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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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慕容府出來，已是午夜時分。坐在慕容為我準備的馬車上，我起了夜遊龍騰的興緻。

錦繡紅樓坐落在龍騰商業北區，按照慕容的說法，「北門外是天風山脈，來往玩家不多，比較隱蔽」。

我啞然失笑，一家合法的妓院，開那麼隱蔽幹嘛？倒是戀雪的分析頗有幾分道理，「把錦繡樓放到那，一是儘力減少一些負面影響；二是那裡來往的大多是高級玩家，顧客檔次較高且人流較少易於管理；三是商業北區只有寥寥幾家大型的常規店鋪，反倒是賭場、酒樓、當鋪、拍賣所隨處可見，不但有足夠的空地，而且那裡也算得上半個紅燈區——妓院不開在紅燈區開在哪裡？」

這才是像樣的分析。大點其頭之餘，我也得出了個結論——這北區該是個夜遊的好去處。

還未行至北區，遠遠的就聽到人聲鼎沸的喧鬧聲。左右興緻高，我和駕車的慕容子弟打了個招呼，下車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一樣是人來人往，但這時的氣氛和早上看到的有天壤之別。到處是晃晃悠悠、緩步徐行的玩家，偶有幾個疾步飛奔的，後面必然跟了一大群舞刀掄槍的人在追趕。轉到小吃一條街，我隨意找了間餃子館進去坐下。

小吃一條街，這也是遊戲公司為廣大玩家所做的特殊「貢獻」。從古到今，從南到北，炎黃大陸上所有能找得到原料、做法的特色小吃，都被這短短几公里的一條街一網打盡。在這裡，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吃不到的。或大或小，每個城市都有這麼一條或幾條小吃街，未開錦繡紅樓時，這裡不但是每個城市最熱鬧的所在，恐怕還是消費最高的地方。

不知是否作為玩家們在現實中吃不到天然食品的補償，在遊戲中，人們可以吃下遠遠超過他實際飯量的食物。

衣食住行，人的四大基本需要中，衣服得自己打，住的地方沒法挑，用來代步的除了馬車就是馬，唯一擁有較大選擇面且可以稱得上是享受的，就只有「食」。

一般來說，玩家的級別和收入總和他們享受的檔次成正比，在食物已成必須消耗品的今天，能夠持平收入與支出應該也算一種奢求了。而玩家的收入中，真正在遊戲中直接產生的那部分所佔比例並不高，大部分收入是那些爆出的物品裝備在玩家互相間交易、流通時產生的膨脹。

如此一來，遊戲中的資金就以比產生更快的速度迴流。所以從整體上來看，《再生》世界內部的流通資金，源自於外部的不斷注入。由於大部分的產業都屬於遊戲公司，用少量遊戲中產生的資金即可維持整個遊戲內部金融體系的平衡，大部分的資金在遊戲中打個轉兒后，又都回到了遊戲公司的腰包中。

以遊戲公司的角度來看，《再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建造了一個虛擬的社會，並在政府的干預下實現了這個社會和現實的平等互動。一台台專用遊戲設備就是虛擬與現實之間的介面，而那一家家銀行、錢莊則是把虛擬和現實緊緊捆在一起的紐帶。這樣，《再生》就成為獨立與現實之外的另一個平行世界，偏生完美的保持了大規則的穩定又創造了小規則的紊亂。

而這大規則的執行者與捍衛者，卻是創始。操縱著創始的遊戲公司實質上就是這個世界的神。靠一台創始，在短短年余間便養得這幕後黑手富可敵國，區區一句「生財有道」豈能形容出萬一？但若說地球聯盟政府與實際上操控著政府的幾大財閥沒有參與其中，誰信？

不過，不管這些幕後黑手最初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實現這目的的可能性都不太高。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他們給了創始全部的許可權，而不是橫加制約，結果導致創始意識上的獨立。創始一直在一絲不苟或者說暗自偷笑的完成著他們的初始設定，維護了這世界的絕對公平——當然，拋開我這身莫名其妙的本領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奇遇不說。

在創始的默許甚至是暗中幫助下，遊戲中的很多npc也有了獨立的意識。當那隻黑手的高層發現時，已無力回天。或許只要他們斷掉創始的電源，就可以將創始重新掌握在手中。但影響如此巨大的一個遊戲，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相信只要他們敢關掉《再生》一個星期，全世界就會發生大規模的暴動，這責任卻是誰也負不起的。於是那黑手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並盡量配合著創始掩蓋事實真相了……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之說，未必做得了准。但撇開這些不說，無論是無緣得知內幕的財閥世家，亦或是那些參與其中的幕後黑手，都沒有輕易放棄這塊蛋糕。沒有特殊待遇了，錢還是可以照賺，權利還可以照奪嘛！大不了憑實力公平競爭，未必就不能獲取到意想之外的利益。所以現在遊戲中暗流涌動的形勢就變得好生微妙了。

時刻進行著的，從小處看就是人們的遊戲、休閑和娛樂，但從大處看卻是資本的轉移，與此相隨的就是權利的爭奪。

時至今日，遊戲中的一方諸侯，必然有外界的財閥、世家暗中相助，否則絕難在這炎黃大陸上立足。世人皆著眼與豪雄領主的無限風光，惟有我這種做過一團之主的方知白手起家之艱辛。現在回想起來，我和慕容不知是走了什麼好狗運，竟能領先第三個正式組織半年打出玉圭。可別小瞧了這個「正式」二字，有領地合法發展或者是沒領地暗中折騰，其中的區別就全落在了這兩個字上。也正是這半年的優勢，將不可能化做了可能，不但讓我們迅速崛起，更籍著一句「南君笑，北慕容」將我兄弟二人的名望推至顛峰，讓無數人眼紅耳熱之餘，也唏噓一聲：「異數！」

即便如此，慕容今日的成就也仍讓我瞠目結舌。大陸第二大城龍騰為都，周圍千里平原沃土，四座大型城市俱為大道通衙，轄下中小型城市星羅棋布，更牢牢把守著天風山脈的三個安全進出口，誇張點形容，玩家們若想進天風去采味葯，都得找慕容世家報備批條。

得此地利，再借著如今遊戲世界的大規則尚由創始把持、遊戲環境尚算公允、大財閥與小平民之間的先天差距被無限度拉小的機會，保持住慕容世家目前的領先地位，憑著慕容天生的領袖氣質與戀雪的御下之道，牢牢掌住世家大權，團結起世家所有力量，全力培養後備人材，如此不出三年，得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慕容世家當大有可為。

而在這種時機對北方的寒漓用兵，頗有不智。

首先那寒漓的領地在北地雪原，對如今的慕容世家實為雞肋。打下后無人鎮守，又沒什麼油水無法劫掠，單這團戰的開支就是一大虧。更不必提那許多因此而必須暫停的發展計劃會造成多少損失了。

另外這寒漓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勢力，打勝了那是應該，對慕容世家的名聲沒什麼大益。但聽人議論似乎這寒漓的實力還不弱，縱是勝，也該是損兵折將的慘勝。若要敗了，那對慕容世家的名聲絕對是一大打擊，慕容輸不起。

再者，大軍遠征對慕容世家的發展影響極大。高級別的一去幾月，低級玩家沒人帶領，不易升級且無法鍛鍊出有效的配合。如此一來，對世家後備力量的培養只得暫時停止，戰事結束前，新血補充不易，若長此以往，必成大患。

有這麼幾條不利因素擺在檯面上，無論此次遠征是勝是敗，慕容的這個悶虧是吃定了。席間我向慕容提起時，卻被戀雪輕輕一句帶過，但看慕容的神態頗為無奈，似乎是有非戰不可的理由。

能將慕容逼成這樣，那寒漓的當家倒是當得起「英傑」二字了。只不過想來他也未有必勝的把握，即使勝了也絕對吃不下慕容世家，又何苦如此相逼？了不起能將慕容拖住一陣，但若說這短短几月，附近會有哪家勢力能在慕容的後院點起那麼一把火，卻又近於笑談了。

思量半晌，這次團戰的戰略意義始終都是撲朔迷離，但慕容又偏偏一副諱莫如深的氣人模樣，看來拍賣會後應該找個機會和他談談，或者我還能幫得上什麼端茶送水的小忙……

心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也不知已耗時幾堆，我總算吃完了這頓名副其實的消夜。看看時間，應該已不適合去那等青樓楚館擾人清夢了。索性把那件舒筋活骨、謀財害命的勾當先放一放，回去睡上一覺，見識過這拍賣盛會後再做打算也不遲。畢竟，比起將要發生的那些事來，慕容家的那幾個廢物實在無法讓人重視得起來。

唔……舒服的呻吟一聲，我滿懷著對這次拍賣盛典的期待，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