來,來人很不客氣,「前面流雲觀封了,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封了?為什麼啊?」她還想著今晚在那兒借宿呢。
「話怎麼那麼多,反正不讓過去就是了。回去吧回去吧!」那人沒好氣地說道,隨即轉身走了。
雲瑤伸著脖子往那邊看了一眼,可以看到遠處的路上有一隊隊人來來去去,從這裡到流雲觀這一段路已經完全被封鎖起來。
這只是能看到的,她毫不懷疑暗處一定還有人潛伏。
前面再過不去,今夜她住在哪裡呢?
雲瑤嘆了口氣,看到不遠處有幾間坍圮了的土屋。屋頂都已經沒了。她只好走了過去。
從包中翻出雲舒特意給她包上的一張毯子,雲瑤暗道雲舒真是送對了東西,從周圍找了一些干樹枝。堆起來點燃,她烤著火拿出一塊烙餅來。
烙餅用紙包著,這張紙已經被油納透,可見餅做得多麼實在。雲瑤把餅靠近火烤了烤,可是靠近了燙手。太遠了又烤不熱,雲瑤悶悶呼了一口氣,從旁邊拿了一根樹枝把烙餅穿起來,然後靠近了烤。
不一會兒便有香味飄了出來。烙餅上的油微微爆響,她吹了吹烙餅,然後咬了一口。
「好香啊好香啊!」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嘆。
雲瑤抬起頭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天已經黑下來了,來人正站在沒了頂的土屋門口。半張臉被火光映紅。
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年紀一定不超過二十歲,一張臉還帶著些稚氣,他正眼巴巴看著雲瑤手中的餅,「請問這位大娘,我能嘗一點嗎?」
他說著走進了屋,一邊用手比劃出「一點」的概念,「大娘這餅做得太香了。」
雲瑤想了想,給他掰了一小塊。
「哎呀,我今日真有口福,」少年接過來,小心地咬了一口,「大娘一個人趕夜路啊?」
「嗯」,雲瑤含糊地應了一聲,隨即咬了一口餅。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林夏。」
雲瑤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大娘為什麼不一邊喝一邊吃呢?這烙餅雖然美味,但是直接吃也太幹了些。」
他話剛說完,雲瑤就被噎住了。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烏鴉嘴。
林夏已經拿出了一個皮袋子,「我這裡有些酒,卻是沒帶水……」
雲瑤沒理會他,低著頭暗暗緩了一會兒,終於順過了一口氣,這才察覺自己淚花都被噎出來了。
「大娘……」林夏還在碎碎念,雲瑤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烙餅,皺了皺眉頭,「閉嘴,不吃還給我!」
林夏楞了一下,連忙把手裡的烙餅塞到了嘴裡。
終於安靜了下來,雲瑤安安靜靜吃著她的烙餅,林夏吃完了那一小塊烙餅之後也沉默了下來,周圍一時只聽見樹枝被燒灼發出的劈啪聲。
「大娘……您一個人來這裡,是要去流雲觀嗎?」林夏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
「是要找什麼人嗎?」
雲瑤看了他一眼,手裡的樹枝撥弄著火堆,卻沒答話。
「我知道流雲觀那些女弟子去了哪裡。」
雲瑤要找的本就不是流雲觀的弟子,所以對這些當然不感興趣,聞言只是嗯了一聲。
「您……」
雲瑤瞥了他一眼。
林夏立刻閉上了嘴,不過眼珠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次被雲瑤打斷,他終於沒有再碎碎念,雲瑤又出去弄來了些枯枝將火燒旺,林夏也不好意思讓她一個「長輩」操勞,於是也出去找來了一堆枯枝。
這一夜火一直燒的很旺,雲瑤裹著毯子沒怎麼睡,總感覺到林夏在看她,可是她每次睜開眼,那人卻又是閉著眼睛,本是萍水相逢,她不得不小心戒備,於是醒醒睡睡,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清晨她是被吵醒的,雲瑤睜開眼,就看見林夏正在那兒撥弄火堆,不知道在烤什麼。
「你怎麼還沒走?」雲瑤問道。
剛睡醒她還有些迷糊,聲音也不復昨晚的低沉,林夏抬起頭來仔細打量她,雲瑤心裡一驚,連忙咳嗽了兩聲,這才說粗著嗓子說道:「問你呢,怎麼還沒走?」
「我……餓了。」
雲瑤揉了揉臉,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洗臉漱口都做不到,她從包袱里翻來翻去也沒能找到什麼能清新口氣的東西,雲瑤嘆了口氣,打好包袱準備起身。
「大娘,我找到了些糧食,你要不要吃一點?」林夏問道。
「額,不用了。」
雲瑤看了一眼他正在撥弄著的火堆。中央被他撥出了一片空地。這片空地上放著些糧食,豆子麥子玉米什麼都有,零零碎碎混在一起。「你從哪裡找的這些?」雲瑤心裡一動,問道。
林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扒了幾個耗子窩。」
好吧,雲瑤點點頭。背著包袱走了出去。
沒走多遠,林夏便從後面追了上來。他衣擺兜著那些糧食,急匆匆追上雲瑤,「這麼巧,大娘也要往南走?我們倆一起搭個伴?」
雲瑤皺眉。「我不同你一路。」
「怎麼會啊,京城往南,你要去的是哪裡啊?」
「你不去的地方。」雲瑤加快了腳步。林夏在後面不敢跑得太快,怕抖落了糧食。只好小碎步跟在後面喊道:「大娘,你等等啊,等等我啊!」
不管雲瑤怎麼樣,都沒能甩掉這條尾巴,路那麼寬,她沒辦法擋住不讓這人走,但林夏卻就像是鐵了心了一樣,她停下他也停下,她住破廟他也住破廟,她半路上馬車他也緊緊跟著,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無論雲瑤惡聲惡氣還是冷著臉,都沒辦法讓他放棄跟著自己。
「你為什麼跟著我?」
「同路啊,我和大娘投緣!」林夏憨笑著回道。
我還頭扁呢!
這人為什麼跟著她,雲瑤一點頭緒也沒有,甩也甩不掉,最後只好認命,當做他不存在一樣。
京城以南,第一個大的城池便是南郡。
雲瑤本有心去探看流雲觀旁邊那座墓,因為守衛太多她又沒有幫手而作罷,這南郡卻有些人可以幫到她,如今慕湛正在養精蓄銳,但鳳蕭那批屬下卻杳無蹤影,雲瑤在京城那幾日沒能打聽出什麼,只好來這邊碰碰運氣。
順路搭的那輛車抵達南郡,雲瑤付了銅板下車,那林夏掏了半天兜也沒掏出一個銅板,車夫緊盯著他,雲瑤立刻加快腳步離開了這裡。
「大娘!大娘!!!」
終於拜託了那個妖孽,雲瑤心中雀躍,先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這才快速趕往溫府。
慕凌楓攻打京城失敗,帶走了南郡的家屬,溫承榮之前和鳳蕭合作之後本有些心憂,就怕慕凌楓心中不爽要拿他撒氣,不過幸好沒發生這樣的事,慕凌楓南下之後,溫府閉門謝客,府中人低調到了極點。
閉門謝客,老趙頓時覺得之前門可羅雀的狀態也算是熱鬧了,現在他整日在門房抽著煙捲,寂寞得快要發霉,但沒辦法,這四個月南郡頗有些兵荒馬亂,誰也不會有閑心上門拜訪,他嘆了口氣,噴出一口煙。
「請問……溫老爺在家嗎?」
「不在。」
老趙嚴格遵從老爺的吩咐,誰來了都說主人不在,將閉門謝客進行到底。
雲瑤怔了一下,「那請問……溫夫人在嗎?」
「不在。」
「那……溫少爺在嗎?」
「不在……」老趙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這個大娘,「都不在,你還是回去吧。」
雲瑤撓頭,「那冒昧問一下,他們去哪兒了?」
老趙噎住,都在府上呢,編個什麼地方好?
「老爺夫人和少爺去……去老家探親了,還沒回來。」
老家?雲瑤皺眉,她老家不就在南郡嗎?溫家祖宅都在這兒,去哪個老家?
這才明白過來這門房應該是得了主人的意思閉門謝客,雲瑤哭笑不得,忙對老趙說道:「不急不急,你去跟你家老爺說雲姑娘來了,他一定會來見我的。」
老趙眯了眯老眼,雲姑娘?老爺夫人的義女?他還沒瞎呢,這明顯是個老太婆啊。
「我說,大妹子你這就不對了,我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沒瞎呢!」
雲瑤發愁,這張臉現在摸了薑黃汁,要麼……當面洗了?
「叔,麻煩你能給我一張濕帕子嗎?」雲瑤問道。
老趙皺眉,這老婆子一把年紀,喊誰叔呢,心裡這樣念叨,但是有人來跟他說話,寂寞的要發霉的他其實還是有些不舍把她轟走的,於是起身去裡間拿了一張帕子出來。
雲瑤見這張帕子油膩膩的,不只是用來擦桌子還是幹啥的,她一臉為難,「能給咱乾淨的嗎?」
老趙這就不樂意了,這可是他擦臉的!「這妹子,我還沒嫌棄你呢,你倒是先嫌棄我了?」
雲瑤恍然,這老頭子在這裡守門,他妻子肯定不會住在這裡,沒人幫他打理……男人嘛,帕子每天都揉不幹凈,成了這樣倒也正常了。
只是心裡還是膈應,她只好閉上眼拿帕子在臉上揉了揉,老趙眯著眼,等她放下帕子后,這老頭嘴張的能放下個雞蛋,「雲……雲……雲姑娘?!」
雲瑤抹了一把臉,試圖抹去不好的感受,聞言一笑,「現在我可以見我義父了嗎?」
「能能能,你等下啊!!」老趙知道這位雲小姐很得夫人的寵愛,見此連忙帶她出了門房,打開角門親自送著她往內院而去。
門外不遠處,林夏看著那驚鴻一現的面容,眯了眯眼「……果然是她啊……還真能裝。」
溫夫人正在和溫承榮說話,便聽到門房老趙的聲音:「老爺,夫人!雲小姐來了!」
溫承榮抬頭,溫夫人已經高興得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去。
雲瑤現在這一身打扮實在是丑的沒話說,臉上的偽裝洗了一部分,臉周圍一圈還是黃的,整個人無比埋汰,溫夫人快步上前,伸出手都沒能落下去,「你……這是……」
「義母」,雲瑤喚道。
只是這一句話,她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溫家是她上一世的家,現在她換了個殼子,但是魂還是溫雲瑤,眼前是撫養她長大的母親,她撲進溫夫人的懷裡,放聲哭了出來。
「這孩子……」溫夫人眼圈一紅,「受苦了……」
她聞言,眼淚流得更歡,想起來生死未知的鳳蕭,還有這一路上所受的委屈,她痛快地把眼淚都抹在了溫夫人的衣服上,哭了好久,才不好意思地鬆開她,「娘……」
溫夫人一怔,微笑著說道:「回來了就好,在外面受苦了吧?」
看這一身打扮,絕對受了不少的苦,溫承榮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
雲瑤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淚,「義父,我這次是來跟您打聽些事。」
溫承榮並不知道鳳蕭詐死是瞞著雲瑤的,聽雲瑤這麼說,只是點頭:「你要問什麼?」
「義父可曾見過鳳蕭手下的人?」雲瑤想著,鳳蕭目前生死不知,但是丁一他們定然會在京城和南郡活動,溫家是南郡的富戶,他們或許會和溫承榮搭上線,便只是這麼試探著一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