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這樣和這樣,其實不一樣
隆冬。長安城偶有清雪,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起來。
從那天以後,李恪就再沒離開過。原來,他身上不止是救蕭春夏的撞傷,還有其他傷。他不讓蕭春夏找大夫來看,只讓她找人開些外傷的葯來邊吃邊養著。
蕭春夏就納了悶了,一個富家公子哥兒,怎麼會總那麼傷痕纍纍的呢?看來,大唐的宅斗果然跟言情書里寫的不相上下。
「喂,李楊,你是嫡出的吧?」一日,她這麼問他。
李楊一愣,搖搖頭,說:「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那就奇怪了,一般不都是庶子為了奪嫡才搞那麼多陰謀詭計的嗎?」
「我父……親比較看重我。」他澄清的眼睛霧氣蒙蒙,毫無表情地看著她說。
「哦,這麼回事啊。樹大招風唄。你家兄弟幾個?算計你的是你哥哥?」
他半晌沒說話,一會兒才說:「我家弟兄頗多。我行三。同室操戈,本就比他姓相爭更殘酷,以後我家的事就不要再問我了,我……不想多說。」
「哦。」蕭春夏吃了個軟釘子,有點兒不大受用,提醒他說:「我告訴你啊,李楊,你被你的兄弟追殺絕對不只是因為你爹比較看重你。」
「那你覺得還因為什麼?」他看她的樣子很無所謂,眼兒如絲,一派散淡。
「因為你真的心裡還是對家產有所圖。你要是不想要,他們也就不會這樣窮追不捨了。」蕭春夏說這話的時候。更無所謂。所以她沒看見,李恪的眼睛在原本懶散的神情中精光一射。
接著,李恪的表情又舒展開來,淺淺笑著問她:「哦?我還不夠閑散悠然嗎?」
從蕭春夏的角度仰頭看過去,澄清的天空就在他的頭頂上,上有皎潔的白雲,把白衣出塵的他顯得更是如仙如夢。
蕭春夏歪頭略略一想,說:「你表面上看起來確實已經很閑散悠然了,但……我覺得那不是真的你。」
「為什麼?」李恪盯著她問。
「因為真正閑散的人不會像你這麼糾結,更不會有你這麼神出鬼沒。」蕭春夏晃著腦袋找婁梨枝玩兒去了。留下一臉沉思的李恪。
這日是年廿八。「大唐之花」和北影的員工都已放假回鄉。在學堂里念書的蕭遙和蕭凌雲也徹底回來住了。大唐之花里說不上熱鬧,但都剩下些至親至近的人了。
「大唐之花」院兒里,石桌上,蕭凌雲和李恪正在棋盤前捉對兒廝殺。顏值非常高的一大一小兩個美男。在有散碎雪星壓枝的梅樹旁對弈。畫面很美。氣氛……卻很詭異。
蕭凌雲一回來。就對常駐大唐之花的李恪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不是冷言冷語,就是視而不見。最後,竟然挑釁地找他下棋。
這一下棋不打緊。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就開始了。蕭凌雲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這麼折騰已有七八天了。李恪反正也是閑來無事,倒也樂得陪著他下,每天總是邊喝著茶、時不時跟蕭春夏聊兩句,邊就把他贏了。之後,蕭凌雲擰著眉一聲不吭地走回屋裡,第二天又來。
蕭春夏怕自己的弟弟上火,暗地裡跟李恪說:「你跟個小孩子動什麼真格兒的?你就不能放點水,讓他贏兩回?」
李恪輕飄飄回身看著蕭春夏,清清淡淡地說:「你一點兒不了解你這個弟弟。」之後,莞爾地神秘一笑。
「嘁,像你多了解似的!成天神叨叨的!」蕭春夏困惑看他,此後也不管他們了。反正看凌雲除了整天盯著棋盤思索外,也沒什麼特別明顯的反常表現。倒是對李楊不那麼有敵意了。和平共處就好。
一旁的院兒當間兒,蕭春夏拿著一串糖葫蘆蹲著看天兒,百無聊賴。李高陽穿了一身水綠長裙,外面披著前兩天蕭春夏給她買的狐皮大氅,輕輕走到蕭春夏的身邊,竟然也跟她一樣蹲了下來。靜靜看陽光尚好的天空。
「我穿得跟葫蘆茄子似的,蹲在這兒還算湊合。您跟個嫦娥似的,快點兒起來吧,多嚇人。你啥時候看見過蹲著的嫦娥?」蕭春夏歪頭對她一咧嘴一齜牙,露出一排小白牙兒。
蕭春夏毫不顧忌世人眼光的這個勁兒,也是真讓李高陽佩服。這位大神照著現代的羽絨服的樣式,高價在成衣鋪里給梨枝、顏棠她們四個一人做了一件裡邊兒全是細鴨絨的羽絨服。
結果是,除了她自己的,其餘三人的,都放在榻上留著取暖了。無他,那衣服跟正常人穿的太不一樣。顏棠和婁梨枝是接受不了,李高陽則是不想讓別人把過多的眼光投注到自己身上。
此時,蕭春夏就正穿著羽絨棉襖和羽絨棉褲,棉球兒一樣蹲在那兒呢。
李高陽輕笑一下:「無妨,這兒又沒外人。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的,這一放假,倒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蕭春夏洒然一笑:「你從來都是個模範生。以前是學習模範生,現在是賺錢模範生。你看我,忙起來我才難受,哪能有你這樣閑著難受的時候?!」
她嘖嘖了兩下嘴:「白瞎你長這麼好看了,你說說,你連個相好的都沒有,你還能正正經經有點兒業餘文化生活不?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的,明明可以靠臉賺錢,你非靠腦子。」
李高陽失笑:「談戀愛就是正經的業餘文化生活?」說完,轉頭看了正下棋下得勁勁兒的李恪一眼。
蕭春夏不樂意了:「哎,咱倆說談戀愛的事兒你看他幹嘛呀?我告訴你你別瞎想啊,我可不好這一口啊!」
「我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呀。」李高陽笑得風生水起。
蕭春夏這個大棉球開始反擊了:「哎我去!我還沒提你們家房遺愛呢,你倒敢來八卦我來了!「蕭春夏還擊的力度和速度剛剛好,讓李高陽下一秒很準時地變了臉。
她正要張嘴說話,卻見一個人從院門口施施然走進來,紫袍玉帶,十足的一個風流人物。
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還真就是曹操!說他他准來!
房遺愛站在院門口,手裡搖著摺扇笑意盈盈地走進來。
蕭春夏蹲著往李高陽身邊湊了湊,小聲說:「你們家這位怎麼天天弄得跟個孔雀似的?怪不得你不待見他,這麼花里胡哨的,也靠不住啊!你有空說說他,這是什麼審美品位呀!」
李高陽撇撇嘴:「最佳男演員。」
「咦?」蕭春夏見她話裡有話的樣子,感興趣地看向她,等著她的解釋,她卻不說了。只是狠狠看著蕭春夏說:「你再用『你們家』這個詞兒試試!!」
蕭春夏哈哈笑著,志得意滿。
房遺愛走到李高陽身旁,下意識地為她遮住了陽光:「說我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說著,還搖了搖手中那把描金的扇子。
「誇你戲演得好。」李高陽輕輕笑著,眼裡卻沒笑意。她站起身饒過他,走進屋子裡。她不愛看他裝出來的這種紈絝樣子,替他累得慌。
蕭春夏嘬著糖葫蘆仰臉問房遺愛:「你得罪她了?」
房遺愛不以為意地笑:「她對你們不這樣?」
「也這樣。」蕭春夏嘿嘿笑著:「不過,小夥子,情況很複雜呀!這樣和這樣,其實不一樣啊!她雖然平時對我也愛理不理的吧,但她心裡是惦記著姐滴——那叫外冷心熱。可我看她對你吧……好像外冷……心更冷。」
房遺愛覺得這話很不收聽,又想起,這女子好像在坊間名聲不大好,據說還是個磨鏡。而且,自己剛進院子的時候,李暖竟然托著條長裙跟她極其不雅緻地跟她蹲在一起……
想到這兒,便弔兒郎當一敲她的頭說:「你離暖兒遠點兒啊!挺好個姑娘,你看讓你帶的,盡做些出格兒的事兒!」
蕭春夏「哈」地一聲笑:「吃醋了?有本事你去跟暖兒說,讓她離我遠點兒啊!」
那邊的李恪看房遺愛和蕭春夏打打鬧鬧的樣子,眉頭輕輕蹙了蹙,手裡捏著的棋子遲遲沒有落下。蕭凌雲的眼光順著他的看過去,眉頭也跟著蹙了蹙。
李恪瞬間臉上又現出一片皎若明月的笑意,伸手洒然喚道:「房兄快來,這小子這幾天精進了不少,我對付起他來還真有那麼點兒吃力了。」
蕭凌雲猛然轉頭看他的笑臉,若有所思。
「蕭春夏,你來!!」李高陽在屋子裡柔聲叫道,語調雖柔緩,語氣中卻透著股刻不容緩的意思。
「哦。」蕭春夏答應著,慢吞吞站起來,嘬著糖葫蘆,一團棉花球兒一樣向屋子裡晃去,把一院子的男子們晾在一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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