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過牟長嵩這老是算計他人的滑頭不知道有沒有被陰的感覺,狡猾成性的他有用不完的損人陰招,可是一遇到成語雁,他像是鬼擋牆似的,怎麼也過不去。
「大爺,夫人請你過去一趟。」站在門口的洗玉低聲一喚,努力控制雙眼不往裡頭瞧。
她面上平靜,心裡猙獰,內心深處大聲地喊著: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
成語雁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憑什麼讓主子對她另眼相待,獨佔寵愛洗玉心底很怨恨,惡毒的想著,讓她一去不回吧!禍害不除,誰也得不到安寧。
「還有語雁妹妹。」看她還能再笑著嗎!
牟夫人唐氏約四十歲左右,髮絲依然濃密烏黑,面上的細紋也不多,淺淺幾條,乍然一看像是誰家的年輕奶奶,臉盤略圓,下巴肉多,和和氣氣地帶著笑,平和寧靜。
因為吃齋念佛的緣故,她身上有股長期在佛前焚香的檀香味,她穿著青色百菊紋襖子,手裡拿著一串紫色雕經文芙蓉種翡翠佛珠,念一遍經文轉一顆佛珠。
當牟長嵩帶著成語雁來到素心院時,兩人看到一副柔弱樣的唐若嫣正低聲抽泣的趴在唐氏腿上,眼眶紅得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唐氏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這不像婆媳,是母女吧!
叫人意外的是,牟琬琰也在,她看見走進來的兩個人,又眨眼又嘟嘴的表示她兩不相幫,只是來看熱鬧的,一邊是相識多年的親表姊,一邊是大哥和她不討厭的丫頭,她幫誰都不對,只能做壁上觀。
「聽說你為了個丫頭把嫣兒趕出來,還把她弄哭了。」多大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
「我說過梨花院若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得擅自入住,但是有人總是聽不懂人話,非要試上一試才肯罷休。」
「就連我點頭也不行?」她好歹是他的娘,為他做點小事也是為他好,沒有當娘的會害了自個的兒子。
「沒人慫恿您,您會突然想起我院子里空屋多?」他語帶嘲意,點出某人用意不正,為自身私心利用老人家的疼惜,把別人當成達到目的的踏腳石。
唐氏面上一僵,輕咳了幾聲。「小兩口也別鬧彆扭了,早早把事兒辦了吧!娘想抱孫子了。」
「二弟房裡小妾多,叫他多生幾個,包管您兩手不夠抱。」想要孫子不愁沒人生,府里有個賣力的。
聞言牟琬琰噗哧一笑,但是表姊幽幽的眼神一瞟,她又趕緊止住笑,正襟危坐。
「娘說的是你的孩子,身為長子要做弟妹的榜樣,趕快成親生子,為牟府開枝散葉。」這才對得起牟府的列祖列宗。
「娘,您問過佛祖了嗎?」牟長嵩突如其來一問。
「問佛祖……什麼意思?」
「您天天求神拜佛的,祂為什麼不送您一個孫子,因為您不夠虔誠嗎?」神仙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胡說,不可拿神明開玩笑。」這孩子真是胡來。
他狡猾地呵笑。「神明都辦不到的事,娘怎能指望我呢!何況我不是不成親,而是時候未到。」
「你若和嫣兒成親,早就水到渠成了,偏你不點頭。」
「我和表妹有各自的姻緣,她看上哪家的兒郎,我送上十副翡翠頭面給她添妝。」
「表哥……」唐若嫣嬌聲地抬眸呼喚,淚眼婆娑。
牟長嵩視若無睹地順道提起四個玉的婚事。「娘,您就看著辦吧,挑幾個還算順眼的給她們湊成對,省得給我找事做。」
「你真的一個也不留?」唐氏的心思一下子被兒子轉走了,忘了要為侄女的親事做主。
「留什麼,留著恨我嗎?老大不讓嫁,她們可恨著呢!」不向著自己人偏向外,留她們有何用。
牟長嵩原本就有意讓掬玉、洗玉幾個嫁做人婦,唐若嫣強入流雲閣一事,更令他想早點把事辦好,她們並未盡到本分阻止,反而喜孜孜地引著外人入內,這種叛主的行徑不能饒恕,她們顯然在排除異己。
「可是……」她好像忘了什麼事。
「娘,再過幾日您不是要上慈雲山禮佛,我讓人給您安排安排,您多住些時日也無妨。」一年半載不嫌長,佛祖會喜歡一心向佛的信眾相伴左右。
「噯!多準備些香油錢,我給佛祖塑金身……」一提起禮佛之事,唐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上面了。
「好,娘,那我先走了,您這幾日要焚香靜心,孩兒就不打擾您了,您還有經文未念吧!佛祖正看著您呢,之後表妹待在府里也沒人招呼,我讓人送她回去。」
咦!就這樣?從素心院離開,成語雁表情獃滯,她不敢相信她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居然全須全尾的全身而退,就連唐若嫣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被打包送回唐府去了。
夫人也沒有想象中可怕,不過是一名和氣的婦人。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牟長嵩笑眸一閃一閃的。
「啊?」她還沒回過神,兩眼茫然。
「因為你和我娘一樣都很傻,非常好騙。」三、兩句話就能耍得她們團團轉,信以為真。
她一聽,粉腮輕鼓,圓乎乎的杏目一瞪。「我不傻,我只是不喜歡想太多……」
「好,你不傻,我的小雁兒是有點傻的小蚯蚓。」一說完,他哈哈大笑,因為蚯蚓——無腦。
三月二十三日,桃花山莊。
過了年,一切萬象更新,又是一番新氣象。
三月出生的成語雁滿了十四歲,小巧的臉蛋又更好看了,粉嫩的桃腮、嫣紅小口、清亮的水眸更加明媚動人,宛如那最上等的水玉鑲在白玉盒裡,水亮水亮地透著靈性。
在回雁園過了熱熱鬧鬧的生辰后,很快地迎來誠王特意舉辦的賭石大賽,她跟著牟長嵩也來開開眼界。
此次的賽事一共有一萬多人參加,以十人一組進行淘汰賽,一輪一輪地往上比,千人中擇百,百人中又挑十,去蕪存菁,包含牟長嵩和衛氏父子等在內直接晉級的賭石行家,最後僅有十人進入總決賽,由主辦者提供五百塊石料讓他們選擇。
「算完了沒?」這小錢奴。
「你不要打岔,我本來快算出來了,可是你這一喊,我又全亂掉了。」可惡,這些銀子為什麼不是她的。
參賽者繳一百兩報名費,一萬多人就有百萬兩銀子,扣去住宿、茶水之類的雜支,可凈賺六、七十萬。
而這些還不算選石費用,贏的人雖然挑走了水頭佳的玉石,但挑剩下的玉石也有不少上品,打磨成飾品或以原石出售,這又是一筆令人眼紅的收入,誠王賺很多呀!
「用不著去計數,你是數不完的,明面上的賭盤一清二楚,可是真正獲利甚豐的是私下開的暗盤,若是有人刻意操縱輸贏,那麼來往的金錢更是龐大,多到你無法去數。」
牟長嵩言笑晏晏,彷佛沉醉在滿園的桃花里,聞著陣陣飄送的桃花香,甚為陶醉。
「什麼,誠王這麼黑心,想把銀子都賺光?」他也不怕脹死,一個肚子只能裝那麼多的東西,多了就會爆開。
「別嘟嘴,難看。你是怕他把銀子都吞了,連半點渣渣也不留給你?」她這囤糧過冬的毛病到底是如何養成?見到銀子就撿,撿了就攢著,一毛不拔的守著,一打開匣子數銀子便眉開眼笑,少了一文錢就哭喪著臉,十成十是某種動物的嘴臉,有拾栗子藏起來的習性。
這話說到她心坎里,成語雁有找到知己的小哀怨。「他這般貪心,別人不會感到奇怪嗎?」貪得太明顯了,根本就是把銀子往他屋裡搬。
他輕輕一笑,笑得輕蔑。「眾人的眼中只瞧得見最後勝出的獎賞,到了像我這樣的行家,我們看重的不是銀兩,而是由朝廷承認的『天下第一賭』牌匾,它代表著在賭石界崇高無上的地位,這是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的尊榮。」
留名更勝於千兩萬兩,何況是名利雙收。
誠王不笨,他先放出萬兩黃金的重利,摺合白銀約二十萬兩,利用賭徒想發財的心態轉移視線,讓眾人看不到賭石背後所帶來的驚人利潤,眼中只剩下贏和賭金。
財富眩人目,能像牟長嵩這般清醒的人並不多,他已經夠有錢了,不需要錦上添花,因此才能看透此次賽事的本質,並未和大家一起陷入瘋狂,猶仍冷眸笑看天下,百醉唯他獨醒。