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房客
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女性,看起來有些沒精打採的,剛開始的時候表現的有一些戒備,即便是看過了戴煦和方圓的證件之後,也不太放心請他們進屋去談,甚至就算是站在門口簡單的聊聊也不是特別情願,堅持要到樓上去看看是不是樓上的鄰居家裡面真的出了什麼事。戴煦和方圓也不好阻攔她,只能提醒她不要走進屋子裡去,畢竟那裡是現場,也不要用手去碰任何東西,並且屍體還沒有被運走,希望她不要試圖看熱鬧,以免自己受到不必要的驚嚇。
這名中年婦女起初也是將信將疑的,還特意鎖好了家門,這才跟著戴煦和方圓到樓上去看看,結果到了樓上,都不需要湊近門口,光是看到裡面忙忙碌碌正在拍照取證的工作人員,還有和他們打招呼一派自然的戴煦,這名中年婦女就什麼都明白了,頓時就白了臉,身子搖搖晃晃,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把方圓和戴煦都嚇了一大跳,沒有辦法,只好攙扶著她,把她送回樓下的家裡,開了門扶她進去客廳裡面坐,順便坐下來,等她恢復平靜之後才好了解情況。
因為就是樓上樓下,所以兩個房子的格局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樓下的這一家雖然傢具也很簡陋,東西也不多,好歹看著的的確確是在住人的模樣,客廳里有一張簡易的布藝沙發,還有兩把椅子,一張摺疊的飯桌。方圓把這名中年婦女安頓在沙發上,順手從飯桌上的涼水杯裡面幫她倒了一杯水遞到手裡,這才和戴煦一起很自覺的坐在了一旁的兩把椅子上,等著對方平復情緒。
中年婦女似乎是被自己家樓上一下子變成了案發現場這件事嚇了一大跳。臉色白得發青,嘴唇也失了血色,端著杯子的手一直不停的顫抖,兩隻眼睛有些失神,在眼眶裡來來回回的小幅度擺動著,似乎有些心煩意亂,魂不守舍。
方圓覺得這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單純被嚇了一跳的模樣。倒好像是有什麼心事。可是為什麼看到了樓上的情況之後,就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呢?她不禁有些好奇起來,心裏面暗暗猜測。會不會這個女人跟樓上的死者有什麼交集。
大概沉默了五分鐘左右,就在方圓忍不住想要主動開口打破沉默的時候,那個中年婦女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把方圓和戴煦都給嚇了一跳。
「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她一邊哭一邊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另一隻手裡面端著的水杯也因為這麼大幅度的動作而晃動起來,杯子裡面的水被灑了出來。灑在中年婦女的褲子和身下的布藝沙發上,她都好像渾然沒有察覺似的,只顧著一邊哭一邊念叨著,「好不容易有個容身的地方。我從那麼好的家裡頭搬出來,搬來這麼個破地方住著,都已經夠委屈。夠難受的了,現在怎麼還讓我遇到了這麼一樁事兒啊!樓上就死了人。這還讓我怎麼住啊!不住這兒我去哪兒?老天爺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你要這麼折磨我啊!我可怎麼辦啊!」
她這邊哭天搶地,那邊方圓和戴煦可就一頭霧水了,好不容易從她嗚咽的哭訴當中含含糊糊的聽清了她說的是什麼,這才慢慢的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原來這名中年婦女姓張,是a市本地人,原本是和公婆、丈夫一起住在市區裡面的,家裡原本條件也一般般,她和丈夫兩個人沒有房子,就跟公婆擠在一起,前幾年公婆的房子遇到了拆遷安置,給分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新房,一家幾口就歡天喜地的住了進去,在那之後,她和她的丈夫工作一直也不大順利,因為這個,兩口子也就開始了頻繁的爭吵和摩擦,到最後感情也越來越不好,最終鬧上了法庭。
離婚之後,因為之前居住的房子至始至終都是公婆的,這位張女士和她的丈夫都屬於寄住在公婆家中,所以房子不能夠作為婚後的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張女士只好帶著自己的個人物品和分割后的存款家當,從前公婆家中搬了出來,由於沒出落腳,只好求助於娘家的親戚,還好她的一個姐姐家裡有這麼一套閑置的舊房子,一直等著拆遷,也沒有人住,空著也是空著,就把鑰匙給了她,讓她搬了進來,於是她就搬到了這裡住,離婚之前她就辭掉了工作,離婚之後搬過來這邊一住就是三個多月,因為心情不好,也不想著急找工作,就整天呆在家裡面。原本打算平復好了情緒之後,調整一下狀態,就先住在這裡,然後到附近找找有沒有就近的工作,沒想到還沒等她調整好,樓上的鄰居家裡居然出了大事。
「一想到自己腦袋頂上的房子就死過人,我哪還敢住這兒啊,我打小兒的時候膽子就特別的小,人家講個鬼故事,我都得好幾天睡不好覺!」這位張女士抽抽噎噎的一邊抹著眼睛一邊對方圓和戴煦訴苦,「可是不住這兒,我去哪兒?我娘家爸媽去得早,兄弟姐妹人家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我去哪家也不方便啊!老天爺這簡直就是在跟我開玩笑,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方圓和戴煦對視了一眼,都有一點無奈,因為樓上的鄰居家出了人命案,所以不敢一個人在這裡獨居,這種心情他們是可以理解的,並且這位張大姐的處境也確實是有點為難,只可惜這並不是他們能力範圍內的事,眼下他們最關心的問題是樓上那一戶人家到底住著什麼人,這一點來說,這位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四個月的張大姐那種除了偶爾買菜就基本上足不出戶的生活方式,倒是對他們比較有利,一個喜歡安安靜靜呆在家中的人,可能會對樓上鄰居的動靜更加敏感。
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就開口詢問可能會激起張大姐的不滿情緒。即便她真的知道什麼,鬧氣情緒來,說什麼都不肯講,也一樣不好辦,所以只能耐著性子的聽她哭一哭,發發牢騷,等她稍微平靜一點了再開口發問。
這位張大姐又哭哭啼啼的控訴了半天。從自己不順心的職業生涯。到婚後吃苦耐勞挨過來的這麼多年,回憶了一下搬進寬敞明亮新房子之後的幸福生活,一對比眼下的處境。就又哭了一番,到後來乾脆忍不住摸出手機來,連避諱戴煦和方圓這兩個陌生的警察都沒有顧得上,就直接撥了一通電話給她離了婚的前夫。哭得肝腸寸斷,無比委屈的把自己這種走投無路的處境說了一遍。電話那邊的前夫到底說了什麼,戴煦和方圓無從知曉,只知道張大姐的情緒倒是慢慢的平復下來了,雖然不至於破涕為笑。卻明顯有著雲開霧散的趨勢,大概過了三兩分鐘,她嗯嗯啊啊的應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掛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穩定下來了。
「算這個死男人還講良心。知道我跟他過了二十來年,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功勞苦勞哪一樣都不少,一聽說我現在遇到這樣的事兒,說別的先不管,一會兒先打車過來接我回去家裡住著。」張大姐剛剛哭紅的眼睛還沒有消腫,不過語氣倒是已經轉憂為喜了,沒有了後顧之憂,又得到了前夫的關懷,她似乎覺得心裏面非常滿意,也有心思回應戴煦他們了,「對了,你們找我什麼事兒來著?」
「是關於你樓上鄰居的,我們想問一問,你對你樓上的那戶人家有沒有什麼了解?」方圓確定這位張大姐確實是鎮定下來了,這才開口問。
「我不認識樓上的人,連面都沒見過,就知道住樓上的人應該是在我搬來之後才搬來的,房子是租的,人沒見過,就是那家的房東把房子準備租出去之前,過來收拾房子,正好遇到我姐姐過來看看我在這邊住的怎麼樣,我姐姐好像是跟樓上那家的房東認識,在走廊里遇到了還聊了幾句,進來之後跟我說樓上把房子租出去了,不知道租房子的人素質怎麼樣,萬一要是特別不講公德,特別吵鬧,或者是有什麼暖氣跑水啊,衛生間、廚房跑水啊之類的事兒,讓我別去找人家說道,怕我就一個人,對方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會吃虧,說要是真有什麼事兒就跟她說,她幫我找那一戶的房東。」張大姐回憶了一下,把自己能夠提供的情況一股腦的說了出來,「說真的,我當時也挺擔心的,這可不是對門或者樓下之類的,樓上的鄰居什麼素質,這可真是太重要了,萬一遇到那種沒公德心的,大半夜在屋子裡叮叮噹噹,我可真是得瘋了,本來離婚之後就沒睡過幾宿好覺,再被人折騰出神經衰弱來。結果後來發現我也是多餘,樓上住的那戶人,就跟不存在一樣,平時都靜悄悄的,要不是有的時候我能聽見走廊里有上樓梯的聲音,都得以為自己樓上的這個房子根本就是空的,沒有住過人似的。」
「那你知道樓上的租房人一共有幾個么?」戴煦問。
張大姐搖搖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感覺應該挺少的人吧,人多了再怎麼控制著,也不可能那麼悄么悄的沒有什麼動靜,對不對?反正這種老樓房,條件差是差了一點,但是比現在的新樓房來說,樓板倒是厚實,所以隔音也好一點,我平時也不太能聽得到樓上有什麼人走動的聲音,偶爾有那麼一兩次,就最近這一兩個月內吧,我隱隱約約的聽到過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清說的什麼,就只能聽得出來是男的說話,不像是打電話,像是倆人面對面那麼聊。」
「確定是兩個男人么?」戴煦一聽這話,立刻開口發問,「那這兩個人說話的內容你一點也聽不清么?或者聽不清內容的話,語氣語調怎麼樣?」
「內容我是真聽不清,我也沒有順風耳千里眼,」張大姐被戴煦問的有一點無奈,「肯定是兩個男的,女的聲音比男的尖,一聽就能聽出來,錯不了。語氣語調……這個你讓我怎麼說呢,我也不是那種什麼專家,還能判斷出來什麼情緒什麼內心世界的,反正在我聽著,應該是住在樓上的人帶了人回來,倆人說的話肯定不是特別平常的,要麼就是高興,要麼就是不高興,反正帶著情緒。當然了,這也是我猜的,我就是覺得平時大多數的時候屋裡都靜悄悄的,就算有人上樓了,也是一個人的腳步,也沒什麼人說話,偶爾忽然多了一個人講話,那肯定是帶朋友回來,倆人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個人聲音稍微高一點,聽不清說什麼也聽得出來語氣有點帶著情緒,另外一個就比較平靜一點兒,說話聲音也比較低,就更聽不清了。反正倆人都是男的我絕對能肯定,我自己就是女的,女的平時說話不管聲音粗細,要是真的生氣了或者太高興的話,一下子調子就升上去了,就不可能聽不出來。妹子,你也是個女的,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她說著,還把問題順手拋給了在一旁做記錄的方圓。
方圓聽了之後,對她笑了笑,點點頭,想起樓上衛生間里發現的死者已經被人砸得面目全非,於是便又順勢問道:「確實是這麼回事兒。那你聽到有人上樓去的時候,有沒有在門鏡里看過住樓上的人長什麼模樣?」
「哎呀,你這是什麼話,」張大姐一聽方圓這麼問,連忙擺擺手,「一個是我之前因為離婚的事兒一直心情不太好,沒有什麼心思去搭理別的事情,不瞞你們說,這婚離的我有點後悔,當初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話趕話說到那裡,腦袋一熱就嚷嚷著離婚了,真離了之後才覺得挺不值得,所以我一天到晚光後悔去了,哪有心思去搭理別的事兒。再一個,我沒事兒聽到點聲音就趴門上偷看外面上上下下的是什麼人,那我不是成了變【河蟹】態了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