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牛糞
李興被他揪著衣襟,頓時面上有些不好看,「那現在溫公子您覺得該如何?跑了這麼久,難道我們就這樣一路跑到江南去?」
且不說江南現在是那百里齊的地盤,就他們帶的盤纏也不夠,這樣跑下去,他們就是那些追兵的囊中之物。
可是若是分開,溫祁揚和雲瑤根本不足以自保,而李興則可以趁機脫身。
溫祁揚氣得還想說什麼,卻被雲瑤擋住了。
李興已經不想幹了,這樣被追著,每天只是重複逃跑,被發現,逃跑,被發現,他曾經也是南郡周圍比較有名的土匪,只是後來金盆洗手,溫承榮覺得這人有幾分本事,所以找了他護送,現在這樣被憋屈地追著逃跑,李興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李大哥,我們聯手設一個陷阱,將那些人絆住一陣,然後我們分開跑,如何?」
直接分開,那些追兵一定會毫不猶豫放棄毫無干係的李興他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跟李興借人將那些人絆住一陣,然後分開,跑脫的幾率也大些。
李興聞言想了想,「這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些人也不是廢物,我的人出手肯定會有傷亡……」
「之前所說的報酬一分不少。」溫祁揚也冷靜了下來,明白了雲瑤的意思,補充道。
李興點點頭,「不過設陷阱我只負責出人手,計劃你們定。」
他本人擅長直接打打殺殺,像這些需要很多彎彎繞的東西,倒不是他擅長的。
「可以。」
事情就這樣拍板定了下來,身後的追兵依然像裝了狗鼻子一樣沒過多久就追了上來,現在已經來不及布置。雲瑤果斷命令眾人繼續向前,直到到了一處地方,她四處看了看環境,滿意地點頭,「就這裡了,咱們就在這裡布置下來。」
「這裡?」
李興往四周看了看,這個地方也沒有什麼很特別或者很容易被利用起來的地方啊?
「溫公子。這位……靠譜嗎?」李興向雲瑤那邊一揚下巴。這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厲害角色啊,這兩天除了沒有像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一樣,其他還真沒看出來她能有多能耐。
溫祁揚搖頭。他其實也並不了解這個義姐,和她相處的日子也就是這次雲瑤被母親留下來這段時間。
李興聞言大驚,「溫家小哥,該不會她只是不懂裝懂吧?我那些兄弟可都是爹生娘養。白白送死的活我們可不幹!」
雲瑤轉頭來,「說什麼呢。你看著我像殺人狂?」
李興無語,主動殺人和因為不懂裝懂而害死人,性質也差不多一樣惡劣了。
「你,你。你們倆站到這裡來。」雲瑤已經發話了,點了兩個人過去,「這裡。你們想辦法把自己隱藏起來。」
李興看到雲瑤指著的那個地方可憐巴巴立著的幾根小樹苗,以及之外平坦的土地。嘴角抽了抽。
「她真的行?」他忍不住又向溫祁揚確認。
溫祁揚沒說話,他也沒看懂雲瑤想做些什麼,只是沉默地看著。
雲瑤在那二人站著的地方仔細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後選定了一個方向走過去,順手指了兩個人,「你們,隱藏在這裡。」
之前那兩個已經開始做準備了,拿著大刀在那兒使勁兒挖土。
李興嘴角一直在抽,殺人的刀拿來做這些事,簡直是浪費!糟蹋!
雲瑤那邊已經讓十幾人都站到了各自的位置,眾人都熱火朝天地忙活著把自己藏起來,雲瑤走過來,對溫祁揚和李興說道:「我們也找個地方藏起來。」
「……」
「……」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藏著,讓他們直接過去?」李興簡直難以相信,她竟然能想出這樣一個傻缺的主意,隨即覺得自己竟然能相信她有辦法,難道自己就不傻缺?
溫祁揚也有些無力,「義姐,這事情不是躲貓貓就能解決的事情,我覺得一定不行的。」
雲瑤大笑,「你們兩個想什麼呢?躲怎麼會躲過去?他們八成是帶了獵犬或者什麼嗅覺很靈敏的東西,不然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找到我們?這些人藏的地方,你覺得有什麼特點?」
溫祁揚聞言打量了一下那邊忙活著的眾人,這些人站的地方看起來亂糟糟的,也沒有什麼特點啊。
李興忽然想起來那些傳說中特別厲害的人會用的陣法,已經驚叫了起來,「難……難道這是那種陣法?!人踏進去就覺得周圍什麼也看不見,像是鬼打牆一樣???」
他有些崇拜又有些懷疑的眼神,倒讓雲瑤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真是傳奇故事看得太多了。」
陣法,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兩軍對陣中,進可攻退可守,能將傷亡降至最低,哪裡能有那種如同鬼神降臨一般的效果?
李興撓了撓頭,溫祁揚忽然快步往那邊走去。
這塊地方有一個特點,兩邊都因為是人家的田地,剛初春,地里已經鬆了土澆了肥料,所以沒有人會願意從田地中走,中間有路,淌兩腳的糞難道會很好受?
所以這個地方實際上已經無形中成了一個口袋樣的地形,前面是一塊小山坡,而要去小山坡,必須要經過這個三人不能并行的小路,而雲瑤讓那些人站的地方,隨著來人順著小路往前,基本上都在視線的盲區,前面不是擋著草堆,就是樹榦,也就是說,他們躲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完全可以讓那些人吃一個大鱉。
溫祁揚雙眼一亮,雲瑤笑著對他說道,「別跟他說,急死這大傻帽。」
二人對想要臨陣脫逃的李興都沒了什麼好印象,這會兒讓他小小難堪一下也不算過分的事。
李興還在那兒苦苦思考,這邊那些人已經基本上都準備好了該怎麼隱藏。最艱難的就是最開始那兩個,因為靠小路最近,沒有任何掩護,只能挖個大坑,裹上布把自己埋在裡頭。
挖坑的兩個還沒結束,雲瑤也沒有讓他們停下,而是叫了剩下的眾人。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眾人點頭表示明白,雲瑤這才和溫祁揚二人繼續往前,翻過這個小山頭。有幾戶農家。
「我們躲在村子里?」溫祁揚問道,隨即說道:「那我去和他們商量一下,換身衣裳,假裝是這裡的人。還得對好口徑,別一問就露餡了。」
「不用。」雲瑤搖頭,「我們隨便找個地方躲著。」
她說著,看向那邊的幾堆牛糞。
溫祁揚大驚失色,「那裡?!!!」
雲瑤倒是笑了。「我只是看看,你不嫌臭我還嫌呢,不過你說。他們既然追的這麼快,一定帶了嗅覺極其靈敏的動物。我們什麼時候丟了東西呢?」
溫祁揚也想不起來,雲瑤說道:「我猜,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被李興抹了脖子的男子,只有他近距離接觸過我們。」
「你是說……」溫祁揚驚訝,「他們其實一直追著的人是李興?」
「我只是這樣猜。」
雲瑤也只是猜猜,現在沒有任何機會驗證這個猜測,哪怕他們三人可以在這村子里分開躲藏,也不能只把機會寄托在這上面。
「反正也要分開走,祁揚,我們倆等一會兒藏起來以後,在那裡匯合」,她指了指村子南邊,「我會提前在那裡藏兩匹馬,我們一起先走。」
「好。」
李興跟來過來,「溫公子,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說……怎麼在這村子里補陰起任何人注意藏起來,」溫祁揚說道。
「怎麼?」李興見他表情嚴肅,立刻也嚴肅了起來,問道。
「我們猜測,那些人之所以這麼快便追來,是因為帶了獵犬或者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李興點頭,「這和我們躲起來有什麼……啊!我明白了,我們可以把身上的味道也一併隱藏起來的!」
溫祁揚點點頭。
「我想,那邊那堆牛糞或許可以利用。」
雲瑤驚訝地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忽悠人,頓時對這個弟弟佩服地五體投地。
簡直天才啊!
李興面色也扭曲了起來,「沒其他的辦法了嗎?」
「我們猜,他們之所以能夠這麼快追上來,一定是你身上什麼東西落到了他們的手裡,那個被你殺了的男子很可疑。」
李興聞言低頭,渾身上下翻了一遍,最後發現衣服內側衣擺少了一截。
「原來如此……」現在看來,也就這個辦法可以了。
一炷香時間之後,渾身臭不可聞的李興黑著臉過來,「你們不用?」
「不了,我們沒丟東西,他們應該就是追著你來的,等擺脫了他們,咱們分開走,我們也就安全了。」雲瑤說道。
李興面沉如水,有心想說些什麼找回些面子,但看在對方是個女子的份上,他還是什麼也沒說,重重哼了一聲就走了。
「我們是不是過分了些?」雲瑤有些不好意思,這人也不過是想半路擺脫他們罷了,這是面對危機失眠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會做的選擇,縱使他收了溫家的定金,現在也借了人給她,也不算太過分了。
「我們也是幫他,」溫祁揚一笑,「現在就算分開走,那些人也找不到他了。萬一那些人要為那個被殺的同伴報仇,我們也算是救了他一命,所以這樣也不過分。」
「也是,」雲瑤笑,「不過那味道真的是令人不敢恭維。」
那些人果然不一會兒就追了上來,這邊剛剛隱藏好沒多久,雲瑤等三人就已經在山頭看到了追兵。
因為隱藏的那些人身處追兵的視線盲區,所以相對的,他們也看不見追兵,所以雲瑤三人代替他們觀察,現在看著山坡下面滾滾塵土,雲瑤咽了一口唾沫,「好多人,躲好!」
最近處的兩人聽見,立刻將消息傳了出去,雲瑤和溫祁揚隨即往小村莊跑去。
李興一身臭味,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慢了他們幾步這才跟了上來,「散開!」雲瑤喊道,「自己找合適的地方躲起來!」
三人藏在一起無疑是更容易讓來人一網打盡,李興點頭,立刻往東跑去,剩下兩個人都往南去了。
片刻后,溫祁揚和雲瑤在村南碰頭,牽著馬迅速出了村子。
雲瑤把裙擺系在腰裡,二人縱馬狂奔,一直向南,背向那個山坡離開了這裡。
「我們現在去哪裡?!」溫祁揚迎著風大聲問道。
「不知道!」雲瑤張口,就被迎面而來的風嗆了一口,她咳了兩聲,「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有追兵,她根本不敢往西,萬一把追兵帶到了山谷,那該怎麼辦?
「要不去找鳳蕭?」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馬上的溫祁揚也沉默了,他也不知道鳳蕭現在在哪裡,慕凌楓已經兵敗自盡,難道他想等打完了百里齊再回來?
可是那怎麼可能,百里齊在江南經營已久,甚至連程家的程煦也已經成了百里齊的人。當初溫家和柳家聯繫程家共同置辦糧食,甚至暗中已經說明了這批糧食不會進到慕凌楓的口袋,程家也堅決拒絕了。
百里齊根基深厚,要是真的等打完了百里齊,估計孩子都會跑會跳了,以鳳蕭那脾氣,能忍這麼久?
不能。
但是他又為什麼現在還不回來呢?
甚至連下落也不明,這個人像是在清平一戰中曇花一現之後又消失了一般,全無蹤影。
「那現在?」
雲瑤問道:「他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哪裡?」
「清平。」
「那我們就去清平。」
雲瑤咬牙,混蛋,我撇下孩子先來找你了,你要是再敢失蹤,你就別回來了!
溫祁揚點頭,二人飛快地向清平而去。
因為追兵一直有意無意將他們驅趕著往南走,所以現在他們離清平已經不遠,縱馬狂奔了一個時辰,遠處地平線上已經看見了清平城的城牆。
馬兒累了,已經開始不服管教,不管怎麼驅趕,也只是放慢了步子慢慢走,雲瑤往後看了看,並無追兵出現,她鬆了口氣,「我們慢點走吧,反正也已經不遠了。」
二人放鬆了韁繩,只在馬兒跑偏了方向時才扯一下韁繩,沒過多久,就到了城門外。
清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