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縣城

起床后的李辰，感覺自己身體無比輕鬆。

可以這麼說，自打得病以來，他就從沒睡過這麼沉、這麼香的覺，每次不是被噩夢驚醒，就是神經衰弱睡得很輕。而且醒來后，眼干口苦，腰痛腿疼更是如影隨形。

但今天，這些癥狀居然一個沒有！

這讓他驚喜之餘，也很忐忑不安。

急忙出了屋，到了院里，看到窗台上，自己吃剩下的那半個梨子依然在那。

抬頭望去，梨樹之上，那些燈籠般的梨子也都在陽光中搖曳，甚至樹根之下，那片淡黃-色區域也依舊存在時，李辰的心中不知為何，竟然一定。

下意識看了眼那片淡黃-色區域，雖然還不知道那古怪的「瓷片」到底是什麼？但昨晚的變故，還是讓他記憶猶新，並沒隨著睡眠而減淡半分。

他能感覺出，那個瓷片絕不簡單！

而之前的夢，也一定是真的，搞不好，自己的病真的已經好了呢！

想到這，心中歡喜的他便就著晨陽，大口吃起那半個剩梨來。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糟蹋浪費，再一個，昨天吐得昏天黑地的，肚子早空了。而這梨子雖然是剩的，但味道依舊保持的很好。入口的滋味也還是那麼甜美香脆，李辰大口嚼著，全當早點了。

吃下去后，李辰拍拍再次脹滿的肚皮，躺在躺椅上休息。

他其實是在等，等著發病的時間。好最終確認一下。

上午11:00過了，沒發病。下午3:00也過了，病依然沒發。晚上9:00也過了，還沒事。直到手機上的數字變成了0:00分時，李辰再也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猛地竄了起來。

可他忘了一天不動地方的後果，麻木的雙腿讓他哎呦一聲栽了個屁墩兒，但這點疼痛不僅沒讓他難受，反而更刺激了他的興奮，他居然發出了「嗷嗷」的「狼嚎」，在漆黑的夜裡傳出老遠，甚至驚走了數只夜行動物，引起一陣犬吠。

現在的他已經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確信自己的病是好了。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第二天，他又觀察了一天。

在這一天里，他除了等待外，還想了很多。想到了今後的打算，曾經的憧憬和激情又湧上了心頭。

當紅日再次升起時，李辰已經悄然的坐上了去首都的班車。而在他的背包里，放著他從樹上摘下的第二個梨。

這梨太香了，就算放在背包里，包著袋子，那濃郁的香氣依然散滿整個車廂，引得眾人紛紛讚嘆不已。

大家的關注讓李辰頗為的不好意思，卻又沒什麼辦法。

他這次去北京當然不是要去原來的單位，而是另有打算。

首先去了之給自己做治療的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隨即，他又打電話，找到了自己的同學武亮。

武亮是他大學時的球友兼好友，他是化學系的，現在在中科院某實驗室就職。和李辰一直有聯繫。

李辰並沒將整個梨子給武亮，而是切了個片交給他，讓他幫自己化驗一下成分。

而武亮也夠朋友，見李辰沒說，他竟連個為什麼都沒問。

李辰請他吃了頓飯，隨即便找了個旅店住了下來。等結果，要至少三天時間。

三天里，李辰幾乎足不出戶，心裡很忐忑，但病情並沒有複發，這已經讓他大鬆了口氣。

體檢的結果先出來了，當李辰拿到全部結果，並得到主治醫生滿含驚訝的康複診斷後，李辰喜極而泣，跑到醫院外面的角落，大哭了一場。

哭罷，李辰擦乾了淚水，抬頭看了看日頭，感覺到自己彷彿獲得了新生一般。

隨後，武亮的電話也來了。

電話里，他對李辰大為埋怨，說什麼還以為李辰特意跑了幾百里路送來的，一定是什麼好東西呢？結果一測發現竟然是普通的鴨梨，只不過個頭大些、維生素和糖份比普通梨略高了一些而已。

對這個結果，李辰也很驚愕，甚至一度以為武亮弄錯了什麼。

可當他真拿到蓋著公章的檢測結果報告時，徹底無語了。

辭別了好友，他連夜踏上了回家的班車。

一路上，他撫著包里的那半個梨，心思起伏不定。

自己吃了這種梨從而擺脫了病魔，這是個不爭的事實，這就註定了此物絕非凡品！

但為什麼它的檢測結果卻這麼普通？

這讓李辰有些搞不明白。

一直到家，李辰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他索性晃了晃頭，將此事暫時拋在了腦後。搞不明白的事，他素來不願過多浪費時間。

下了車，他略一琢磨，並沒繼續返回老家，而是向縣城租的房走去。

畢竟自己的病已經好了，心中喜悅的他，此刻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家人。

另外，既然這梨子如此美味還能治病，他也想給家裡人嘗嘗，特別是老媽，若是再能把她老人家的關節炎、老寒腿、高血壓等一系列老年病給治好了，那可就太妙了！

想到這裡，李辰的腳步暮然加快，竟變得歸心似箭起來。

可剛到小區門口時，迎面竟遇到一個熟人。那人是與老媽同村的長輩，四十多歲，自己管叫舅舅。據說早年間做生意賺了錢，混的還不錯，在這小區買了個房，距離自己租的那家並不太遠。

「二舅，出去哪？」

李辰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就要離去。

誰知那二舅忽然眼神一凝，接著竟伸手一拉他：「辰子，你等等！」

「怎麼了？」

李辰有些奇怪。

卻見二舅抽鼻子一陣猛嗅，接著一指自己的包：「辰子，這裡面是什麼？怎麼這麼香？」

李辰有些不高興，心道就算熟人吧，你也不能這麼沒禮貌吧。

但畢竟是長輩，李辰耐著性子應道：「是水果，給我媽他們買的。」

「什麼水果？我聞著怎麼這麼像是梨啊？」

二舅竟不依不饒。

李辰有些生氣了，點了點頭算是答應，隨即道：「二舅我還有事，咱們回來再聊。」說完就要走。

沒想到二舅一聽果然是梨，竟高興的喊道：「太好了！辰子，能不能拿出來讓我瞧瞧。」

「嗯？」

李辰愣了。心說您這人怎麼這樣，太過分了吧。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二舅急忙解釋道：「啊，辰子你別誤會，是這樣，這不你二姥姥病的挺重的嘛，醫生說了，恐怕也沒幾天了。讓我們這些日子盡量萬事由著她點兒，想吃什麼就給儘可能買來吃。這不，剛才她忽然想吃梨，還點名非要吃那種特香特香的鴨梨，你說讓我上哪找那麼香的鴨梨啊？這不，我正想去商場或集市上碰碰運氣呢，剛好就碰到了你，你說巧不巧！」

說罷，眼巴巴望著李辰。

李辰這才恍然。

對方說的二姥姥他還略有些印象，正是二舅的老娘，之前對自己也挺不錯的。想不到她老人家已經病成了這樣，難怪素來孝順的舅舅如此失態了。

弄明白了這些，李辰便沒了拒絕的理由，打開包，讓對方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二舅眼珠子登時就亮了。

「辰子，這梨子你先讓給我成不？啊，不，你無論如何也要先讓給我！」

舅舅顯然很急迫，一臉的期待。

「二舅，這梨已經被切開過了。」

「那沒事，剩下的還這麼多呢，足夠了。」

見李辰還有些猶豫。二舅又道：「實話和你說吧，其實鴨梨好找，但這麼香的鴨梨卻不多見，這要讓老太太看了，他指定滿意。要不你說個價，我買了怎麼樣？」

「二舅，我不是那意思！」

見對方誤會，李辰急忙解釋。他當然不是捨不得這麼個梨，而是有些擔心，雖然這梨子能治病，但對於絕症能否治好，他可沒半點兒把握，搞不好吃下去，人一折騰，死的更快就麻煩了。但這話偏偏又沒法說出口。

見李辰還不想給，二舅臉色沉了下來，若不是為了老娘，讓他這麼大人死皮賴臉求個晚輩，他還真不一定辦的出來。

李辰見他要惱，索性把心一橫，將梨往他面前一遞道：「二舅若不嫌棄，儘管拿去好了。不過梨子性屬陰，我二姥姥身子虛，給她吃時可要多注意些呀。」

「辰子，真是太感謝你了！哈哈，其實我也是有些急，態度不好你多見諒。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好了，不多說了，我得趕快回去了。」

說罷，拎著梨子便匆匆趕了回去。

望著二舅急匆匆的背影，李辰暗暗嘆了口氣。這舅舅孝順他早有耳聞，看他這火急的神色，就知道二姥姥已然到了生命的最末期，這會兒想吃一口願意吃的東西，想必兒女都會盡量滿足。

而自己明知這梨子有問題還敢給他，是因為在心裡突然冒出的一個小小的期待，期望這梨子對二姥姥的病會有些幫助，頂不濟飽她一回口福也就值了。

心裡默默祝福著二姥姥，李辰也緩緩向家走去。

原本準備的梨子送了人，但幸好家裡還有，等回來再摘來一個也不遲。但今天顯然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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