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治病
「啊!」偌大的林府里,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守夜的幾位下人猛然一驚,急匆匆地循聲跑去,卻見一位臉朝花束、身形苗條的少女正癱坐在草叢中,臉頰已被嚇得一片慘白,驚恐地瞪著趕來的幾個人。
「是霜兒啊!」其中一個認出了此人正是那位西廂棄婦的丫鬟,不耐煩地說道,「你又是如何了,這大半夜的這樣鬼叫,倒驚擾了那些主子們,少不得賞你一頓好打!」
「幾位大哥,你們行行好!」霜兒雙手合十,向他們求饒,見這些人神色漸漸放鬆下來,這才輕輕地呻吟一聲,扶著自己的腳踝說道,「霜兒不是有意的,只是方才沒有看清楚路,崴了一腳罷了,求求你們放過霜兒罷!」
「也罷!也罷!」幾個人早就已經是睡眼惺忪了,見只不過是這麼一個小丫頭惹了事,懶得計較,紛紛打了哈欠便徑自離去了,「這死丫頭,還真不叫人省心!」
「還不是跟她主子學的,」另一個人的語氣里滿是譏諷,「聽說西廂的那位昨日不知鬧出了什麼事情來著!」
霜兒看著幾個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色里,聽著他們絮絮叨叨的話語,這才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滿是泥濘的一雙手,苦笑道,「小姐,是霜兒對不起你在先,如今這也算是霜兒為您賠罪了!」
而在林府之外,打更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那小廝說著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這麼冷的天,還有誰在外邊晃蕩著的,本大爺也要回家去嘍!」
正說著,一片死寂的街道忽然響起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嚇得他打了一個寒顫,雙腳哆哆嗦嗦的竟是連一步都邁不出去了。
「沒……沒有那麼邪門吧!」那小廝嚇得直發抖,身子一歪,鑽進了一旁的草垛里,也不敢看著外邊,只是蹲坐在裡邊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屋子發抖著。
貞娘緊緊地摟著懷裡的姐兒,在漫長的街道里跌跌撞撞地跑著,方才也是她太過著急了,才讓那冷風鑽進了自個兒懷中,姐兒本就昏昏沉沉地睡著,叫那寒風一吹,打了個寒戰,立即驚醒了過來,哇的一聲便是嚎啕大哭起來。貞娘一陣心疼,也再顧不得其它,只脫了身上的藏青色大襖包住了姐兒,自己卻縮著身子在寒風的咆哮里跑著。
「醫坊,如玉醫坊。」貞娘小聲念叨著,嘴唇已經凍得青紫,這才看見了街角掛著一盞明晃晃的宮燈,「如玉醫坊」四個大字赫然在目,貞娘鬆了一口氣,只是此時姐兒的哭聲卻愈發的厲害,那呼吸卻是弱了下去,貞娘看著小臉漲得愈發紅了的姐兒,心頭一顫,也顧不得其他,一邊敲著門,一百年用沙啞的聲音乞求著,「救……救命啊!」
楚慕染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貞娘的,她一推開門,凜冽的寒風不帶一絲情感直衝著她呼嘯而來,瘋狂地打在她的臉上,屋外廊上的宮燈映得她的臉一片慘白,慕染的目光卻停在了抱著襁褓倒在門口的女人的身上。
「救救我的孩子!」那一刻,貞娘終於露出了半是凄然半是喜悅的笑容,抬高了手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將姐兒舉著遞給了楚慕染,「大夫,拜託了!」說罷,再一次暈了過去。
楚慕染結果貞娘手中的姐兒,看著那孩子紅彤彤的臉蛋兒,一摸,竟是滾燙的熱意;她又睨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貞娘,忽而生出一摸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你醒了!」等到貞娘在朦朦朧朧之間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只見那女子柳腰蓮臉,皓齒明眸,唇不點而赤,眉不畫而翠,身著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綉牡丹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綉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几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只是膚如凝脂,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竟叫貞娘怯怯地低下了腦袋,頗生自行慚愧之意。那女子見貞娘如此,只是繼續淡淡地說道,「夫人的女兒,燒已經退下來,夫人大可放心!」聲音淡淡的,聽不出究竟是何感情。
一提到姐兒,貞娘這才從迷迷濛蒙中回到現實里來,掙扎著下了床,也顧不得自己本就虛弱的身子,對著楚慕染連連磕頭,「多謝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貞娘無以為報!」
「謝我倒不必。」楚慕染的聲音依舊飄渺,似乎是來自九天玄外一般,「夫人可否助我到內室去?」
貞娘一愣,這才發現眼前的女子自始至終只坐在一把木製的輪椅上,只是她不敢問太多,只能趕緊照著楚慕染的話做了,等到了內室,她這才發現那屏障之後竟然是一架製作精細的搖籃兒,由上好的藤蔓編織而成,頂端更是掛著五彩繽紛的流蘇,竟叫貞娘看傻了眼去,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搖籃前邊,姐兒此刻正瞪著大大的杏仁圓眼,雙手攥著幾根流蘇的末端把玩著,臉上的肌膚也不似之前病態的通紅,一縷縷粉紅自白皙的肌膚里透了出來,竟是比之前生病十分還要健康了許多。貞娘朱唇顫抖著,突然捂住了嘴,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寶寶,寶寶!」她的手輕輕地劃過姐兒的臉頰,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那哭聲卻是再也止不住了。
姐兒不知道她的娘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伸出了有些肉呼呼的小手,想要抓住她娘親的手一般,「呵呵。」她看著貞娘,終於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楚慕染靜靜地靠在門欄上,看著如此溫馨的一幕,只是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許久她才緩緩說道,「這裡是幾貼葯,配了方子,只不過慕染有一事要提醒夫人。」
貞娘疑惑地轉過腦袋,略張著嘴巴,不解地看著楚慕染。
楚慕染這才說道,「這孩子的風寒來的蹊蹺,似乎是吃了不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