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慕染這才說道,「只知道實情的大概卻不知道實情的人大概只是以為林渙歌是因我而死,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是知道真相的人,也被皇帝給封了口,現在朝廷上下只當我是罪魁禍首,自然是想要籠絡皇帝,死命地壓低米價的,皇上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只不不過因著人心表面上並沒有什麼行動,不過暗地裡還是給了我不少好處的,至少解決咱這一家幾口人的溫飽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只不過慕染講的雖然輕鬆,李三聽起來可不怎麼舒坦了,他現在心裡是滿滿的疑問,總覺得實情沒有慕染所講得那麼簡單,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據我所知,我怎麼覺得你口中的皇帝不像是我聽說的那個?」
「是么?」慕染一愣,想起他的那些作為,卻還是點了點頭,「確實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李三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小鬍子,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這裡也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既然這坊間傳言皇帝不是什麼好善之人,自然有他的理由,你看這外邊的食不果腹的難民是越來越多,咱們的賦稅也是越來越高,這些與他不無關係,慕染啊,你與他不過只是見過數面而已,可千萬別被表面現象給矇騙了啊!」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慕染還是覺得李三想多了,沖著他擺了擺手,「好歹我也是個商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他的那些伎倆的,只不過他樂意給我這個甜頭我自然是要欣然接受的,等到什麼時候他忽然不高興了,撤了那些暗地裡的福利,到時候我們再想對策,那也不遲啊,你說是不?好了,我說李叔,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今還沒有到那個時候,想太多又是何必?您看,您的頭髮又白了不少呢?!」
然而,慕染雖然好像是滿不在乎似的,只是李三看著她,總覺得她得笑容之下似乎總是隱瞞了一些什麼,只是慕染不說,李三也不好開口,只能沉默著又獨自泡了一壺茶來。
慕染見李三不再暗自追問,這才小心翼翼地偷偷鬆了一口氣,雙手在衣擺上揩了一揩,沒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出了一手的冷汗,不過看著李三如此,他應該是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吧。
一想到這裡,慕染又偷偷地睨了一眼李三,見他正專心致志地聞著茶香,便想藉機告辭了,「李叔,那慕染就不打擾你了,慕染先走了!」
「且慢!」沒想到李三忽然叫住了自己,慕染放在輪椅上的雙手一頓,有些戰戰兢兢地回了頭,表情有些僵硬,「干……幹啥?」
李三卻笑著說:「你緊張什麼,這是我淘來的好茶,你嘗嘗再走不遲!」
「我當是什麼事情!」慕染這才笑道,「既是寶貝,我當然是要嘗嘗的!」
夢境戛然而止,慕染掙開眼睛,是一如往昔平靜的時光,只是誰也不知曉這其中的暗潮湧動,慕染躺在床榻之上,一雙清明的眼睛此時令人捉摸不透,輾轉反側,天邊也早已蒙蒙大亮,那時林暉的身影熟悉而陌生,只是慕染分明知曉,林暉便是那樣真實地存在著的,當初林暉詐死之後,便被蓬萊掌門收入門下,後來一無所蹤,慕染知道什麼對林暉而言是最好的,因而一直都沒有去尋他。
只是他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又為什麼在救了自己的性命之後再一次不知所蹤,慕染念及如此,便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後背已然汗涔涔一片。慕染自然知曉這其中肯定有著自己都全然不知曉的糾葛,只不過此時看來,誰也不能預料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慕染躺在床榻之上,輾轉發側之時,心中一面惦記著之前的往事,一面還在憂慮蘇籽一事。
她的醫術縱然再高明,然而琉璃燈被毀,一切似乎已然預示著回天乏術,慕染深諳如此,心中也不由得沉沉嘆息一聲。
這般想著,她也不知曉自己是如何沉沉睡去的,然而便是她自己都不知曉,這段日子,只要自己一沉沉睡去,似乎日子總會回到當初那段看似荒唐卻安平喜樂得令人歡喜的歲月。
儘管她那時也曾經歷了不小的波瀾。
夢境之中,過了許久,慕染在迷迷糊糊之間這才看見有幾個人影朝著她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說道,「如今已到了後半夜,正是漲潮之時,是時候行動了。」
「嗯。」另一個人應了一聲。還沒有等到慕染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走得越來越近了,慕染趕緊閉起了眼睛,假裝還是昏迷著。
濃重的泥土氣息傳了過來,湧入慕染的鼻子里,一陣難受,無奈慕染也只能強忍著作嘔,只聽得那聲音又傳了來,「這個楚慕染,想來也是被自己的聰明害死的,若不是她向大人獻計獻策,弄出了那麼一個厲害的東西來,大人也不會那麼急著就要除掉她!」
「唉,是可惜了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另一個人嘆了口氣,看著緊閉著雙眸的慕染,「這迷藥還真是厲害,這麼久了人都沒有醒過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動手吧!」
「好!」那人應了一聲,接下來慕染只感覺著自己的身體被人拖動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確定四周沒人了,她這才將眼睛睜開了一道縫隙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片沙灘之上,周遭是洶湧的海風,一個又一個的波浪兇狠地打了過來,冷風颳得慕染的臉生生的疼痛。
趁著這個時候,慕染感覺自己的身體終於有了一絲的力氣,當機立斷,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掙脫了捆綁著手腕的繩子,費力地站直了身子。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慕染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不管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也不辨東南西北,撒腿就跑,只是跑著跑著忽然又聽見了那兩個人的說話聲,慕染當即想切腹自盡的心情都有了,不會吧,自己越跑離這兩個人還越近了。無奈之下,慕染只能跳到草叢中躲了起來。
兩雙腳從慕染的眼前經過的時候,慕染這才有驚無險地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或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慕染這才拍了拍胸口,腳下的泥土一松,慕染一個沒蹲穩,差點兒就滾了下去。雖然是穩住了腳,只不過草叢裡發出的巨大聲響還是將他二人給激動了。
慕染認命地看著那個人撥開了草叢,努力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來。
只不過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有什麼一下子砸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兩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等到慕染再次醒來,這才發現此時的自己已經被綁在了一個大柱子上,一分一秒不斷上漲的潮水已經漠過了自己的腰身,恐懼瞬時蔓延到了慕染的心頭。
那兩名男子對著慕染抱歉地笑了笑,其中一個更是說道,「楚姑娘,我們也想讓你死個痛快,只不過大人吩咐過了,既要確認了你已經死了,又不能被人發現你的屍體,無奈,我們只能想出了這個法子。等到退潮的時候,這根柱子自然會帶著你沉到海底下,現在只能讓你苦一陣子了。」
慕染驚恐地看著二人,無奈自己的嘴此刻被堵住,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否則此刻她恐怕早就已經怕口大罵了,不過早在慕染心裡就已經將這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通通地問候了一遍了。
而此時此刻,在白大人的府邸。
「蘇鈺自然知道大人是忠肝義膽,寧死不屈的。」蘇鈺收回了手中的一柄長劍,又道了歉,這才問道,「只是蘇鈺冒昧問大人一句,若是今日知道這方子的人是蘇鈺,大人又會如何懲治蘇鈺的?也會秘密將蘇鈺處決了嗎?」
」蘇公子這又說的是哪裡話?」白大人說道,「蘇公子是咱們保皇派的中流砥柱,本官自然是相信蘇公子的,只不過那楚姑娘畢竟是個外人,本官這也是無奈之舉,還望蘇公子見諒!」
「白大人剛正不阿,蘇鈺自然是知道白大人的為人的,當初白大人妻兒慘死薛昌桂刀下,白大人忍痛接受,久光憑著這點,也叫蘇鈺佩服。」蘇鈺看著白大人說道,「只是蘇鈺沒有白大人如此博大的胸襟,看著自己的女人神父險境也無動於衷,只希望白大人能夠看在蘇鈺的面子上……」
「蘇公子的意思,本官怎麼會不知道呢?」白大人打斷了蘇鈺的話,搖了搖頭,「只不過事關國家安危,本官也是實在沒有法子啊!」
「白大人!」蘇鈺不禁提高了音量,「在白大人的心中,慕染竟是這樣的人嗎?蘇鈺曾經問過她那樣厲害的武器從何而來,可她仍舊閉口不談,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一來不想蘇鈺遭到什麼不測,二來慕染更是知道如此厲害的東西,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試想蘇鈺都無從得知那樣厲害的東西的成分和來歷,外人又如何能輕易得到的?還有,白大人恐怕是不知道慕染是如何來歷吧,她就是長安著名的米行百年米行的主人!」
「是她?」白大人也是一驚,他不是沒有聽過慕染的名號,當時百年米行出差行善,百姓之間早就已經廣為流出了,傳到白大人的耳朵里,他也是嘖嘖稱讚的,沒想到竟然是這位姑娘!」只是這位姑娘不是因了榮國公一家大小中毒的事情而被處死了嗎?」當初聽聞了此人的死訊,白大人更是扼腕嘆息了許久,他是絕對不相信這般的大善人會幹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定是慘遭了奸人的陷害!
「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慕染同蘇鈺才會四處逃命,若是白大人臉慕染如此的人品都不信任的話,蘇鈺也就無可奈何了!」說罷蘇鈺作勢要離開。
「且慢!」白大人此時才意識到到是自己錯了,「都怪本官有眼無珠,冤枉了好人!四喜,快告訴蘇公子,將人綁到哪裡去了。」
那四喜早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此時白大人一發令,終於清醒了過來,趕緊告知了蘇鈺慕染的去處。
「都是本官的錯啊!」白大人捶胸頓足地說道,「還望蘇公子能夠及時趕到,否則本官真是對不起這楚姑娘啊!」
「慕染定能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的!」蘇鈺說完了這句話便飛身離去了。
而此時潮水已經快要漠過慕染的鼻子,翻湧的浪花一下又一下打在慕染蒼白的臉上,苦澀的海水嗆得慕染難受,水下早已被泡的腫脹的手卻在費力地抵抗著捆綁著自己的繩索。漸漸地,海水已經完全漠過了餵養的額頭顱,雖然慕染小心翼翼地換著氣,只是視線卻是越來越模糊了,自己不會是要死了吧,這次死了,還會再穿越嗎。慕染胡思亂想著,腦海里閃過一幕又一幕同蘇鈺相處的畫面來,她在心裡默默地想著,若是真的穿越了,可不能再碰到像是蘇鈺這樣的人啊,否則自己一定會被氣得吐血而亡的。
她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身體的力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著。
卻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慕染有氣無力地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蘇鈺的一張臉。她淺笑一聲,都能看到蘇鈺了,看來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不要死!」蘇鈺小聲地呼喚著慕染的名字,只是看著慕染的氣息越來越弱,他已經顧不得其它,深吸了一口氣,便將自己的嘴巴堵在了慕染的唇上,將自己體內的氣息與真氣遞於她,一雙手卻在費力地解著那綁得緊緊的繩結。終於解了開,蘇鈺終於帶著慕染游到了海面之上,而此時的慕染卻已經是氣若遊絲了。
「慕染!慕染!」蘇鈺抱著慕染,只是慕染卻絲毫沒有反應,甚至連氣息都是微弱著,任憑著蘇鈺一聲又一聲地喚著自己的名字。若是她能夠睜開眼睛的話,大概第一次能看到蘇鈺臉上驚慌的神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