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
1、相遇
這是A國北方的省會城市H市。
這座城市中，最大的亮點是街道旁栽植的白楊樹。它是這座城市的象徵，也是這座城市人民的精神寫照。
青子騎著電動車。
一輛破舊的除了鈴不響，其他都響的電動車，在這個令人羨慕的城市穿梭著。本該是花季的年齡，卻沒有一件像樣的服飾，沒有一份體面的活計。
尤其是在這個嚴寒的冬日，她穿著在舊貨市場買的的笨重的飛行服，腳上穿著高筒靴，頭上戴著摩托帽，就像是一個裹在棉球里的樹枝，乾癟的身材給人臃腫的印象。沒人注意這或許是一個美人胚子，而多去看她兩眼。
前面就是百合婚姻介紹所。這是一個身處居民區的小型婚介所。其實就是一個一樓住宅改裝而成的門面。
婚介所的門前冷冷清清的，立著一個一米見方的大牌子，強勁的西北風吹動，它嘶嘶作響。
青子進了房門，沒有摘下摩托帽，用手背擦了擦帽子面罩上頓時呼上來的霧氣，朝屋中望了望，四名中年男女正在碼著長城。
「什麼事？」其中一名婦女問道。她說著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牌。
感冒使青子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我是快遞公司的快遞員，這是送的郵件，請百合簽收。」
「拿過來，我簽。」婚介所大姨急切地說，眼睛還不停地掃視著另外三個麻友出的牌。
青子快步走上前去，遞過包裹。
婚介所大姨接了郵件，拿起手邊放著的筆，快速簽了單，一邊遞給青子，一邊很隨意地掃了青子一眼，說：「小夥子，看你也有二十幾歲了吧，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在我這登個記，填一下個人信息，大姨幫你物色個有錢有勢的人家，也省得你出來這麼跑，累還不說，最關鍵是賺不了幾個錢。怎麼樣？小夥子，我們這登記信息不收錢，免費。」
青子隔著摩托面罩，認真解釋：「大姨，我是女孩子。」其實每到冬天裡，青子穿著這身行頭，經常被大家誤會成是個小夥子。她早已經習慣這種稱謂了，一點不感到奇怪。
「瞧瞧，我這老糊塗了。姑娘，填下個人信息吧。大姨這手裡有很多好小夥子的資料。家庭條件那是沒得說，有錢有勢；人品相貌也是數一數二；就想找像你這樣能幹的姑娘持家保業呢。那些好人家現在是打著燈籠找像你這樣能吃苦耐勞的好女孩。」婚介所大姨面部肌肉急動，嘴不停講著，眼睛則上下急速打量著青子棉球一樣的身材。
她說著說著，竟然丟下手中的麻將，起身走了過來。走到青子旁邊的桌子上，隨手拿起一張紙，送到青子面前：「姑娘，來，填一張，不要錢，也不費什麼事。」
青子猶豫了一下，心想填也沒有什麼壞處。接過信息表，想著反正也不收錢，順便征個婚，一舉兩得。
她填著個人信息，同時不忘抬頭申明：「大姨，我是不肯出相親費的。」
「這個是當然了，費用一般都是男方出。」婦女滿臉堆著笑。雙手戳著，一雙堆著肉的小眼睛仔細打量著青子的面容。不好意思地訕笑著：「姑娘你能不能把摩托帽摘下來，讓大姨好好端詳端詳，做到心裡有數啊。」
青子摘下摩托帽，放在桌子上，攏了攏亂髮。仰頭向中年大姨微微笑了一下，繼續低頭填著個人信息。
婚介所大姨的嘴角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容，心想又可以多賺幾個錢了。
青子將填完的信息遞給婚介所大姨，順手將摩托帽又戴上。
婚介所大姨看了一眼信息表，問：「沒有固定電話，就填單位的？還有這，你家裡四口人，還有個弟弟！弟弟多大，是不是一個媽生的都寫上。」
百合婚介所大姨正在仔細審查青子的個人資料。齊植霖推開房門，帶著一股寒意，匆匆走了進來。他很認真地輕輕關好門。然後整理一下高高立起的外衣領子，走向婚介所大姨。
婚介所大姨沒有像剛才問青子那樣，開口就問，而是很慎重地看著面前的齊植霖，然後才問：「小夥子，有什麼事？」
「我想徵婚！」齊植霖漠然說道，語氣中夾雜著冷淡。
婚介所大姨一聽齊植霖這麼說，情緒馬上高漲，熱情地招呼：「好啊。小夥子。來，填個信息表。想找什麼樣的女朋友？大姨手裡有很多好姑娘，個頂個是貌美如花，家庭、學歷全部拿得出手，包你滿意。」
正在填著信息的青子，耳朵里灌進男人悅耳的聲音，心裡一動，感覺這聲音不是本地口音，倒有些外國味道，好奇地抬起眼皮，從他的腳慢慢掃到頭頂。
他穿著一雙戶外運動鞋，一條墨綠色休閑褲，黑色的開襟羊毛夾克。這件羊毛夾克很厚實，質量不錯。她掂量肯定不是地攤貨。他脖子上圍著一條黑白相間格子圍巾。她估摸著也是羊毛的。有些過長的頭髮，很隨意地散在腦後。年歲大約三十左右。他的動作很是優雅。
青子悄悄在心裡給這個男人下了定論：這種男人肯定不是宅男。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放蕩無羈男人。這種男人誰也拴不住。老婆只是他們人生路上的一處站點，每一處站點有著獨到的風景，隨著路程的漸遠，站點也越來越模糊。
青子心裡這麼想著，嘴角撇了一下，低頭繼續補著信息。
齊植霖一句廢話也沒有，從婚介所大姨手裡接了信息表，坐到青子對面，無視任何人的開始填著信息。
他一邊低頭填一邊開口講話，聲音沉穩：「老闆！我的要求是對方能越快同意越好。」
婚介所大姨聽他如此說，眼睛忽然一亮：「要快，哪可要多加錢！」
「多少錢無所謂，只要能找到我中意的就好！」
「怎麼快，也要人家姑娘願意。這也不是蘿蔔、土豆，伸手就往筐里撿。就是買蘿蔔、土豆也要挑一挑、看一看呢。」大姨不滿。
他填完，將信息表遞到婚介所大姨手裡，又從兜里掏出一張百票，往桌子上一放：「這是小費。」
「這也不是給錢的事啊！」大姨接了信息單子，嘴裡嘟喃著。「你這個我記下了，今天晚上我翻翻記錄，給你仔細地匹配一下，明天就給你回信。」說完伸手撿起桌子上的百元鈔票，直接放進外衣兜里，生怕他反悔要回去似得。
「好！明天我等您電話。再見！」說完，他轉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消失在北方寒冷的街道里。
青子也伸手遞過去信息單子，請大姨再審查一遍有沒有什麼遺漏。她連看都沒看，熱情地說：「楊青子，明天等我信兒。」
青子報以微笑，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